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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鲜衣美服,丽色艳妆

第一节 侧帽也是一种时尚

一直以来,就有“歪戴帽子斜穿衣,长大不是个好东西”这句俗语,要说这话啊,其实也挺有道理的,因为,一个仪容仪表端正的人,总能给人稳重可靠的印象。不过,您可曾想象,在一千五百年前,西魏曾一度流行过一种戴帽的时尚——侧帽。

要是那时有类似于《时尚先生》的报刊,我们有理由相信,北魏末期一个叫作独孤信的美男子,其见报率会高得让粉丝发狂。作为一个武将,长得美已经很难得了,打扮又新潮又酷炫,想不红都难。

《周书》和《北史》中都有明载:“信既少年,好自修饰,服章有殊于众,军中号为独孤郎。”不过,这不是独孤郎本人最为传奇的一幕。最传奇的那幕,还在于后来北魏两分后,独孤信在西魏秦州留下的风流韵事。

“又信在秦州,尝因猎日暮,驰马入城,其帽微侧。诘旦,而吏民有戴帽者,咸慕信而侧帽焉。其为邻境及士庶所重如此。”这是说,在大统年间时,陇右十州大都督、秦州刺史独孤信,曾在日暮时分匆忙入城,蓦然间风吹帽侧,引得满城百姓心底怒赞一声帅呆酷毙,第二天就开始纷纷效仿。

有意地“好自修饰”,被美称为“独孤郎”;无意间“其帽微侧”,引得众人“咸慕信而侧帽焉”,都是一个人魅力指数的绝佳体现。也许,换一个人,侧帽的时尚潮流就未必能被带起来,而据我所知的是,这种魅力已经被凝固于时人的打扮上、后世的诗文中,这都不算传奇,什么才算是呢?

还有一个故事,可以看成是“侧帽风流独孤信”的翻版,这人叫郭泰,时代比独孤信还早很多,是在东汉桓帝时。郭泰身为当时赫赫有名的名士,其一举一动也时常为人所效仿。某次,他的头巾被突来的阵雨打湿了,一只角竟折了下来,造成了脑袋上头巾高低不一的模样。郭泰本人对此是无知无觉的,但他这样的造型看在别人眼中可是气度非凡的。于是,很多人便依样画葫芦,刻意为之。这个故事,一时间也传为美谈。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士大夫们,家居时一般不戴冠帽,一般戴巾和帢。如我们在影视剧中所见,百姓们也是可以戴巾的,只不过其质地和款式有所区别而已。所谓的“林宗折巾”指的便是士大夫和读书人所戴的巾。这个“林宗”,正是郭泰的表字。您看,郭泰无意之间,一举手一投足都影响着后世,甚至带动了时尚风潮,这种偶像效应可比今日来得更烈——如果从影响的持续时间来看。

刚刚也提到一种家居时所戴的帢,之前提过的女权主义者傅玄著有《傅子》一书,其中提到,“汉末王公,多委王服,以幅巾为雅……魏太祖以天下凶荒,资财乏匮,拟古皮弁,裁缣帛以为帢,合于简易随时之义,了色别其贵贱,于今施行。”

根据这个描述,这个帢无疑来自于曹操的发明。既然帢产生的原因,是“天下凶荒,资财乏匮”,那么其所用缣帛也是能省则省。帢的原型是皮弁,这是一种用白鹿皮制成、形似合手的冠。在皮制的冠衣上,缝隙之间会被缀上珠玉宝石,《诗经·卫风·淇奥》中,说“会弁如星”,指的是卫武公(有争议)皮弁上的宝石灿如星闪的情形。

与皮弁有别的是,帢是由帛缝制的,初期本用于军队中,渐渐流行于世。当然啦,这种简便版本的皮弁上面,肯定是不会镶宝缀玉的。为了区分帢的前后,他们在脑门前那块加了一条线缝。这么一来,帢也叫作“颜帢”。

发展到南朝宋文帝刘义隆(“元嘉草草”的主人公)的时代,时人将颜帢上的缝给拆了去,便称之为“无颜帢”了。再往后,帢没有很好地传承下去,逐渐演变成了丧服冠,用于葬礼之上。

不过,一般来说,我们还是认为帢是介于帽和巾之间的一种首服。所谓“首服”,是人们对一切裹首之物的泛称,也可称作“头衣”“元服”。巾、帽、冠都囊括在其间。

相对来说,巾是为了便于劳作而产生的,毕竟披头散发是失礼的事,他们很需要将其包裹起来;帽(包括羃离)是为了御寒或遮蔽的,是出自实用的目的。

简单地说,在魏晋南北朝时期,人们都有戴纱帽的习惯,这种趋势是从南方发展到北方的。纱帽的形制较为随意,“或有卷荷,或有下裙,或有纱高屋,或有乌纱长耳”。

为区别身份,帝王戴的是白纱帽,大概是为了衬托帝仪,纱帽上部做得较高,所以其别称为“高顶帽”;而南方的士庶和北方的官员戴的是乌纱帽。

不过,虽说白纱帽是帝王的专属物,但在史书中,我们却能找到一个反例。南朝齐著名将领垣崇祖,当年与北魏军激战,“著白纱帽,肩舆上城,手自转式”,但这种疑似僭越的行为极为少见,其因也无法明察。只是,联系事前齐高帝萧道成对他自比为韩信、白起说法的高度信任,个人倒觉得垣崇祖能戴白纱帽,很可能是出于帝王的特许和激励。

总之,垣崇祖此时不负君望,事后进号为“平西将军”,增封为一千五百户,自己又去御前求了一部鼓吹(乐队)——也是有些倚功而贪啊!

与纱帽由南传北,影响了北方高层的情况相似,北方的鲜卑帽也渐渐为南方人民所接受。鲜卑帽的别称为突骑帽、长帽、大头垂裙帽等,从大头垂裙帽这个别称上不难想见,这种帽子有着下挂垂裙(披幅)的形制。参照封氏墓群出土的北魏武士陶俑,我们可以看见那是圆顶、脑后和两侧悬裙的模样。

本是起着遮挡风沙作用的鲜卑帽,在北魏孝文帝汉化步伐下,终于还是逐渐被汉族冠冕所取代,只有在北魏分裂后,东魏、北齐那边,因执政者有意掀起反汉化浪潮,鲜卑帽才重新流行起来。西魏后期,鲜卑帽也曾流行过一段时间,这和实权统治者宇文泰的“身体力行”(据说是用垂裙来遮挡脖子上的瘤子)有关。

当然,这种情况维持得并不长。因为,北周终于灭掉了北齐,完成了北方的统一。北周的执政者也是鲜卑人,但发展到后来,包括编发在内的一些鲜卑习俗都已改变,帽上的垂裙自然也没有存在的意义了。故而,垂裙渐渐地被人们用带子勒了起来。

大多数人都认为,北周武帝宇文邕从这个做法上获得了灵感,于是用三尺皂绢或罗,从前往后裹发。为方便起见,这个巾角要一分为四,“幞头一谓之‘四脚’,乃四带也。二带系脑后垂之;二带反系头上,令曲折附顶,故亦谓之‘折上巾’”。北宋沈括在《梦溪笔谈·故事一》中所说的幞头,是唐时才有的名称,在北周时它被称作“帕头”。

暂时撇去宇文邕的历史功绩不谈,仅仅是作为流行千余年的幞头雏形的发明者,他的名字都值得被后世铭记。

刚刚说的鲜卑帽,是不能遮蔽主人面容的,那时非常流行的一种羃离,在这方面则严实得多。《新唐书·车服志》中说:“妇人初施羃离以蔽身……”羃离类似现今的方巾,材料为缯帛,用以遮蔽全身,原为胡服,隋唐之世妇女作为蔽体。

直到唐高宗永徽年开始,“薄纱掩至颈”的帷帽才代替了羃离。回顾历史,正是在羃离的掩饰下,隋末李密才能“著妇人衣,戴羃离,藏刀裙下”,搞成偷袭;汉王杨谅才能“使兵士服妇人服,戴羃离”,酿出兵乱。

不过呀,羃离自从男人们骑马时遮挡风沙的功用中退化下来,主要还是作为北朝贵妇们外出遮蔽形体的服饰,已经在一定程度上脱离了帽的概念。

当年,秦王杨俊特地给王妃郑氏做了一顶七宝羃离,以大秀恩爱。想象一下或红或紫的绢罗面纱,再想象一下珠翠琳琅的耀目光泽,这自然比李密、杨谅所带来的杀戮之气,来得赏心悦目多了。

小贴士

【乌纱帽的发明者】据说,乌纱帽的形制,来源于南朝宋建安王刘休仁。当时,他将黑纱四边抽扎起来,做成一顶小帽,戴在头上出门溜达。很快,乌纱帽便掀起了时尚浪潮。不过,自从马王堆汉墓被发掘,考古人员发现了状如泳帽的乌纱帽后,这个说法几乎可以推翻了。

【乌纱帽的意味】乌纱帽发展到隋朝,具有比较明确的官服的意味,但是民间仍可穿戴,隋文帝杨坚也很喜欢。直到明太祖朱元璋在洪武三年明文规定,文武官员必须在公开场合戴乌纱帽、穿圆领衫、束腰带,乌纱帽才真正成为官员的独有标志。因此,用“乌纱帽”来代指官位,也就成了习惯。“丢掉乌纱帽”自然也具有“削职为民”的概念了。

第二节 上有冠,下无履

在《离骚》中,屈原有个经典动作,是“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因此,其峨冠博带,长剑在手而四顾茫然,忧悒地伫于江畔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早在黄帝垂裳制天下之时,冠就已经产生了。因着“峨冠博带”一词已成为华夏衣冠的代称,男子冠礼(女子笄礼)又是汉民族的成人礼,所以如果要在首服中挑选一种最具代表性的,一定是冠。

男子二十弱冠,士人用冠,庶人戴巾。相对来说,冠的流行比巾的普及要早一些,主要集中在先秦和两汉时期。作为身份的象征,冠无疑是被纳入了礼法体系之中,故此,当冠而不冠便是一种“非礼”,至少会受到舆论的炮轰。所以,子路坚决要保持衣冠完整,并为此“结缨而死”,并不是傻啦吧唧的行为。

巾和帽较为接近,在汉末时已流行到文人武士都以之为燕居雅尚的程度。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这风气也仍然存在,可是,在正式场合,需要庄重氛围的情况下,士人官员们都会依照规矩戴上一顶适用的冠(包括冕),用来与合宜的礼服(衮服)或公服相搭配。

冠的种类是极多的,先来说说皇帝所用的通天冠和远游冠。

从用途上来说,前者是在朝会时所用;后者则不然,并且皇太子和宗室诸王,也有资格用它,且用得更多。再从形制上来说,前者形如山,“高九寸,正竖,顶少斜却,乃直下,铁为卷梁,前有展筩,冠前加金博山述”(《晋书·舆服志》),冠前的金博山十分醒目;后者形制与之相似,但一般无金博山,仅有展筩(两侧和中间透空的锐角斜俎形)而已——南朝梁太子萧统大婚时倒是特例,不过,依照梁武帝“过分”重视亲情的习惯,这个似乎并不难理解。

顺带说一下西晋时皇帝的冕,它们由冕板、冕旒、冠圈、玉笄、充耳等部件组成,皇帝一戴上去,甭管长成啥样的,都自然被装点出了一派慑人的贵气。冕旒的质地,每个朝代都不尽相同。

比如,三国和西晋的冕旒打破汉制,用珊瑚珠;东晋则先后用过翡翠珊瑚杂珠和白璇珠。此外,宇文邕本来很有希望统一南北方,哪知天不假年,其继任者宣武帝宇文赟又是个难得一见的逆子,不仅把朝政搞得乌烟瘴气,还封了五个皇后,增多了一倍冕旒。

好了,宇文赟蹦跶的时间并不长,这些荒唐的制度维持得也不久,但是北周王朝由此迅速陨落,很快为隋所替,想想他宇文邕的宏图伟业,真是让人不得不唏嘘怅惘。

说罢通天冠和远游冠,再来看看进贤冠。它是文官的主要冠饰,但五梁的那种是属于皇帝专用的,其余人等,分别由三梁、二梁、一梁的进贤冠来区分等级。这样一来,谁是三公侯爵,谁是诸卿大夫,谁是低等文官,一目了然。进贤冠自从诞生以来,形制一直都有变化。

文官戴进贤冠,武官和皇帝的侍臣则要戴武冠。

武冠又名武弁、笼冠,根据《晋书·舆服志》的记载,侍中和散骑常侍的武冠上,要加金珰,附蝉翼一般的纱料,插以貂毛,并且前者要插黄金竿在左,后者要插黄金竿在右。正因武冠上有貂有蝉,便有了以“貂蝉”指侍臣所用冠饰的代称。

有关于此,最有名的一个掌故莫过于“貂不足,狗尾续”。这说的是,西晋“八王之乱”中的一个临时获胜者赵王司马伦,在篡位为帝(仅四个月)后,每逢朝会时冠饰貂蝉——夹杂了狗尾巴——之人不可胜数。这是为何?因为司马伦滥加封赏呗,“奴卒厮役亦加以爵位”,这貂尾能够用吗?

值得注意的是,武官所用的武冠,也是可以插貂毛的,但却不加黄金竿。守卫皇宫殿门的卫士,一般不戴武冠,樊哙冠、却敌冠都是他们专有的冠饰。一听樊哙冠的名儿,便不难想象这名儿有着对樊哙表达敬意、鼓震卫士们勇武之气的目的——当年樊哙以布包铁盾戴头上,最后救出了主公,的确可钦可佩。这却敌冠呢,“前高四寸,通长四寸,后高三寸”,样子和进贤冠有些相似。

要戴冠,其讲究比戴巾帽复杂得多。

首先,他们得用帻也就是头巾包裹头部。其中,文官所用之帻较长,称为“介帻”;武冠所用之帻较短,名之为“平上帻”。

加冠时,笄或簪都是要用的,起到固发的作用。很显然,单用笄簪的法子肯定不够稳妥,先前说过的子路“结缨而死”的那个缨,便是在冠圈两旁的丝绳。着冠者可以用丝绳在颔下打结,打结后垂下的部分,便叫作(纟委)。

正因为簪缨为维持冠饰的重要部件,因此一直以来都可代指高官显宦,如果一个人家里接连几代这样下来,就成了仕宦之家,被人们称为“世代簪缨”。

南朝宋诗人鲍照说,“冠盖纵横至,车骑四方来。素带曳长飙,华缨结远埃”(《代放歌行》),当年簪缨贵族们的排场和风度恍在眼前,令人不觉间已是浮想联翩,为之沉醉。

魏晋南北朝时,物质与精神文化的大碰撞,反而令其在衣冠上,上承汉晋下启隋唐,别有一番意义。回首史籍,“峨冠博带,风流相放”的情致,令人神往不已。

冠饰的讲究不少,而脚上的规矩也挺多,从头到脚的事,其实都得格外经心。但凡古人相见,几乎都是脱掉鞋子再入席的,这便是起码的规矩。此规矩不但是出于人们席地而坐,须得保持室内洁净的原因,也意味着尊重和礼貌,延展至正式的朝圣和祭祀场合,自然更加不能例外。按照礼制,掾吏面见丞相,也必须去履跣足。

汉末时,蔡文姬最后一个丈夫董祀在做屯田都尉时,犯法当死。文姬急匆匆地去求情时,就是一副“蓬首徒行,叩头请罪”的样子,曹操为其免罪后,怕她着凉,便赐以头巾履袜。

东晋时,谢玄在夏夜脱履而眠,到了第二天早上,谢安突然造访,时间这么紧急,谢玄穿外衣都有些来不及,遂光着脚丫子跑出屋外,忙不迭地请安。结果谢安对他侄儿打趣道:“汝可谓‘前倨而后恭’。”很显然,入室脱履,也是魏晋南北朝的时俗。

要说不须脱履的情况,肯定也是有的。比如在汉朝时,萧何就有“剑履上殿”的资格。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权臣一旦加以九锡(九种礼器,一般唯天子可用),为表特殊身份,皇帝也会特许他们“剑履上殿,赞拜不名”。桓温一生心心念念要一套九锡,但终于被谢安给拖死了,这对他本人来说的确是个大遗憾了。

《三国演义》中说“董卓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威福莫比”,除了反映其所获之优遇以外,也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威福莫比”可不是什么好词儿。

这种优渥的待遇,到了唐末以后便不存在了,因为时移世易,这时除祭祀以外,百官入朝,都会穿履着靴,不必以脱履的形式表达对君王的敬意。印象中,唐末朱温在篡位之前曾得到“剑履上殿”的待遇,之后史籍中没看见过这样的记录。

履,最初被称为“屦”,“舄”也是它的别称。根据西晋崔豹的《古今注》,“舄,以木置履下,干腊不畏泥湿也”,舄除了泛指一般性的鞋,更可专指木底的鞋。从这一点来说,魏晋南朝人所穿的木屐就跟这个较为接近了,当然,木屐整个儿都是“以木为之”的,“施两齿,可以践泥”,是木屐极为方便之处。

先前已说过谢灵运对木屐的改造,还有一个极为有名的小故事,与他的长辈谢安有关。那会儿,谢安在听闻晋军在淝水之战中大败前秦的捷报时,先是淡定地与客人下棋,没啥反应,直到下完了棋送走客人,他才欢喜得一跃入内,一不留神竟把屐齿都磕断了。

每读至此,都觉得谢安这个从容始终的男子,反而因此多了几分轻悦可爱之气。

因为气候和习惯等原因,与此同时,北人自然是不会穿木屐的,他们穿的是靴。这种皮质的长筒鞋,不仅用于日常生活中,也用于军队行伍间。可以说,上有鲜卑帽,身有圆领缺骻袍(衣身两侧开衩),下有长筒靴,便是北人的典型形象。

小贴士

【剑履上殿】剑履上殿,是说穿鞋佩剑直入殿堂。与之同时被御赐的,一般是“赞拜不名、入朝不趋”的资格,前者是说臣子面君时,赞礼的人不直呼其姓名,只称官职;后者是说臣子入朝不必以急步而行表示恭敬。古代获得这些殊遇的人,大致有曹操、司马懿、司马师、司马昭、王导桓温、尔朱荣、高欢、宇文泰、李渊、朱温等人。

【袜子】如曹植《洛神赋》中“凌波微步,罗袜生尘”的描写,丝织的袜子即罗袜已经产生了,但在此时期,袜子以麻布、帛、熟皮等为主料,且上有系带。时人在室内一般只穿袜子,但在江南等气温较高之地,人们更愿意赤足居家。

第三节 当褒衣博带,遇上胡服劲装

鲁迅在《孔乙己》中,描述孔乙己“是唯一一个穿长衫,站着喝酒的读书人”。这句话当然不是闲言,举凡长衫者皆有相当的身份地位,岂能如着短衫的下等人一样站着喝酒。在魏晋南北朝时期,寻常百姓、士大夫、皇族宗室也都各有各的穿衣规范。

旧时王谢堂前燕,不历沧海桑田,是不会飞入寻常百姓家去的。在魏晋的屋檐之下,当短衣百姓还在田间劳作时,士大夫们的生活,却已是佳话频生,引人遐想。

话说,王献之的墨宝向来都为时人所重,有一位少年思而不得,正在苦恼之时,突然从别处得到了灵感,于是,便穿上一件精致的白纱长外衣,前往拜会。见到这情形,王献之激动不已,就跟他老爸看见带给他艺术灵感的白鹅一样,两眼放光。

脱下纱衣,任其纵笔恣意。一时间,竟“草正诸体悉备”,延至双袖、衣缘。少年看得心花怒放,脑子一热抢了就跑,却没想到,争抢中他只得了一只袖子——好东西见者有份,何况一人腿短,数人腿长,您想一人独吞,门都没有。

要说这少年从哪儿得知王献之喜欢白纱衣的呢,还得来看《宋书》中的一段记载:“(羊)欣时年十二,时王献之为吴兴太守,甚知爱之。献之尝夏月入县,欣著新绢裙昼寝,献之书裙数幅而去。欣本工书,因此弥善。”

看看,这风度,这格调,真是惬意得很呐。

暂抛此事不谈,光来看这少年的白纱衣。您想啊,王献之能在那上面挥洒墨意,想必其面料所用不少,由此不难想见,传说中魏晋褒衣博带的时俗。在《宋书·周朗传》中,曾提到传主“一袖之大,足断为两;一裾之长,可分为二”。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贵族们出行时,往往是平展双臂由人搀扶,裙裾奇长由人携提,身周的随从们,还带着各式器具。相信大家都感觉到了,这样出行虽说气场足了,但难道不累赘吗?实际上啊,当时魏晋南朝的那些贵族们,平时所穿的官服不是这样的。

先说说祭祀。在这种正式场合,皇帝穿的是“衣画而衣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上衣下裳的衮服,诸王及三公九卿陪同在旁,也要身着衮服,只是呢,如《晋书》中所载,为了区分其间,从魏明帝曹叡时起,就兴起了“天子服刺绣文,公卿服织成文”的规矩,这也就是说,臣子们的衮服只能用织锦花纹。

在朝会和其他场合,皇帝一般穿袍服,多为绛色,青、赤、黄、白、黑色的纱袍,被视为杂服,根据不同场合、不同需要去穿戴。皇帝有五色纱袍,大臣们也是有的,具体的做法却是随时序而变——春则青,夏则朱,季夏则黄,秋则白,冬则皂(无亮光的黑色)。

要注意的是,这么讲究的穿法,主要还是对上层官员来说,而且到了南朝宋时,地位低的官员可以只备一色的朝服,不用当“变色龙”。

此外,五色朝服虽在,但臣子们多爱朱服,并不全然照做,于是在文官队列中,渐渐形成风气。中国人向来爱用借代手法,一来二去的,“朱衣”就成了文官的代称,并对后世影响深远。到了南朝梁初期,便连皇太子和诸王都只穿朱衣上朝,可见时移世易,风尚也随之而变的常理。

我们都知道,明朝对服饰礼仪,是有不少讲究的,稍不留神就容易僭越招祸。而服饰礼仪逐渐法律化,其实是在魏晋南北朝时期。比如,官员坐堂办公须穿官服,民间也不可随意制作奇装异服。再如,《晋令·服制令》中对二品以上官员,才可配饰如山鹿、白豽、游毛狐等珍罕禁物这样的条例,也是很严格地做过规定。

总的来说,魏晋南朝男子的服饰呈现交领衣长、袖根窄袖口宽的特点,贵族女子们则在衣长曳地之外,特意强调束腰之美。由于受到北朝的影响,她们一方面承袭秦汉遗俗,上身穿衫、袄、襦,下身穿裙子;另一方面,则大方地吸纳异族服饰元素,将女服款式做得上俭下丰,折裥裙也极为俏美,条纹间色一度成为时尚。

当然,由于劳作的原因,寻常百姓的服饰则是短、瘦、窄的,且一般用麻来织造,被唤作“白衣”。白衣自从成了平民的专属穿着后,五代时王定保又在《唐摭言》中说“缙绅虽位极人臣,不由进士者,终不为美,以至岁贡常不减八九百人,其推重谓之‘白衣公卿’,又曰‘一品白衫’”,这之后,才有北宋柳永“风流才子占词场,真是白衣卿相”的自我标榜。

这可以说是在失意情状下的强作风流之态。魏晋南北朝时期的百姓们可不是什么尚未发迹的读书人,他们往往被贫困的生活绊住手脚,有时连裤子都没得穿。比如,东晋玄学家、训诂学家韩伯,其母殷氏在大寒时节刚为他做了袄子,却没有余钱再为他做夹裤了。

这时,韩伯年纪还小,殷氏让他帮拿熨斗,安慰他说以后再做夹裤,他却说,火在熨斗当中,熨斗柄已是热的,所以他只要穿了短袄,下身也同样会暖和起来。一个孝顺懂事,且长于思辨的孩子,日后果然长成了一个出类拔萃的才士。

在魏晋南朝上层流行褒衣博带的时候,北朝那边的服饰特点则可以“胡服劲装”一词来作概括。可能因为隋唐王朝的统治者,多数来源于西魏北周的关陇贵族,因此北朝衣冠较之南朝,更有“上承汉晋下启隋唐”的意义——当然,东魏北齐的服制也有遗存。

说及隋唐男子的装束,幞头、圆领衫、缺骻袍、革带和靴子,这可以算是一身标配了,而这种标配,就是来自于北朝。南宋理学家朱熹都在《朱子语类》中写道:“今世之服,大抵皆胡服,如上领衫、靴、鞋之属。先王冠服,扫地尽矣。中国衣冠之乱,自晋五胡,后来遂相承袭,唐接隋,隋接周,周接元魏,大抵皆胡服。”

言语之间,朱熹对此似乎是大为不满。数百年后的朱熹且如此,更不要说当时的南朝人士了。话说,在南朝梁天监年间,褚緭来到了北魏。原本宣武帝元恪还是有意重用他的,但这人参加了朝会后,却口出戏言激怒了大家,最后得到“出为始平太守”的“待遇”。他吟了一首诗,诗曰:“帽上著笼冠,袴上著朱衣。不知是今是,不知非昔非。”

意思就是,你们魏朝学咱们汉人,能不能学全套啊?笼冠学咱们的,朱衣学咱们的,这很好,但是——你们的朝服样式,根本和我们不同,是在原来的裤褶的基础上改成的,这般不伦不类,真是笑煞老夫也!

这里暂且不评价褚緭的戏语和北魏人的自尊心,只说一说裤褶和北朝另外一种爆款——(衤两)裆。裤褶和(衤两)裆,是由战国时的胡服演变而来的样式。虽说它们本来主要作为戎装,用于北朝军队之中,但已慢慢流行于民间,成为便服了。

所谓“裤褶”,上衣为衣紧而窄,对襟而开长仅及膝的褶,下衣为用锦带截为几段,在膝盖处扎住裤管的缚裤。裤褶之上还有束腰,多用皮带,有的也用蹀躞带——在玉带板之下,可挂载小物件的玉带。

值得注意的是,胡服一般为左衽袍,也就是衣襟向左掩,与汉人的右衽截然不同,那么,汉人便从不用左衽袍吗?用,当然用,死人穿的上衣便是如此。所以,北朝服装的这个特点,也招来了南朝人的不少白眼。

所谓“(衤两)裆”,则是指一种用布帛缝制的,胸背各有一片的服装,大多数中有夹棉,利于保暖。在这一点上,后世的马甲倒与之极为相似。但不同的是,(衤两)裆上有皮制的搭襻,在肩部将胸背两片连缀起来,而且腰间还有一条皮带,马甲可不是这样的。

总的来说,北朝人衣裳分制的服装样式迥异于传统汉服,一时间不为南朝人所理解和接纳,其实是可以理解的。不过随着南北方融合程度的加强,慢慢地,褒衣博带、高冠大履和裤褶、(衤两)裆也不再泾渭分明。

在北齐杨子华的《北齐校书图》中,北齐的士大夫们正在进行“散发裸身之饮”,但他们这身头戴纱纶巾、身穿薄纱衫子里衬着“背背佳”(薄款(衤两)裆),外加白绢裙的行头,是颇有些魏晋风度的。

“(晋)惠帝元康中,贵游子弟相与为散发祼身之饮,对弄婢妾”,这样的放旷佻荡的模样,竟然也出现在北齐名画中,这自然是文化合流的一种表现了。

小贴士

【男人穿女装】魏晋南北朝时期是一个看脸的时代,不过,他们所崇尚的男性美,是近乎女性的阴柔之美。因此,诸如傅粉何郎之类的男子,不仅傅粉,还“行步顾影”“好服妇人之服”,这种风气在后世是很少出现的。

【铠甲】当时,铠甲的形制主要有三种:一是在东汉铠甲的基础上发展而来的筒袖铠,其特点是由鱼鳞纹甲片或龟背纹甲片穿缀成前后相接的身甲,当肩处有筒袖,同时,士兵们还需戴上护耳的兜鍪;二是形制与裆相似的(衤两)裆铠,要配合兜鍪和裤褶穿戴,其长条形或鱼鳞形锁甲的甲片,一般是用金属、皮革的材料,铠甲的里面往往衬有(衤两)裆衫;三是明光铠,因其被打磨得十分光亮,会在日光下反射出耀目的明光而得名,其质为金属,其形为圆形,位于胸背之处,至于形制,有的叠加于(衤两)裆之上,有的则与护肩、护膝一并穿戴。

第四节 步摇的前世今生

很多人都觉得,复姓比起单姓来,显得拉风许多。比如,“慕容”听起来格外悦耳。这个姓氏本出于鲜卑族。根据《三国志》和《晋书》的相关说法,当时“涉归为鲜卑单于,自云:‘慕二仪之德,继三光之容。’或云:‘冠步摇,音讹为慕容。’”

这个“或云”,根据《晋书·慕容廆载记》中“时燕代多冠步摇冠。莫护跋见而好之,乃敛发袭冠,诸部因呼之为步摇。其后音讹,遂为慕容焉”的描述,不难想知,步摇冠是男女皆可戴的,这个和唐朝时“云鬓花颜金步摇”的女子专属发饰,完全不同。

步摇,与簪、钗这两类簪插饰物一样,具有强烈的装饰效果,因其簪首上垂着流苏或坠子,行走起来,亦步亦摇,故有此名。此间,金制的步摇较为常见,所以,说起步摇来,人们脑里的第一印象,便是影视剧中龙凤造型,其上缀着明晃晃珠玉的金步摇。

但其实,步摇在古代并不一直是龙凤口中衔垂珠的样式。

早在先秦时期,就已有了类似步摇的发饰。东汉郑玄对《周礼·天官冢宰》里“追师掌王后之首服”的相关记载,注解为“副之言覆,所以覆首为之饰,其遗象若今(指汉朝)之步摇矣,服之以从王祭祀”。可见,这种发饰最初是殷、周两朝王后礼服的配饰。

至于“步摇”之名,初见于文字,还是在战国宋玉的《讽赋》中。赋中的“垂珠步摇”,走到汉朝时,便有了“黄金为凤,下有邸,前有笄,缀五采玉以垂下,行则动摇”的新造型。

翻开《后汉书》和《西京杂记》,可以看见邓太后赐赏冯贵人以步摇,和赵合德为赵飞燕册后之礼送去“五色文玉环、同心七宝钗、黄金步摇、合欢圆珰”的记录,可见,即便到了汉朝,也不是任意一个嫔妃都有资格享用步摇。

及至魏晋南北朝时,这种情形就有些不同了。

您看,东吴末帝孙皓为了让宫女们都有金步摇可以服用,竟然弄得“工匠因缘偷盗,府藏为空”,蓦然间就把步摇从“神龛”上拉下来了。不过,“步摇、蔽髻,皆以禁物”,在两晋,从法令上来说,步摇也只限于后妃命妇才能服用,它还是对民妇说“NO”的。

接下来,南朝宋也是如此,并对此三令五申,限制极严。然而,在那个时代,政权更迭之频繁,有如家常便饭,因此,民间女子偶有服用,也未必真有人对此上纲上线。

已经出土的汉朝金步摇,上有葳蕤披垂的花叶、嘴衔圆形金叶的小鸟,模样十分可爱,这应该是供给贵妇们服用的。为了体现等级差别,汉朝皇后所用的步摇形制,自然还是要与之区别开来——以龙凤或六兽[熊、虎、赤罴、天鹿、辟邪、南山丰大特(丰水中的大公牛神)]之形为主体,更能体现威仪。

在两晋时,皇后所用的步摇形制与之相似,依然是“八爵(雀)九华(花)”,但爵上的饰件略多一些。因着饰件繁复,晋朝的步摇又有“珠松”之称。接下来,整个南朝、北齐,以及隋朝也都沿袭晋制。

虽说各代的禁令不是太管用,但限于经济条件,步摇在那个大分裂时代不可能成为流行款,因而相关的诗文不多,但少归少,总还是有的。南朝梁文学家沈约的孙女沈满愿,就曾经作过一首《咏步摇花》。

珠华萦翡翠,宝叶间金琼。

剪荷不似制,为花如自生。

低枝拂绣领,微步动瑶瑛。

但令云髻插,蛾眉本易成。

诗歌很美,里边“宝叶”和“为花如自生”的描述尤其值得注意。

很幸运,我们能在《女史箴图》中,看见彼时贵妇们所用的步摇形制,两件一套垂插发前,底部的基座上有弯枝与摇叶。看见了吧,魏晋南北朝时期的步摇,是花枝悬缀摇叶样式的,这样式直到唐朝,才为系坠于簪钗上的新样式所替代,并印刻在今人的脑海里。

如前所述,魏晋南北朝时,官方是禁绝民妇使用步摇的,但是女人都是爱美的,她们对步摇的渴慕之心,倒是和今天的美眉的钻戒情结有得一比,于是,到了唐朝时,步摇就不可阻地飞入寻常百姓家了,宋朝的步摇还有“以银丝宛转,屈曲作花枝”的造型,较之从前又有了区别。

除了步摇,魏晋南北朝的女子们,还有不少的首饰可以簪戴。比如,金爵钗、花钿、玉珑璁。

“爵钗,钗头上施爵”,这种金爵钗,说的是上端制成雀形的金钗。曹植曾在《美女篇》中,形容一位采桑的女子,有着“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玕”的打扮,极为美貌。为何在簪首制成雀形呢?因其在簪戴时,往往成对使用,想来应是继承了商周时代的笄簪制,隐有对爱情的期待之意。

西晋傅玄在《有女篇·艳歌行》中,写到一位“头安金步摇,耳系明月珰”的女子,这打扮已经很华美了,但她还同时有着“珠环约素腕,翠爵垂鲜光”的形象。什么是翠爵?就是说,为了让金爵钗看起来更有风韵,那上面还粘缀着些翠鸟的羽毛。我们都知道,点翠工艺是在明清时盛行的,而在此之前虽有却不常用,反而不如这粘缀之法。

再来说说花钿。

此花钿非彼花钿,不是指的女子们的额饰。南朝梁何逊在《咏照镜》中提到,“羽钗如可间,金钿畏相逼”,意思是说,花朵状的金钿形制较小,如果将一只金爵钗簪戴上来,只怕它会失了光彩。这并不是在说花钿不如金爵钗好看,而是在说它形制较小。

喜欢饰品的人大多知道,形制越小的物件,其工艺往往也越是讲究,这金制的花钿,一般做成六瓣形,其上所琢的细小金粟,是说形如小米一样的纹饰。晚唐温庭筠在《归国遥》中写道:“钿筐交胜金粟,越罗春水渌。”这里说的“钿筐”和“金粟”,都是装饰工艺,相比而言,金粟实在是一种远观难见但近看有韵的纹饰。

只是可惜,何逊笔下的这位少妇,先是“对影独含笑,看花时转侧”,再是画了茧眉、染了唇色,最后又簪戴了金爵钗和金花钿,却还是心情抑郁。这一切只因为“荡子行未归”,盛妆之下的她,也只能守着窗儿,“啼妆坐沾臆”了。

最后来说说玉珑璁。喜好诗词的人,一般都知道,有个词牌名就叫作“玉珑璁”,但这里说的玉珑璁,是一种以金银所制、上饰珠花的头箍——相当于今天的压发。试想一下,不同材质的珠花,精巧地布列于压发上,该是怎样一种极致之美呀!较为可惜的是,出土的玉珑璁十分罕见,目前我们也只能在想象中描摹它的倩影了。

除了以上所说的发饰,魏晋南北朝的女子们,也喜欢戴冠,像男人一样扎上包巾,甚至是直接戴上男子所用的笼冠。

其中,较为值得一提的,是莲花冠。

莲花冠,是一种由多重花瓣缀成莲花状的冠子。魏晋南北朝时,莲花因佛教的盛行,而被视为吉瑞圣洁之物。北魏年间,龙门石窟中的浮雕《帝后礼佛图》,雕刻的是孝文帝和文昭皇后,这是宣武帝元恪为长辈祈冥福表孝心,特意修建的。可惜的是,最后这工程只宾阳中洞修成了,并且还被盗卖至国外。

浮雕中,文昭皇后手里拈着香,以莲冠霞帔的形象出现,其后有两个同样头戴莲冠的贵妇。这便是魏晋南北朝时期,时兴戴莲花冠的一个有力证据。

最流行戴冠子的,还是宋朝,而莲花冠自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流传下去,成为女子们喜爱的发饰之一,陪伴着她们,从青丝初绾,直至白发满头。

小贴士

【女子的发式】在此时期,女子的发式名目很多,比如飞天髻、灵蛇髻、云髻、盘桓髻、反绾髻、百花髻、涵烟髻、芙蓉髻、归真髻、凌云髻等。这里主要说说前三种。

飞天髻,是说集中头发于头顶,再分股绾成圆环,并呈耸立状的发式。这种发式在南朝宋时最为流行。

灵蛇髻的来源与蛇有关。据说,甄皇后在梳妆时,时常有一条绿色的小蛇,在她周围扭曲盘结,却不伤人。甄皇后认为它很有灵性,并从它盘结的姿态上获得灵感,以之为原型,梳成各种盘结状的发式。在梳灵蛇髻时,步骤如飞天发髻一般,只是形状上不同而已。相比而言,灵蛇髻的变化更多,新鲜感更甚于飞天髻,因此深得天子及后宫佳丽的喜爱。

云髻是流行于普通妇女之中的经典发饰,在梳发的时候,需要把髻发梳成薄薄一片,形如蝉翼一般,颇具飘逸之美。

【假髻】因魏晋南北朝时期,格外流行高髻,而一般人的头发,并不容易达到“鬒发如云,不屑髢也”的效果,于是只能用假髻。假髻一般要竖立于头顶并作前倾态,才能显出雍容之美。假髻主要有二,一是蔽髻,二是缓髻。前者,梳成之后,在其上还要插戴合乎等级规范的发饰。本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观念,非万不得已,人们不愿意剪下头发去卖。于是,市面上假髻的价格,是十分高昂的。穷人家的女儿如有需用假髻,而无钱去置办之时,有可能会去邻家借用,这种风气兴起之后,被时人称之为“借头”。

第五节 傅粉施朱,不是女子的专利

由于乐府双璧家喻户晓,大家对《木兰辞》中“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这句应该印象深刻。仔细思来,魏晋南北朝时女子的妆容之所以较之前代更为绮艳动人,亮点主要在额头之上。

贴上花黄的妆容,被称为额黄妆,是当时北朝最为流行的一种妆容。要打造一个精致的额黄妆,除了可以用呵胶粘贴黄色材料剪出的薄片状饰物,还可以用“满额鹅黄金缕衣”的平涂法,涂满整个额头;或是用“额角轻黄细安”的半涂法,只涂额上一半。

准确说来,染画法出现得更早一些,是因为北朝寺院广布、石窟遍凿的风尚。正因冶金的佛像大有吉瑞之意,人们也乐于去进行效仿,染画黄色于额上。

接下来,之前提过的北周宣帝宇文赟,又莫名其妙地罢去了民间女子们搽粉施黛的资格,只允许她们作黄面墨妆的打扮,这无疑间也促成了额黄妆的流行。

那么,这种额黄妆在南朝是否流行呢?

南朝梁简文帝在《美女篇》里说:“约黄能效月,裁金巧作星。”但他又在《戏赠丽人》中道:“同安鬟里拔,异作额间黄。”从这个“异”字上,不难看出南朝人对涂抹方式的额黄妆,还不够有接纳度。事实上,贴花黄这种做法,也还不够流行,此情形直到北周与陈对峙时期,才慢慢有所改变。

到了隋唐时代,花黄逐渐为一般性的花钿所取代,而额间染黄的方式,较为夸张地延展至全脸,被时人称为“佛妆”,不过,汉人做此打扮的相对较少。

南朝这边,女子们那时并不怎么爱贴花黄,而是时兴一种名为“梅花妆”的妆容。据传,这妆容来源于宋武帝女寿阳公主。

在某个人日里,公主“卧于含章殿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花,拂之不去”,皇后发现,三天以后,梅花虽被清洗了下来,但公主额上的梅花印儿,却盘桓不去。宫中女子羡慕之极,有的粘贴梅瓣,有的剪金箔粘于额上,这便有了梅花妆了。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由梅花妆为代表的花钿,比起额黄妆来,只有剪的手法,其不同之处在于,花钿的颜色多样,形式也更为多变。值得注意的是,李商隐所写的“寿阳公主嫁时妆,八字宫眉捧额黄”,细究起来,不完全符合南朝宋的化妆风气,同时,此间提到的八字眉是始于汉,盛于中晚唐时期的眉式。

事实上,此时最为流行的眉式,主要是远山眉、蛾眉、连头眉等。

画眉,即扫眉。历代描写女子眉式的文句极多,我们不妨在此中去寻觅一下它的芳踪。先说说远山眉。西汉刘歆在《西京杂记》中,说“文君姣好,眉色如望远山”,美得不像话。这种眉式细长色淡,极为秀气,故此从汉代一直流传下来,经久不衰。

“螓首蛾眉,巧笑倩兮”,从《诗经·卫风·硕人》的记载看来,蛾眉产生的时间应该很久远了,南朝梁高爽在《咏镜》中写道:“初上凤皇墀,此镜照蛾眉。言照长相守,不照长相思。”这是在用蛾眉来代指美女。蛾眉名字的由来,是指眉式如蚕蛾触须那般细长弯曲。魏晋南北朝时期的蛾眉相对较为自然,到了唐朝慢慢呈现出既阔且短的样子,所以又有“桂叶眉”的别称。

连头眉这个名字听着好听,但很可能会令如今的美眉大失所望了。北宋叶廷珪在《海录碎事》中解释道:“一画连心细长,谓‘连头眉’,又曰‘仙娥妆’。”这个连心细长,说的是什么,正是眉线细长,连接两头,只在眉心处似断似连的模样。

这连头眉,在魏武帝至南朝齐梁时期那叫一个流行,如果有人是天生长成这样,那必是吸引异性的一大法宝。

眉式从战国时的直眉、长眉、曲眉,到东汉时的广眉、愁眉,再到魏晋南北朝,每一样都为女子增色不少,带来独特的审美意趣。从上往下看,花钿或是额黄有了,符合时人审美的眉式也画了,接下来,我们来关注一下美人们的面妆。

还是用擅写宫体诗的皇帝萧纲的诗,来引出“晓霞妆”的名字吧。在《艳歌篇十八韵》中,萧纲吟道:“分妆间浅靥,绕脸傅斜红。”这个斜红的来源,有两个版本,男主分别是三国时期的吴太子孙和与魏文帝曹丕;女主则是宠姬邓夫人与宫女薛夜来。有所不同的是细节,前者因误伤美人脸颊而造成了斑斑红点;后者呢,美人是自己不留神撞上了屏风,伤愈后留下两道疤痕。

总之,君王却因此觉得美人更为娇媚动人,于是乎,大家美才是真的美,没有红斑,没有红痕,咱自己画还不行吗?宫廷、民间立马兴起了丹脂点(或者画)颊之风。到了后来,美人眼角两旁月牙形的红痕,便叫作晓霞妆。面上所贴的花钿(与额上的花钿无本质区别)本来就很美了,加上晓霞妆来,萧纲所绘的诗境,便已宛在眼前了。

除了晓霞妆,魏晋南北朝时还流行过酒晕妆、桃花妆、飞霞妆和紫妆。敷粉后,将燕支(胭脂)调匀了涂抹两颊,色浓为酒晕妆,色浅则为桃花妆。飞霞妆很有意思,是将上妆顺序调换过来,先涂燕支再扑粉。至于紫妆,相传是曹丕宫中女子段巧笑,喜爱“锦衣系履,作紫粉拂面”而得名。

突然想到,如果晓霞妆的“版权”真属曹丕的话,段巧笑到底还是比不得薛夜来啊,因为紫妆的流传范围,可就没有晓霞妆那么广泛了。

可是,不管红妆也好,紫妆也罢,在那之下打底的妆粉都是很重要的。我们很有必要来说说魏晋南北朝的时尚达人们所用的妆粉。

一提起曹植,人们一般给他的标签是“才高八斗”和“志不得伸”,可真正仔细看看《三国志注》中的载录,也许还能多个“萌萌的”标签。

“时天暑热,(曹)植因呼常从取水自澡讫,傅粉。(曹植)遂科头拍袒,胡舞五椎锻,跳丸击剑,诵俳优小说数千言讫。”在建安十九年(214年),曹植改封临淄侯,新任的临淄侯文学徐干正好是曹植仰慕已久的。

那天天热,曹植先请对方入座,自己则唱曲洗澡,傅粉跳舞,抛弄了弹丸,挥舞了佩剑,诵读了俳优小说,才好生穿衣戴帽,与他评说圣贤文章。曹植的举动的确率性可爱,但有个细节大家注意到了吗?傅粉。

没错,我们说的是女子化妆,但在魏晋南北朝时,不独女子热衷于傅粉施朱、打扮自己,男子也很爱如此。除了这个典型例子,曹操的干儿子何晏,也是以傅粉美容著称的——当然啦,人家“美姿仪,面至白”,本来就很美。

因为何晏先天就又白又美,因此“傅粉何郎”的典故,也流传了下来。晚唐五代韦庄在《白牡丹》一诗中,更是用“陌上须惭傅粉郎”来形容新妆少妇之美。其实,谁都没见过谁,韦庄之所以这么比较,还是因为在他看来,魏晋南北朝时男子之美,足以与女子相较,不是吗?

其实,在两汉时期,男子化妆会被视为妖异的现象。司马迁、班固等人著史时,便将皇帝身边那些傅粉的“异类们”列入了《佞幸列传》。班固写广川王刘越,便用调侃的笔调,说“望卿袒裼傅粉其旁”,言下之意似乎是——你你你,你就是个奇葩。

想象一下,班固要是来到魏晋南北朝,发现时下大家不仅不反感男子化妆,还对此极为欣赏甚至推崇,估计会吓一大跳。可能有人要问了,这时的男子傅粉后,还打胭脂不?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要你喜欢打,绝对没人拦着。

其实古人们对于男子们热衷打扮的时尚,大多数时候是持否定态度,甚或觉得他们太过阴柔,与那“肤柔骨脆”的模样一样令人讨厌,但我想,而今男士用洗面奶、香水来修饰仪容,都已成为时尚,我们又为何不能对古人的审美情趣,稍微宽容一些呢?

小贴士

【米粉】《中华古今注》中说:“自三代以铅为粉。”古人使用妆粉由来已久。《采兰杂志》中又说:“黄帝炼成金丹,炼余之药,汞红于赤霞,铅白于素雪。宫人以汞点唇则唇朱,以铅傅面则面白,洗之,不复落矣。”此处可为佐证。不过,铅粉使用过量,对肌肤无疑是有损害的。

北魏时,贾思勰《齐民要术·卷五》中提到了米粉的制法。翻译成现代文,这个步骤大致是:选米(首选粱米,次选粟米)——研磨成粉状——在木槽中淘洗,直至水色变清——浸米粉于冷水中,时间越长越好——淘去粉中的醋气——在砂盆中研磨米粉,使之成浆——将干掉的米浆制成粉饼,只留粉英(中心雪白光润的部分)——将粉英切成薄片晒透——揉碎成粉末。

还有一种流行的做法,是把丁香粉与之一道混制为香粉,用来擦身。

【嘿唇】南朝梁徐勉在《迎客曲》中吟道:“罗丝管,舒舞席,敛袖嘿唇迎上客。”这里说的“嘿唇”,为魏晋南北朝女子的一种特殊的唇妆。这时期的唇妆,一般沿袭汉制,以丹脂点唇,称之为“朱唇”。从宫中流传出的嘿唇,后来风靡一时。其状以乌膏染唇,状如悲啼,显得极为特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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