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陈兄、石兄、左江及我,便负责主攻,务必用最短时间将其斩杀,以防生变!”李鹬抬头,眼神一一扫过众人,脸色凝重,掷地有声道。
“是!”众人齐声高应。唯有陈庭安心中疑惑,他以为李鹬身为县令,只怕更擅治政领兵,不想竟然主动参与主攻,反换了李荣威去领兵,莫非他比玄甲卫出生的李荣威战力更加强大?
不过,想想也是,儒门能够在此世立足,隐隐已为四道之冠,靠得可不全只是文治教化,因此也不再多问。
次日清晨,熹光方生,众人便已来到黑龙潭百丈之外,放眼望去,只见潭内一片烟水茫茫,薄瘴浮动,水草招摇,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不知潜伏着多少毒蛇猛兽、冤魂恶妖!
“好一片凶险大泽!”李鹬望泽生叹,随即回头看向一身白袍的离和厌楚:“离和兄观此处如何?”
“可!”离和厌楚观望片刻,便从怀中取出一只小瓮,走到潭边,取了半瓮水,随即返回,架在几块青石之上,搭成了一座简易的灶台。
此时,陈庭安这才看清,那小瓮看似粗糙,只有海碗大小,仿佛灰陶所制,但其气息之中,却隐隐传出十分古老的时光气息,仿佛历经无尽光阴洗练,十分不凡。
离和厌楚安置好小瓮,又从李鹬手中接过一枚鸽卵大小的青色卵石,投入瓮中。便在众人守护之下,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口中念念有辞。
随之,那青石之间,便平空生出了一缕青色火焰,舔舐着瓮底。不多时,瓮中便沸腾起来,冒出许多无数鱼目大小的气泡,紧接着便如涌泉连珠,腾波鼓浪,翻涌起来。
“离和兄这是施的什么术?”陈庭安看着好奇,悄声向一旁的左江打听。
“这是仙门煮海术,相传能煮沸四海,焚涸五江,便连四海龙王都要听其号令,乃是仙门之中通天彻地的大神通!”左江紧盯着那只小瓮,看其浪花翻涌,同时提高警惕,低声回复。
“焚江煮海?”陈庭安心中震惊,声音便稍大了一些。
“呵呵,那些都是远古相传,当不得真。”李鹬闻言,回头笑道:“毕竟那江海之中,不知又潜藏着多少大能,便是有天大的胆子,哪个又真敢前去煮海?”
“不过,煮煮这黑龙潭,将那龙鼍从潭底逼出来,破了他的地势之利,倒是可行。”
“即便如此,那也是相当可怕的大神通了!”陈庭安此时才知道,自己之前战龙鼍、诛五柳,以为这便是此时神妖之战,哪知在真正的大能严重,却只比过家家还不如啊!
“神灵神灵!真正的神灵,当真是有翻江倒海、移星换斗之能啊!”陈庭安此前听闻龙蝶王与北邙公一战,直杀得百里之内,天崩地裂,阴阳错乱,还以为是有所夸大。如今来看,只怕是当真如此啊!
陈庭安凝神收心,仔细探查,果然便见不过一炷香时间,那潭中原本阴冷入骨的泥水,温度便微微高了一些。
只是这种些微变化,对于潭中蛇虫来说,感觉几近于无。但他们哪里知晓,如此煮上三天三夜之后,潭中水温又会怎样?
第一日,潭水从阴冷变得温热,但对潭中蛇虫来说,亦不过感觉盛夏提前到来,钻入泥中,依然无事。
但到了第二日,潭水便开始变得滚烫起来,水位也开始缓缓下降,露出浅处的许多枯骨、淤泥、草根,一些弱小的潭中生灵开始死去,而更多强大的则往更深处潜游,以期躲过这场百年不遇的炎夏。
但它们哪知,让潭水温度升高的,并非炎夏,而是离和厌楚已经煮了两天两夜的那只小瓮。只要瓮底火不断,瓮中水不干,潭水温度便会越来越高,终将潭枯石烂,化作一片焦土!
终于,到了第三日,潭水开始沸腾起来,白气蒸腾,延绵氤氲,上接浮云,下垂泥沼,仿佛垂天而降的白色帷幕,将整座黑龙潭都笼罩起来。
与此同时,潭中水位也开始急剧下降,那些原本深藏潭底,上千年不见天日的陈腐淤泥,此刻也都随着水位的下降,陆续裸露出来,仿佛烈日下曝晒的干枯河底寸寸龟裂,露出成堆成堆的森森白骨,在日光之下化作黑烟,随即风化成灰。
“这妖怪,可真能熬!到了现在还不出来!”众人左侧,身披黑甲,手持陌刀,领着一众玄甲卫列阵待发的李荣威,看着一波波翻涌、挣扎着从潭底淤泥中钻出的虫豸、蛇蝎、蟾蜍等,想要离开那处死亡之地,却连白雾也爬不出时,心中有些不忍。
不过,这些比起龙鼍势成之后,长安乃至颍川逾百万户家庭所要遭受的劫难,又算得了什么呢?李荣威心中清楚。
更何况,这些虫豸、蛇蝎等,如今虽看着可怜,但那潭中万千白骨,怕也不仅是妖怪所害吧?
李荣威心中唏嘘,远在二十丈外的陈庭安,心中亦有同样感受。
但是他亦清楚,这片烟水茫茫、毒瘴蒸腾的沼泽,对于这些蛇虫来说是乐园,但对于附近山民来说,却是一片极恶之地,只怕家家户户都曾有冤魂埋葬在此。
因此若能就此机会彻底铲除,反是一件善事。
至于那些蛇虫鼠豸、一众生灵,数年之后,便能重现生机,返归自然吧!
“欺人太甚!”
陈庭安正想着,忽然便听黑龙潭深处传来一声咆哮,紧接着又冲出一队杀气腾腾的妖兵,向众人直扑而来。为首妖怪,顶盔掼甲,手提黄金长枪,可不正是龙鼍?
“终于出来了!”李鹬见龙鼍踏着滚滚奔雷,仿佛一只巨犀般奔袭而至,冷笑一声,将肩一抖,卸去一身官袍,露出黑色箭衣,拔剑迎上,光华灼目,恍若贯日白虹。
“李兄的剡注之剑,愈发精进了!”左江见李鹬出剑,称赞一声,亦紧随其后,高高跃起,手中一柄丈二陌刀,如银河倒卷、天瀑垂落,向龙鼍当头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