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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月国,望天峰

金秋九月,黄澄澄的稻谷丰收入仓,农闲时日悄然来临。有了闲暇的百姓开始筹备各种盛会,借以热闹的气氛来减少对严冬到来的不适。在诸多大小盛会中,尤以农历九月十五的渡天日最为隆重。每每渡天日,上至朝廷,下至黎民,莫不虔诚以对。它既是百姓祭天,亦是皇家祭祖的日子。百姓叩谢天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皇家祭奠先祖,望先祖护佑,求国泰民安。

每逢渡天日,月皇将亲帅众朝臣登上月国最高之巅——望天峰山顶,俯视苍茫大地,与上天对话,与宇宙共融;向列代先皇汇报过去一年的家国大事,述说自己的功过是非;向上天祈求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江山稳固。同时,百姓们亦会盛装打扮,用最好的姿态,爬上各地大小群山,在山顶之上垂听地方封疆大吏的教诲。

今年的渡天日也不例外,格外热闹,格外火爆,只是多了场不太和谐的插曲……

浩浩荡荡的皇家卫队护送明黄的皇帝銮驾,一路敲锣打鼓,炮仗声声,准时在日出前到达望天峰山脚下。道路两旁,百姓们欢呼呐喊,争先恐后地簇拥着要一睹天颜。侍卫们不得不集中精力,用尽十八般武艺才得以疏散路旁热情的百姓,确保明黄的华丽銮驾有足够活动的空间。

在随侍太监尖尖的一声“住轿”之后,銮驾缓缓落地。

在万盏灯笼的照映下,銮驾前帘被轻轻挽起,露出一张绝世俊容,齿白唇红、双瞳剪水、面如冠玉、仪表堂堂,显得文质彬彬,好一个傅粉何郎!他昂扬七尺之躯,泰然自若地步下銮驾,亲切地向周围欢呼的百姓露了个温文尔雅的浅浅笑容。那笑,若甘泉入口,沁人心脾,引得现场一阵沸腾。

“皇上!皇上来了!”

“哇!皇上好俊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热闹的现场一度失控,上至百岁老婆婆,下至三岁小妹妹,无不为男子的潘安之貌而惊艳,以至于连山呼万岁之声都是都侍卫们提醒之后众人才想到要叩谢隆恩,于是恍恍惚惚地下跪磕头。

拥有那绝世容颜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传言中性格温和的月皇追月。不过很显然,他此刻皇帝的身份早已被出尘脱俗的容颜夺去了光彩。此时此刻,在百姓们眼中,他只是个让人过目难忘的美男子。最夸张的还数那些盛装打扮的闺阁千金,莫不看得直流口水,想入非非。

追月今日的装束与往常相差甚远,退却了那身威严高贵的明黄龙袍,他只一袭青衣现身。正如他的名字“追月”一样,他娴静不张扬,犹似夜空下圣洁清美的明月,光芒万丈却并不灼人眼球,有种既近且远的飘渺之感,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却也知不可妄想。那冰肌玉肤下的面容,五官精致,轮廓分明,没有不可一世和飞扬跋扈,却并不折损他浑身的威严和与生俱来的华贵;高瘦的身材略显单薄,却并不让人联想到孱弱。

屏退身旁的奴仆,他先行动身往山峰而去,雍容雅步,一举手、一投足,优雅中不失阳刚,温柔而不损坚毅,既俊且美,恍若谪仙下凡。三步一叩、九步一拜,他神色肃穆,全情投入,却不知自己连磕头叩礼的动作都那么华贵雍容,雅得让众美人忘了呼吸。

身后,朝臣们一步一行地跟着重复他的动作;随行伺候的宫女太监一路焚香点蜡,口中念念有词。庞大的队伍沿着狭窄的山间小路慢慢蛇行。祭司高呼人们听不懂的咒语,手中不停抛洒冥币。

黎明的山间,星星点点,仿若跳动的音符。

当正午泛白的阳光洒向大地,队伍准时到达望天峰山顶。按照程序,应该是月皇率先诵读誓词,以表达掌权者的雄心与寄望。追月流利地将已在心中默念千百回的语句像滔滔江水一般倾倒出来。清脆悦耳,没有一丝杂质的嗓音,流泻出他无尽的雄心和豪迈不羁的品格。

他的声音恍若带有魔力一般,使得整座望天峰都为之活跃起来,朝臣们的山呼之声振聋发聩,山峰下的百姓欢呼雀跃。或许,那些百姓根本听不到山顶上月皇的优美嗓音,但是他们已经完全沉醉在了他华贵雍容的气质中。此时的追月不仅是月国的皇帝,更是天地间无所不能的神,主宰着这茫茫苍穹,照拂着世间生灵。望着遥远的地方,对着那实力雄厚的鱼国和泉国,他抿嘴一笑。

“请皇后娘娘垂言!”祭司的一声高呼,打破了原本应该很完美的祭祀仪式。祭司太过紧张,居然忘了一件重要之事:月国的皇后早已失踪,追月花费了大量的精力却始终没有找到。这渡天日,皇后如何能来?

场面顿时冷清,追月秀眉紧皱,脸上细微颤抖的肌肉预示着他的隐忍。朝臣们大把抹掉自己脸上的冷汗,将头埋得低低的,谁都不敢挺身而出,皆静待追月的指示。

这一刻,大山寂静了,正午的艳阳显然并没有因为这冬日临近的脚步而减弱丝毫的温度,晒得人脸上发烫。祭司吓得手足无措、瑟瑟发抖。

追月极力压制住脖子上跳动的青筋,冷冷地道:“皇后抱恙,今日不能前来!”

不幸中的万幸,祭司挺过了这关,本能地伸手摸摸自己的胸膛,尚能感受到胸口狂烈的心跳。他还活着!抖着胆子,他用着比以往任何一年更大的心理负担完成了这项重大的仪式。

从望天峰回宫的追月,面上虽然平静,然心里一口恶气却始终没能吐出,憋得直发慌。

就在此时,大臣们主动进宫负荆请罪。渡天日何等重要?居然在今日揭开皇上伤疤,皇上心中能好受么?总之还得有人出面为皇上消消火才行。

“臣等知罪!请皇上降罪!”专门负责此次仪式的礼官钱大人心惊胆战地道。

追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转瞬之间便恢复成那副和善的仁义之君的形象。他语气平淡地道:“此事不怪爱卿,朕之过。近日诸多劳顿,卿等权且退下,各自回家修养。”

众大臣面面相觑,又慌忙垂首。

少时,兵部侍郎禀告:“启禀皇上,微臣已打听仔细,娘娘确实在鱼国皇宫。”

追问闻言,黝黑的眸子闪过一丝愤怒,但很快隐去,只在心中默忖道:果真如此!龙腾,你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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