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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表演系刘教授

刘裕这幕大戏的表演地点是:建康。

稍微来说下建康,书写到一半了,该介绍一下这个见证南朝宋、齐、梁、陈四个朝代兴衰的政治心脏了。

建康(今江苏省南京市)因为是古代很受青睐的城市,所以跟北京一样,南京也有很多曾用名,不同的朝代各不相同。周朝时叫金陵,汉朝时叫秣陵,隋朝时叫蒋州,明朝时叫应天,清朝时叫江宁。

在刘裕所处的东晋,这座城市暂用名是建康,但在西晋初年,建康并不叫建康,叫建邺。后来因避第四任皇帝晋愍帝司马邺名讳,改称建康。皇帝叫邺了,世界上怎么能还有叫邺的东西呢?统统敏感词吧。

中国古代特喜欢干这个,避讳。这种变态的规矩打遥远的周朝那会儿就有了,为圣贤避,为长辈避,为帝王避。尤其是帝王,他们的名字所涉及的汉字任何人口不能呼,笔不能写,你就是暗恋他也只能在心里默念,喊出来写出来就得挨打坐牢流放啥的。任何人与他同字的,一律无条件改名,即便是存在多年的地名也得重新换名。

河南有个杞县,现在隶属开封市,就是杞人忧天典故的发生地,最早叫雍丘县,后来著名的“儿皇帝”石敬瑭因其父名叫绍雍,大嘴巴一吧嗒,雍丘改成杞县了,乐坏了雕刻公章的个体户。

雍丘因为摊上了个倒霉的“雍”字,被历朝皇帝改来改去,石晋政权被后汉取代后,刘家皇帝说,你姓石的算老几,凭嘛避你讳?恢复原名雍丘。雕刻公章的又乐了一回。

再后来开封被金国占领,有个皇帝叫完颜雍。按照套路,雍字变成敏感词,必须屏蔽,于是又改称杞县。刻公章的再乐一回。

之所以说“雍”字倒霉,是因为雍字在古代很流行拿来命名,连高高在上的清世宗都喜欢这个雍字,不然他的年号怎么叫雍正呢。

杞县的上级单位,鼎鼎盛名的开封这市名也是被人改过的,汉朝之前一直叫“启封”,到汉景帝刘启时不行了,得,换启为开吧,于是,开封一词诞生了。

开封也是古都,但没有南京名气大,中国四大古都是西安、洛阳、南京和北京。大家都知道,南京有“六朝古都”之称,这六个定都南京的朝代就是南朝的宋、齐、梁、陈再加上之前的东晋和孙吴。后来的南唐、太平天国和中华民国也定都于此,但在我们的历史书里,这些都不属于正统朝代,所以忽略不计。

刘裕从长安急匆匆赶回,就是想忽略掉名存实亡的司马家政权,这也是他北伐树威的最大目的。

刘裕是在从长安回到建康的两年半后接受司马氏禅让,正式称帝的。但为了不留痕迹地成为皇帝,刘裕至少自编自导自演了三年多时间,期间煞费苦心绞尽脑汁,各种计谋或者说伎俩层出不穷,连环相扣,让人叹为观止,所以本章称他刘教授,表演系的。

刘教授是很有心机的人,线放得很长。其实从长安回来后,他可以直接做掉傻皇帝司马德宗,然后自己登基即可。那时候,东晋已是刘裕一个人的寡头政治,任何事情,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完全可以不必伪装,干脆利落地改朝换代地砸盘,没人敢接盘的,当年桓玄砸盘时像刘裕那样勇敢接盘的人,天下再也找不出了。

但刘裕并没有那么做,而是通过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一步一步慢慢实现朝代更替。这人虽然没上过学,但他的政治才华似乎是天生的。他通过各种表演,把篡权的事情做得让外人无话可说,《焦点访谈》的记者去都挖不出这方面任何负面新闻,因为最后是司马家皇帝主动下诏向全国人民宣布:自愿将皇位禅让给刘裕。

当事人白纸黑字地跟大家说:我是自愿让位的,没有任何人逼迫我。

其实逼迫行动早在北伐途中就开始了。

在义熙十二年十一月,即北伐后秦那年的十一月份,刚打下洛阳,刘裕就“遣左长史王弘还建康,讽朝廷求九锡”。

这边最激烈的战斗还没开始,那边刘裕却命自己的左秘书长向后转,专程回首都向皇帝索要九锡。请注意这个“讽”字,它是暗示的意思,不是直接强迫,而是叫秘书长旁敲侧击暗示皇帝,刘元帅在前线冒着枪林弹雨为国防安全做贡献,皇上我觉得您应该论功行赏,给他个九锡待遇,当是发奖金。

九锡跟金属锡没任何关系,“锡”字在古代通“赐”,瞧这俩字长得多像。九锡就是皇帝赐给有特殊功勋大臣的九种礼器,车马、衣服、乐器、斧钺啥的,其实被赏者家里从来都不缺这些东西,但皇帝赏赐的意义不一样,代表着一种无上荣誉。九锡封赏始于王莽,当然,他是向刘家皇帝硬要来的。中国历史上得到过九锡赏赐的大臣很少,曹操、司马昭、石虎、桓玄、刘裕、萧道成、杨坚等这些个人物都是九锡称号拥有者。

你看这串名单,不是自己干掉了皇帝,就是子孙干掉了皇帝,所以,在刘裕那时候,九锡的名声已经臭不可闻了,几乎成了“篡逆”的代名词,因为事实的确如此,一旦被授予九锡荣誉,就标志着授予者离下台死亡不远了。从刘裕开始,南朝四个朝代的开国皇帝萧道成、萧衍和陈霸先都无一例外被前朝授予九锡,无一例外在受封后自立门户,开辟新朝。

所以,皇帝他能不知道于他而言,九锡就是坨屎吗?不过当时皇帝是个傻子,他啥也不知道,王弘的暗示对象是傻皇帝的弟弟司马德文,他哥哥的事由他全权处理。你说刘裕要九锡他能不给?

给,马上赏。

当皇帝赏赐九锡的诏书特快专递到北伐军军营时,刘裕演戏渐入佳境,他当着众多将士的面,拒绝了皇帝的这项顶格赏赐,说,这赏赐太重了,微臣属于水平有限公司一族,德能不够,万万不敢接受。

您瞧,多谦卑、多忠心、多有自知之明的一个好首长!刘裕这招把不明内情的将士感动得不行,好人,晋国好人啦!

皇帝知道他这是在做戏,哪敢不给呀,坚持要给,说不行,你一定得接受这个赏赐,不然全国人民都不答应。

九锡这个道具就这么在刘裕和皇帝之间推来推去,一个说拿着吧拿着吧,一个说不要嘛不要嘛。推了一年多,刘裕觉得效果、目的都已经达到,便装出一副勉为其难的样子接受了,其实呢,心里乐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在称帝前的三年,刘裕一直持续不停地暗示皇帝不断加封自己,无限制地提升自己的地位。受九锡后的次年正月,晋帝送出了对臣下的最高奖励:封刘裕为宋王。

王爵本来只是封赏给皇帝子侄叔伯兄弟等近亲属的,其他非皇族成员是不能封王的,这规矩在刘邦那会儿就定下了:“非刘氏而王者,天下共击之。”你不是皇刘家的称王,那就是造反,人人得而诛之。后世王朝基本都是按照这规矩来的,正统王朝分封异姓王极少。

面对这种破格赏赐,刘裕还是老招式对付,手摆得跟抽筋一样:不要不要不要,我只是一颗很逊的卤蛋,不够资格获此殊荣。

当然是故作羞羞答答,半年后,刘裕再次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宋王爵位,成为尊贵的王爷,拥有了自己的封国——宋国。

五个月后,朝廷在封王基础上又为刘裕破例封赏:称刘裕的老婆为王后,大儿子刘义符为太子。刘裕本人更是获得了皇帝授予的多项尊贵特权,“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乘金根车,驾六马”。

这时候的刘裕,除了皇帝这个称呼外,其他的一切都是皇帝标准了。出行时仪式和行头都跟皇帝一模一样,所到之处,街道戒严,行人回避,冠盖猎猎,旗帜如云,乘坐着秦始皇发明的,只能由皇帝专用的装饰有黄金的,六匹马拉的马车。

六匹马是个很关键的数字。只有皇帝的车才能由六匹马驱动,这个不是汽车排气量,你有钱就能买5.0大排量的。不行,你诸侯王再有钱,只能坐四匹马拉的车,大夫三匹,依此类推。所谓“天子驾六”说的就是这个,洛阳有个“天子驾六博物馆”,2002年首次从地底下挖出来的六匹马拉的古车,以前只是史料上记载天子坐六匹马豪车,这是第一次见到实物,很珍贵,所以建了个博物馆,有机会去看看就更明白了。

还有那个“十有二旒”,也是皇帝的专用之物。旒,即皇帝礼帽上悬挂的玉串。那帽子样式有点像现在的博士帽,不同的是,皇帝的帽子前后都是帽檐,帽檐上吊着24串玉串,一边十二个。幸亏是玉器,要是吊二十四条24K金项链,这皇帝脑袋还能灵活自由转动不?

晋国皇帝下诏说,准许刘裕戴那个两边都是门帘的帽子,只要不嫌门帘挡眼睛,尽管戴吧。

刘裕哪能不戴,他喜欢这个,经常戴着博士门帘帽,坐着六匹马力的宝马车,后面跟着十辆各由四匹马拉的车队,出门兜风办事,那感觉,爽歪了。

尽管已站在权力顶峰,但位极人臣的刘裕并不满足,对他来说,位极人臣毕竟还是臣,而他的理想不是人臣,而是人主,他要当皇帝,他要君临天下。

但皇帝是司马家族的祖传职业,他若是想当皇帝,就必须要把司马家的皇帝拱下御座。

刘裕想到了一个好办法:请客。

革命就是请客吃饭,“宋王欲受禅而难于发言,乃集朝臣宴饮”。

刘裕想搞和平革命,让司马家儿孙认清形势,发扬革命自觉性,主动自愿地把皇位让给自己。

刘裕又一次开始了表演。

刘老板有钱啊,请大家撮饭,他给每个大臣都发了请柬,说今晚我请客,大家都来啊!

呼啦啦来了一屋子领导干部,不要钱的饭,大家吃得很开心,宴会气氛很欢快融洽。

趁着这好气氛,刘裕开始了表演,他感慨万千地背诵了一大串台词,回顾了自己战斗的一生,说自己消灭桓玄,兴复晋室,南征北讨,平定四海,被皇帝赏赐九锡之尊贵荣誉,现在自己年纪大了,想退休回家,安度夕阳红了,“今欲奉还爵位,归老京师”。

我打算把所有爵位和荣誉一概辞掉,然后回到京城建康颐养天年。

刘裕当年早已过了“不三不四”的年龄,不是三十,不是四十,而是五十八岁了。他是在寿阳(今安徽省寿县)请客的,三个月之前,他自己要求驻镇寿阳,其实是随时做好了回京的准备。从外地被皇帝招回京城让位,不是可以更能避嫌嘛:你看,我在外地过得好好的,皇帝非要喊我回来把皇位让给我,没人强迫他,他是自愿的,跟我毛关系都没有。

刘教授演得很好,声情并茂,就差说一句“万水千山总是情,来点掌声行不行”这句卖萌话了。

可能是刘裕入戏太深,太过投入,把戏演过头了,宴会现场并没有出现他所期待的场面。他的本意是想那些官员在听了他的英雄事迹回顾后,马上停止吃喝,对他百般挽留地说,王爷你千万不能退休啊,国家不能没有你,我们还要继续高举你的伟大旗帜奋勇前进呢。你退休了,我们往哪前进呀。你如此功高盖世,早该成为至尊天子了,我们联名提议,让皇帝禅位让贤给你吧!

但现实却是:“群臣惟盛称功德,莫谕其意。”

那些赴宴的大臣没人懂得刘裕的良苦用心,听刘裕说要退休,没有一个人出来说句没领导地球就不转的劝阻话,只是附和着刘裕说,您老功劳确实大大的,自从盘古开天地,功劳数你排第一。说完又都咕嘟咕嘟喝酒,吧叽吧叽吃菜,乌拉乌拉吹牛去了。

估计刘裕当时失望得想把桌子掀掉的心思都有,看来这顿饭是白请了。

不过也不能全怪那些不体会领导意图的官员们,怪就怪刘裕同志自己演技太高,表演得太逼真,人家当真了。其实表演这方面有时候应该虚实结合、真真假假才对。同样是革命的请客吃饭,人家赵匡胤就很成功,饭桌上杯酒释兵权。刘裕前面的表演是成功的,关键是表演完之后的细节没把握好,应该在表演完毕之后,故意“嗯——嗯——”地拖长声调干咳两声,这样大家就会猛然明白过来的。

刘裕当时很受伤,觉得这顿饭白请了,有种撒出了大把米却没偷到鸡的挫败感、失望感。

但很快,因为一个人,他的失望就变成了希望。

这个人是中书令傅亮。

傅亮也是打着饱嗝捏着牙签和别的大臣一起走出王宫的,和别人不同的是,人家是嗝着剔着就回家睡觉、泡脚桑拿去了,他是嗝着剔着,突然悟出了刘王爷席间讲话的本意。

于是,傅亮立即转身返回王府求见刘裕。

开门后,刘裕和傅亮的一段对话最为心照不宣。傅亮见到刘裕后的第一句话似乎显得没头没脑:“臣暂宜还都。”

我想回趟京都。

刘裕并没有打听傅亮回京都的原因,而是接着他的话头问:“须几人自送?”

需要多少警卫护送?

傅亮说:“数十人可也。”

两个人很默契地一问一答之后,傅亮带着刘裕指派的几十个保镖回建康去了。

傅亮到建康干什么,不用我说,看到这儿的读者都明白。

不久,皇帝诏令递到了寿阳:调宋王刘裕回京城辅佐朝政。其实狗屁辅佐朝政,是根据刘裕的意思,找刘裕来帝都接任皇帝的。

刘裕回到京城当月,傅亮就拿出了重大工作成果,“讽晋恭帝禅位于宋,具诏草呈帝,使书之”。

晋恭帝司马德文是东晋的最后一任皇帝,傻皇帝司马德宗的弟弟。在这之前的一年多,司马德宗“被自杀”了,刘裕叫人把他给吊死了,说他想不开自杀的。

就司马德宗那冷暖饿饱都分不清的智商,会有自杀的本领?他会给绳子打结吗?但领导嘴巴大,他说是自杀,那就是自杀。

兄终弟及,刘裕立司马德文为傀儡皇帝。司马德文是很聪明的,刘裕之所以杀掉一个傻子皇帝,重立一个精明皇帝,原因很荒唐,只是因为一句民间谶语:“昌明之后尚有二帝。”

昌明是司马德文兄弟俩的老爸司马曜的别名,这句当时流行的政治谶语的意思是说,司马昌明之后,晋朝还有两个皇帝的寿祚。

而司马昌明死后,一直是他的傻儿子司马德宗做皇帝,刘裕如果直接取代司马德宗成为新朝皇帝,那就和这句谶语不符,按照谶语,司马德宗之后,必须还得有个皇帝才能凑齐个“二”。所以,刘裕不管三七二十一,决定弄死哥哥,让弟弟去填那个“二”坑。

这事太阴毒了,怪不得唐甄(明末清初的思想家)说:“凡帝王者,皆贼也。”这些抢位子的帝王确实心如蛇蝎,为了达到个人政治目的,什么下流干什么。

傅亮也挺下流的,他在暗示司马德文把皇位禅让给宋王刘裕的同时,竟一并给皇帝送上了他早已写好的退位诏书草稿,要皇帝照着抄一遍颁布天下。

司马德文很知趣,他拿起傅亮的草诏原文,爽快得跟大家上学抄别人数学作业时一样,刷刷刷抄了一遍,抄写的同时还发表了一番自己的感想:“桓玄之时,晋氏已无天下,重为刘公所延,将二十载;今日之事,本所甘心。”

前面一句是大实话,如果不是刘裕,司马氏天下早在十六年前的桓玄政变时就烟消云散了。至于后一句“今日之事,本所甘心”则肯定是违心之语。哪有自己家的大好河山被别人抢了,还真心诚意地对别人说:谢谢你啊,我早就盼着你来抢了。

此时的司马德文,一定是脸上微笑,心里悲伤。他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咽,事已至此,除了举着语录本高喊万岁,他别无选择。

选择的权力都在刘裕这边。

在日思夜想的皇位面前,刘裕按捺住兴奋,照例选择了表演,表演得可带劲了,其表演功力能让那些个奥斯卡封王的实力派巨星自愧不如。

司马氏的禅让诏书字里行间都显露着自觉自愿:“逊位别宫,归禅于宋,一依唐虞、汉魏故事。”

唐虞、汉魏都上演过和平禅让大戏。刘汉把皇位禅让给了曹魏,曹魏受禅得来的皇位,被司马家以同样的方式拿走,但历史在这个问题上很像一部没有创意的电影,总是在不停地复制重播同一个情节,司马家同样是“禅始禅终”,不得不依样画葫芦,把受禅而得来的皇位禅让出去。

禅让制在西汉到北宋这一千年时间中非常流行,期间的大小王朝很多都是禅让制的结果,直到黄袍加身的宋太祖赵匡胤成为最后一个正统王朝的受禅者。之后的元明清三个朝代,几百年里,和平禅让之风荡然无存,上家和下家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地。

这很糟糕,比晋恭帝禅位诏书里所写的传说中的唐虞都不如。唐虞即唐尧与虞舜的合称。这两个人也不知道历史上到底有没有存在过,但据说他们是上古最开明的领导干部,是中国古代历史中最纯粹的、完全自愿的禅让。主政七十年的尧帝,没有将帝位传给自己的亲儿子,而是唯才是举,把忠厚孝顺的虞舜扶上了帝位。

舜接受尧的帝位时一脸真诚地诚惶诚恐,推辞说自己德行不够,不能担此大任,后来在尧的思想政治工作说服下才接过帝位。

刘裕也是这样,既然禅位诏书上都写了唐虞故事,自己怎么着也得演一把唐虞。于是,面对皇帝的禅让诏书,他装作诚惶诚恐地向朝廷“奉表陈让”,说,不行不行,我哪干得了皇帝这么顶尖的职业,这是你们家祖传岗位,你还是自个儿干吧!

皇帝回帖说,不行不行,这个你一定要答应,给我个面子。把他的奏表给打回去了。

主演刘裕在可劲表演的时候,群众演员也没闲着,那些东晋大臣见刘氏股份马上就要上市,生怕踏空了这轮大牛市行情,纷纷化身散户为刘氏股份抬轿,好几百人联合签名,强烈要求宋王刘裕顺应天意,接受禅让,登基称帝。有关部门甚至用天文知识来证明刘裕登基的正当性和必要性,“太史令骆达陈天文符瑞数十条”。

东晋国家天文局局长骆达公开发表了自己的工作论文,用新近出现的数十个天象奇观来证明刘裕称帝的合法性。史书上没写具体是哪些天文奇观,估计也就是如“这颗幸运星几百年没出现过,上礼拜突然出现了”“那颗以前一直赖着不走的丧门星昨天突然神秘消失了”之类的星座知识科普。现在我们知道,天上星星不说话,红星照我去战斗,闪闪泪光鲁冰花,这谁都不挨着谁,就是太阳黑子爆炸,嫦娥美眉从月亮上掉下来也跟谁做皇帝没半毛钱关系。但那时候的天文局局长在民众心目中是个通天人物,他的发言代表着上天的喜怒哀乐,相当具有权威性,一句顶一万句。

皇帝让啊让,刘裕推啊推,臣下劝啊劝:宋王,你就从了我们吧!

刘裕觉得差不多了,“王乃从之”。

他又一次勉为其难地答应了,装出一副很痛苦矛盾、不得不从的样子。潜台词是说,我有蛀牙,不能吃糖的,皇帝这么甜的岗位工种,我本来是不能干的,但考虑到前皇帝是糖尿病患者,碰甜食会要命,所以我就发扬舍己为人精神,帮他做一回皇帝好了。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为了解救糖尿病患者,我刘裕就委屈一辈子吧。

元熙二年(公元420年)六月,刘裕正式受禅,登基称帝,国号“宋”,改元永初。自此,司马氏政权宣告灭亡。自聪明绝顶的司马懿为司马家族打下江山后,司马家族的两晋政权共存在了一百五十五年,其中西晋五十一年,东晋一百零四年。

宋国建立,标志着南朝的诞生,从此刻开始,中国历史进入南北朝时代。

南朝,刘裕一统天下,而北朝,此刻还陷于四处烽火之中。胡夏、后燕、柔然、西凉以及北魏仍绞在一起互相攻伐,直到十几年后,北魏雄主拓跋焘大发神威,削平诸国,将北方全境一并纳入魏国版图,和长江以南的宋南北对峙。

刘裕对待家人非常温和有情,而对待政敌却极度严酷,一律斩草除根。他掌权以后,为了巩固权力,对司马氏宗族势力实施毁灭性打击,司马皇室成员不是被杀就是不得不出国避难。司马国璠弟兄三人早年为躲避刘裕的追杀,跑到后秦投靠姚兴。

当时刘裕刚消灭桓玄不久,姚兴对司马兄弟的投靠很是纳闷,说刘裕灭掉桓玄,辅佐你们司马家治理天下,晋国形势一片大好,你们为啥跑到我这里?

司马国璠向姚兴诉苦说:“裕削弱王室,臣宗族有自修立者,裕辄除之。方为国患,甚于桓玄耳。”

说他们司马家族但凡有才的,有个性的,都会被刘裕找茬杀死,绝不让王室有复兴式人物出现,骂刘裕是比桓玄更祸国的奸臣。

刘裕对司马皇室确实如司马国璠所言,极尽杀戮。但说他比桓玄危害更甚,显然是不符合实际的泄愤之言。对于司马家而言,桓玄和刘裕二人虽然都是奸臣,但姓刘的比姓桓的要稍好点,因为桓玄是一脚踢开司马氏,自己直接坐了天下;而刘裕好歹还尊司马氏为皇帝,暂时没有让司马家颜面尽失,祖庙还能继续享受祭祀香火。

但刘裕向来是喜欢干断绝政敌家族香火之事的,司马德文作为东晋皇嗣的最后香火,在禅位一年后就被刘裕狠狠地掐灭了。

刘裕在政治斗争方面极为心狠手辣,北魏谋士崔浩曾以“司马德宗之曹操也”的评语定位刘裕。曹操被后世定位为奸雄,刘裕也可以被称为奸雄。他和曹操一样,的确很有本事,但也的确喜欢玩阴谋诡计,的确心狠手辣。不过,“奸雄”并不是贬义词,但既然带了个奸字,也就谈不上褒义,属于中性词。

其实我们在看古代历史,评价古代历史人物时,如果他们不是故意进行灭绝人寰的大屠杀,只是在争权夺利过程中发生了算计和杀戮行为,根据古代绝对人治社会的特点,应视为正常现象。权有多大,利就有多大;利有多少,血就有多少。自国家产生以来,权力和杀戮从来就是如影随形,不曾分开过。历史上,我们不可能找得到一个纯粹干净,丝毫没有杀戮行为的帝王,再英明的王者,为了自己的私利,都有踏着别人鲜血前进的劣迹前科,程度轻重不同,只有主动被动的区分而已。有时候,杀戮是政治人物保护自己的手段之一,因为不干掉别人,就会被别人干掉。

刘裕的杀戮恶行多集中在争权方面,他一生对历史和社会的贡献度远远大于他的破坏度,所以应根据当时的政治历史环境,以宽容眼光看待之。

但必须承认,他的杀戮是应当受到谴责的,尤其在杀死司马德文这件事上,刘裕做得更是没有英雄风度,显得小肚鸡肠。

刚禅让皇位那会儿,刘裕的公开表演不错,“奉晋恭帝为零陵王,优崇之礼,皆仿晋初故事”。

晋恭帝司马德文降格为零陵王,虽然帝、王不是同一个概念,但王爵依然是贵不可言,可一生食禄无忧,荫及子孙。晋初司马昭的儿子司马炎从曹操的孙子,魏元帝曹奂手里受禅后,封下野的曹奂为陈留王,对他优待有加,每年国家全额财政拨款,好吃好喝地供养着,一直到他三十多年后自然死亡;再往前溯,曹魏的开创者曹丕禅代了刘汉天下后,也对刘家末帝汉献帝刘协很尊重,封刘协为山阳公,继续享用汉天子礼乐,还拉刘协的手向他保证说:“天下之珍,吾与山阳共之。”

以后天下的一切珍贵玩意儿,我不独贪,咱俩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得了。当然,曹丕这个明显是安慰话了,你后宫那么多美女,能分他一半不?不过,这个一门心思想杀死才子弟弟曹植的家伙却信守诺言,没有动刘协的一根汗毛,刘协退位后还逍遥自在地活了十几年,如果他不病死,想活多久活多久,曹家为他实报实销一切生活开支,没人想着要弄死他。

但这个刘裕却不比他的前辈先驱,总想着结果掉禅位给他的司马德文的性命。他在即位后不久就交给司马德文当琅琊王时的老部下张伟一罐毒酒,叫他去毒死前领导。

这个张伟同志很有荣辱观,他宁愿自己把自己杀死,也不愿昧着良心去杀旧主。在执行毒杀任务途中,他喊了句“鸩君以求生,不如死”的口号后,便把毒酒当雪碧,喝了一顿透心凉,死了。

过了段时间,永初二年九月,刘裕又找了司马德文的两个熟人带着杀手和毒药去实施暗害,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大帮人,组团暗杀,少有。

刘裕找来的是和司马德文熟得不能再熟的两个人了:刘宋朝廷现任官员褚秀之、褚淡之。

你也许会奇怪,这两人名字怎么这么相近呢?

有啥好奇怪的,他们是哥俩,名字当然差不多,王八蛋和王九蛋的区别。

还有个姓褚的,美女,叫褚灵媛——司马德文的皇后。当然,那是以前,现在应该叫王妃,零陵王妃。

看到这里,你们大概也看明白了,这三个姓褚的是一家人,褚灵媛是他们的妹妹。褚秀之、褚淡之这两个人搁以前,那是国舅爷,皇帝是他妹夫。若是皇权没有旁落,谁都不敢招惹国舅爷的,被国舅爷的姐妹在皇上耳畔吹回枕头风,还不啥都连根拔起了。

现在倒好,国舅爷要把皇上连根拔起了。

司马德文退位后被封在距建康不远的一座小城,朝廷派专人保护其安全。不过保安只是冠冕堂皇的公开说法,其实是被监视居住。这位废黜帝知道刘裕想害死他,所以时时刻刻特别小心,“王自逊位,深虑祸及。与褚妃共处一室,自煮食于床前,饮食所资,皆出褚妃,故宋人莫得伺其隙”。

条件太艰苦了,这王爷比我家住房条件还差,夫妻俩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弄一破炉子,自己煮饭做菜,伙食费都由褚美眉用过去当皇后时积攒下来的体己钱支出,搞得有心算计司马德文的刘裕找不到机会,无从下手。

尽管如此小心翼翼,但仍然没有摆脱刘裕的加害黑手。

九月的一天,褚秀之、褚淡之领着一帮朝廷特警来到王府,在刘裕的指导下又演了一曲调虎离山的大戏。两兄弟将特警丢在门外,自己以走亲戚的名义进屋探望妹妹。

小妹,哥哥看你来了,给你带了话梅酸枣葵花籽,快过来尝尝。

妹妹正和老公唠嗑呢,听说哥哥来了,赶紧出来相见,她哪知道哥哥上门的目的不是看望她,而是来将她变成寡妇的。

褚妃刚出门,暗杀行动马上开始,“兵人逾垣而入,进药于王”。

埋伏在屋外的特警翻墙进到司马德文的身边,毫不隐晦地把毒药递给他,希望他自己服毒自杀。

司马德文拒绝。

但这个时候,拒绝又有何用?死也得死,不死也得死,“兵人以被掩杀之”。

那些军人杀手见司马德文拒绝,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把他摁在床上用被子活活闷死了。

死的时候,他只有三十五岁,他的王妃褚灵媛三十八岁。一对美满的姐弟恋夫妻就这样阴阳相隔了。

司马德文死后,刘裕教授还不忘来一次代晋大戏的杀青表演,“帅百官临于朝堂三日”。

真正的猫哭老鼠假慈悲,他还好意思率领文武百官到金殿哀悼三天。做出这么虔诚的态度,目的无非是想以行动告诉别人:他的死与我无关,要不,我能这么悲伤吗?

其实这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朝臣心里跟明镜似的,透亮着呢,都知道这事是刘教授干的,只是不敢说而已。要是没人知道的话,这史籍上怎么记得那么清楚详细呢?所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任何事情,只要你为了,就必定有人知。

刘裕杀害主动让位给他的前朝帝王,开了一个很坏的恶例。因为在以往的禅让游戏中,玩游戏的政客无论多么凶残,都遵循着一条游戏规则:不杀禅位帝王。你看,王莽那么野蛮,杀掉了好几个亲儿子,但对让位给他的三岁小屁孩皇帝刘婴都没有动刀,只是把他软禁起来。连刘裕最瞧不起的桓玄,都没杀让他受禅的司马德宗。所以,刘裕在这方面的觉悟,真是低到尘埃里去了。

同样是以宋为国号,人家赵匡胤做得多好呀,在禅代了柴家天下后,不但不杀柴家皇帝,还立碑告诫赵氏后世皇帝,永远不许杀害柴家后人。要都像刘裕这么嗜杀,《水浒传》里哪还有小旋风柴进的出现?

自刘裕之后,不杀禅位皇帝的游戏规则不复存在,后世历朝禅代无数,但亡国皇帝几乎都难免一死,这似乎成了一种惯例。

可笑的是,这个残忍惯例的第一个实践对象竟然是刘裕的子孙。五十年后,刘宋的最后一个皇帝刘准和齐国皇帝萧道成完成禅让仪式不到两个月,老萧就派人把小刘干掉了,跟刘裕杀司马德文一样的干脆。

刘裕对司马家族确实不厚道,但对人民和将士却称得上是厚道。刘裕虽然只做了两年皇帝,但他在称帝之前控制朝廷,实际主政长达十五年。也就是说,这十五年中,刘裕是事实上的皇帝,司马家皇帝只不过徒具形式而已。所以,刘裕的执政理念早在东晋末期就已经开始了。

主政期间,刘裕对当时积弊已久的政治、经济、教育等领域进行了全面改革,规范法制,整治户籍,兴建学校,打击门第豪强,提拔寒门才俊,废除苛繁法令,降低农民租税,使人民脱离战火,让这一历史时期的民众得到了难得一见的休养生息,为稍后出现的“元嘉之治”打下了坚实基础。

现在的官场中,很多人都很时髦地标榜自己说:我是农民的儿子。借以表示自己具有朴实、勤劳、不耍心眼一类的好品质。刘裕虽不能算是农民的儿子,但他自己却真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没有祖荫,没地儿上班,寒微时,“耕读渔樵”的古代四大职业,除了“读”跟他不沾边,其他三样,刘裕都干过。

对后来担任皇帝的刘裕来说,这些职业就是重要的基层工作经历,所以,基层老百姓的苦,最底层的社会现实真正是个什么样,刘裕非常了解。这种特殊的成长经历,造就了刘裕个人生活节俭、对士民怜悯为怀的宝贵品质。

在北伐后秦的那一年,某地方长官向刘裕进贡了一个色彩艳丽的上好琥珀枕。古代的琥珀不能人造,可珍贵着呢,很多国外使节向唐太宗、宋太祖这样见过大场面的君王进贡时,礼单上都有琥珀一项,可见其珍贵程度。

刘裕“得之大喜”。

你以为刘裕是高兴可以拿这琥珀健康枕治疗失眠、安神补脑吗?

非也。他大喜的原因是琥珀乃治疗金创伤口的特效好药,将士在战场上被刀枪剑戟所伤,往伤口上撒些琥珀粉末就会快速痊愈。

刘裕没有用它来枕头,而是“命碎捣分赐北征将士”,叫人把这个宝贝敲碎了,然后当成创可贴分发给北伐部队的将士。

《资治通鉴》这样褒赞刘裕:“帝清简寡欲,严整有法度,被服居处,俭于布素,游宴甚稀,嫔御至少”。

《宋书·武帝本纪》末尾对刘裕也有类似的评价之语:“未尝视珠玉舆马之饰,后庭无纨绮丝竹之音”。

这真是一个清明廉洁、作风正派的皇帝!历史上这样的皇帝是不多见的,一个可以随心所欲的男人,却不好色、不折腾、不膨胀、不炫耀,低调到没有一辆金碧辉煌的马车,没有一件高档名牌服装,没有一个唱跳弹奏娱乐的美女文工团。

不是刘裕不好这些,而是他善于克制自己。在克服姚秦后,刘裕看上了姚兴的年轻漂亮的侄女,于是把她纳入后宫百般宠爱,由于过度沉溺色欲,经常耽误处理朝政。后来谢晦上表进谏,批评他耽于女色。

接到奏章后,刘裕并没有记仇发火,而是从谏如流,“即时遣出”,立刻将姚美女送走了。

刘裕个人生活的简朴在历史上也是相当有名的,经常穿着一双当时极平常的木屐,在宫内宫外随便地逛来逛去,连警卫保安都懒得带。饮食上粗茶淡饭,从不搞一顿饭几十几百个菜的豪宴。办公设备也特别简陋,朝廷有关部门想把宋王府的办公议事的地方装饰豪华一些,给办公设备上点金银稀贵金属啥的,刘裕都没批准,说修理时钉钉子可以,但只能用铁钉,不许用银钉。

这事例有点像教科书上宣传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的故事,虽然是封建帝王,刘裕的思想是具有先进性的,不少精华思想因子直到今天依然没有落伍,完全值得现在的政府官员学习借鉴。

刘裕在成为皇帝后,为了提醒自己和刘家后代不忘祖宗本色,了解稼穑艰难,发扬艰苦朴素的优良传统,在宫殿里专门辟出一间房,“命藏微时耕具以示子孙”,把自己当农民时使用过的农具、穿过的补丁套补丁的破棉袄以及麻葛灯笼、麻线蝇拂等简陋生活用具都一股脑摆在里面。房子弄好后,作为一国之君的刘裕,还经常在里面吃住。

一生简朴的刘裕想把这间房子作为刘宋国的警示教育基地,希望富贵无边的子孙后代保持清醒的头脑,常来这间房子里吃吃窝头咸菜,来番忆苦思甜,感受老一辈打天下的艰难,然后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幸福像花儿一样的生活。所以这间房子就一直保留着。

四十年后,他的孙子,著名的荒暴皇帝宋孝武帝刘骏早就不记得爷爷的教诲了,他在宫内猛建宫殿,搞大开发,大拆迁。把爷爷住过的这间老房子给强拆了,拆前领着帮大臣进去猫了一眼,但大臣们看到屋内墙上挂的、床上放的、地上堆的那些破烂古董后,都感叹刘家老祖宗的简朴美德了不起。只有看惯了豪奢宫殿的刘骏没心没肺地捏着鼻子说了一句:“田舍公得此,以为过矣。”

刘家天下之所以快速灭亡,就是因为刘骏这样的不肖子孙层出不穷。这孙子把美德当狗屎,竟讥讽爷爷是乡巴佬,说一个农村乡巴佬当上了皇帝,这样的待遇已经过分了。

刘家的英明、精明、聪明这些“三明”牌优点好像是被上天有意全挪移透支到刘裕一个人身上去了,这位堪称伟大的开国皇帝的一大群子孙,脑子正常、行为正常的极少,都是些如刘骏一般的荒唐变态货,也不知道咋回事。要说是遗传吧,人家刘裕根本不是这样的呀!这祖孙间的差距太大了,光年之隔。

刘裕是个栽树的,他栽下了宋国这棵大树,但他没能在树下乘凉,树荫的福利留给了他的子孙。

南朝宋于公元420年建国,479年灭亡,连头带尾一个整甲子。如果把宋国比作一部六十集的电视连续剧,刘裕只在前三集中担任了男主角,第四集的时候,他就死了,男主角换人。

刘裕当皇帝的光辉岁月特别短暂,费尽心机搞到了皇位,在龙椅上还没坐满两年就驾崩了。420年六月登基,422年五月病死。怪不得他那么急着上位,不知道是否隐约知道自己来日无多。不过从历史发展进程的角度来看,幸亏刘裕在死前取代了晋国,如果到他死时仍是司马氏主政,那麻烦可就大了,因为随着第一权臣的死亡,第二、第三、第四、第五权臣们肯定会因互不服气纷起争权,南朝又将跌入乱杀局面。

从这个方面讲,刘裕篡权还真是及时,再晚两年问题可就严重了。

刘裕终年六十,363~422年。巧得很,跟他创立的宋王朝寿命完全一样,宋国的寿祚是420~479年,连虚实都一样,虚六十年,实五十九年。这种巧合在历史上极为罕见。

随着刘裕之死,刘宋国的领土扩张画上了句号。他一生不仅统一了南方,而且将刘宋帝国的有效版图扩展到淮河以北、黄河以南地区。这个版图在整个南朝时期都是最大的,随后的一百六十多年里,南方政权的版图不断萎缩,从未超越过宋王朝。

在南北朝时期,刘裕是无法被超越的,尤其对于南方政权来说,他的成就最大是毋庸置疑的。他和北方的拓跋焘是两座遥相呼应的南北双子塔,代表着南北朝帝王方阵的最高成就:一个统一南方,一个扫平北方。

从这个方面讲,刘裕也是教授,真正的高水平专家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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