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可否再请李兄讲些神道之事。”陈庭安心知机会难得，强抑心中激荡。
“正该如此！”李荣威闻言一笑，陈庭安修得是神灵之道，他却一时兴起，花了大半夜时间儒门之事，虽然二人听得认真，但终归是本末倒置了。
“神道之事，我也所知不多，只能略谈一二，疏漏之处，还望石兄补充。”李荣威见篝火将熄，上前添了几块柴火，便就着温暖篝火，细细讲述起来。
原来，这神道的历史，却比儒门要古老不知道多少万倍，相传来自远古天庭，只是具体如何，却是谁也不知，便连儒门收集的最古老典藏，也没有记载过一言半句。所以李荣威只是当做故事，一笔带过，而将重点落在了神道境界的划分上。
“原来，我还真的只是一个草头神啊！”陈庭安听完，不禁乍舌。
他这时才知晓，神灵之道，阶位分明，比人间官制更甚，便是不入流的神灵，就有草头神、毛神、游神、阴神之分，自己分明还处于最低阶位，可谓前路漫漫啊！
见陈庭安惆怅嘘叹，李荣威不禁一笑：“不过我看陈兄，虽然还只是个草头神，怕是许多毛神、乃至游神都不及你啊！”
石棱亦点头：“李兄此言有理，只看陈兄能够斩断那龙鼍一条手臂，怕是我崤山的一些日游神、夜游神遇到，也要避其锋芒啊！”
陈庭安闻言，羞惭一笑，比起那些带着系统穿越的前辈，自己这样的越阶而战，还是有些拿不出手啊！
众人说笑了一会，李荣威又接着往下讲：“但游神也好，阴神也好，毕竟无根，蜉蝣于天地，纵有无上神通，依然是得不到天地正统承认的，更入不了朝廷祀典。
因此只有那些借助一方山川河岳，享受人间香火，开辟地上神国的神灵，才算得上是真正入了神道，又称地袛。”
“而根据所辟神国的不同，地袛又分五境：一曰虚空生白，如宇宙初开，从黑暗深处生出一道光，便是整个神国生长的引子；
二曰山河远阔，神国之内，渐有山川河岳生长，已现真实世界雏形；
三曰星罗棋布，神国之内，开始出现满天星斗，已如夜色下的真实世界，甚至在夜幕降临时，还能显世人间，一念之间，翻江倒海，呼风唤雨，无所不能！”
“但这些，比起第四境日月经天、第五境江山如画，又都算不了什么！”李荣威说得口干舌燥，饮了一口酒，看向石棱：“我听闻七年前，龙蝶王曾与北邙公在青幽之境战过一场，想必石兄亦知此事，不如便给陈兄讲讲，也好让陈兄对妖王、境主之威，有个更直观感受？”
“好！”石棱痛饮了一口，放下酒坛，沉声道：“当时我在崤山，听闻大战发生已是三个月后，只听说天地崩裂，江河绝流，便想亲自去看一眼。哪知到了战场三百里外，只看见那股横绝天地的残留气势，便被压制得无法向前一步，吐血而归！”
“石兄还能走到三百里处，我在五百里外，便已感觉如负山岳，寸步难行！”李荣威自嘲一笑。
“这么可怕！”陈庭安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置信！
这可不是亲临战场，而是三月之后的残余气势啊！便已能压得石兄、李兄在三百里外寸步难行！那战场中心，又该是何等可怖？
“这个，我倒听邹师兄提及一次，只说了八个字，天翻地覆，阴阳不分！”李荣威说着，心情便有些沮丧起来，玄甲卫纵有威名赫赫，但在这些境主、妖王面前，只怕连玩泥的小孩也不如啊！
“天翻地覆！阴阳不分！”陈庭安沉默良久，在内心反复咀嚼这八个字，越想越觉可怕：“那北邙公、龙蝶王到底是何方神圣？如此之战，岂非要将千里之地化为焦土，难道儒门也不管吗？”
“一个是天下境主第十，一个是天下妖王第三，你说呢？”李荣威苦笑一声，不禁反问。
石棱亦低声开口：“约战之前，北邙公、龙蝶王会提前告知儒门，尽迁千里之民，以示对人间亚圣的尊敬。但是想管，却是管不了的！毕竟那可是境主、妖王啊！”
“这样的境主、妖王，天下到底有多少？”陈庭安心中悲愤，他原以为守仁先生一夜入亚圣，单剑诛妖王，让众妖二十年不敢犯边。
但哪曾想，对于这些境主、妖王来说，换来的依然不过是一句提前相告啊！这样的羞辱，这样的欺凌，儒门又怎能忍受呢？
“还好，不过十三境主、八大妖王，不多。”此时，少年左江亦已从宿醉中醒来，揉着眼睛，见陈庭安尘封，冷笑一声，随即喝道：“不然你要怎的？集结三大人间亚圣，杀上北邙山，再尽诛天下境主、妖王？你当真以为守仁先生，只是轻巧一剑便诛了白猿王？”
“左兄莫急，陈兄不是这意思！”李荣威见陈庭安悲愤之间，轻慢儒门，引得左江发怒，急忙按住，又回头看向陈庭安。
“陈兄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儒门不比神妖，守护的是天下人族。
的确，若是集结大楚夫子庙、大夏圣人祠、大周老君观的顶尖战力，莫说北邙山，便是多诛两三境主、妖王也是毫无问题。但之后呢？儒门精锐尽没，面对天下神妖的反扑，我人族又该如何处之？
更何况，神妖乃千年之寿，而我人族不过百年，这个时代能连出三位人间亚圣，是我儒门之幸。但下一个时代呢？若是一位人间亚圣都没有，但是又要烤谁来守护？
所以对于儒门来说，最重要的不是六艺，而是文明！而人间亚圣，也绝不是打打杀杀的工具，而是一种震慑，是确保我人族文明不断绝、更的根本和保障。
而正是有了这样的文明，才会有越来越多神灵、妖怪心向往之，以我人族章服为美，以我人族礼仪为大，成为我人族的守护。到那时，人妖之间、人神之间，又有什么分别呢？”
李荣威说完，也不去看陈庭安，略微仰起头，看向那东方既白的天空，心中微叹，也不知那样的黄金年代，究竟在何时到来？又是否会真的到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