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奶娘所言，裴子晗只是有些不安分地熟睡了一夜，第二日醒来已是神清气爽，至少脸色看起来已经好看了许多。
瞧着自家姑娘大好，菁菁心里的大石头也就放下来了。只是渐渐开始好奇，奶娘到底是如何知道姑娘那症状只是唬人的，莫不是奶娘也同老太爷一样懂医吗？
在菁菁的记忆里，奶娘的过去一直都很神秘。虽说只是个奶娘，可在江府的地位却可以同夫人的地位相当。即便是像江大公子二公子这样的人物，在奶娘面前也要规规矩矩的唤一声姐姐，从不敢逾越。
就好像是夫人的亲姊妹一样。
可若奶娘真是夫人的亲姊妹又怎么会给姑娘当奶娘呢，又或者这里面还有大家都不知道的密辛？
菁菁越想越糊涂，也觉着自己是想不明白其中的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想了。
果然自家姑娘醒了以后就只嚷着要水，整整喝下去好几杯才肯罢休。
瞧着自家姑娘毫无仪态的喝完了水，一副心满意足是样子准备回被窝继续睡觉的模样，连忙拉着自家姑娘提醒：“姑娘可别睡了，可别忘了今日初四，按规矩老太太要在院儿里搭戏台子请大伙去乐呵乐呵。”
裴子晗一拍脑门：“瞧我这记性，倒是全忘了。要不是今日醒得早些，可当真是要赶不上了。”
菁菁一面蹲下身子给自家姑娘穿鞋，一面取笑着：“姑娘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今日是起早了？您可看看那窗户纸透过来的阳光，如今可都是巳时了，姑娘这才起床，一会儿老太太肯定又要说您是懒虫了。”
听菁菁这么一说，裴子晗还是一脸的不相信。直到披着衣服在窗前站定才发觉真的是日上三竿，这才慌忙的做到梳妆台前一面翻腾着梳妆盒里的收拾，一面催促菁菁快些梳头。
瞧着自家姑娘那着急的模样，直把菁菁乐得前仰后合：“姑娘不用那么着急，往常是往常，今年不一样。今日奶娘已经同老太太打过招呼了，说是要等到吃了第一餐，最好是午正之后再开始看戏，老太太也同意了。所以啊，姑娘确确实实还有些时间的，不用这么慌张。”
裴子晗一听这个就来了精神，立刻转过头来问自家婢女：“奶娘到底使了什么招数让外婆答应的啊？想当初我可是左求右求叫外婆晚一点，外婆都不肯答应。”
菁菁一面笑着把自家姑娘的头摆正，一面不留声色的岔开话题：“姑娘可别忘了，虽然这戏是推迟了，但如今离午时也是越来越近了……”
裴子晗顺着菁菁的眼神看过去，只见滴漏里的水位已经过半，连忙转过脸去不再说话。
瞧着自家姑娘没有再问的意思，菁菁这才悄悄的松了口气，心里想着自己终于没有辜负奶娘的嘱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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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夜里，裴子晗屋边的耳房。
奶娘站在门口一面瞧着夜空一面叮嘱菁菁：“今日姑娘睡得早，你也就早些歇息。明日一早绝对不能赖床，早早地去吩咐小厨房烧水，烧上个两壶三壶的都不成问题。一壶用来给姑娘擦身子用，剩下的都用来留给姑娘明日起来时候喝。”
“可姑娘平日里也不怎么喜欢喝水啊？”
“今日夜里发烧出了那么多汗，明日起来不得喝水补补？”
“可明日初四当真要让姑娘睡到自然醒吗？”
“放心，睡到自然醒对姑娘身体有好处。”
“可……老太太那边平日里辰时就开始听戏了。”
“不妨事，这事儿我去说。”
“当真可以吗……”菁菁一脸的不可置信，“往年每次姑娘央求老太太晚些，老太太从来都不松口。”
“往年……”奶娘的声音中多了一丝怀念，又似乎少到让人误以为听错了，“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你就不要问了，若是明日早晨姑娘问起，你就只要让姑娘也不要再问就成了。”
“诺。”
“早些睡吧，今晚我守着姑娘，你去睡罢。”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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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正，江府小院。
江府虽然人丁不如裴府兴旺，但此时的小院儿也确确实实是热闹非凡。
老太太一早儿就坐在高椅上，同自家的小辈热热闹闹很是高兴。裴子晗走过去的时候，正看到自家的舅舅在一旁拿着戏本谈论着什么。
不用猜也知道，无非就是在商量选哪一出热闹的戏好罢了。
江大公子和江二公子这会儿确确实实在讨论选哪出戏好，两个人各执一词一时间也很难抉择。
正左右为难的时候刚好瞧见裴子晗朝这边走过来，想着自家这个外甥女是个懂戏的，连忙叫住询问。
裴子晗莞尔一笑：“舅舅说笑了，子晗这哪儿算是懂戏的，无非就是闲来无事，比别人多听了两耳朵罢了。
“不过既然舅舅问起子晗来，子晗也就索性说一说自个儿的看法，可以供两位舅舅参考，”说着指着戏单上的一个位置笑道，“这出戏应当不错。”
“这出?”两位江公子都着实一愣，没想到自家外甥女选的居然是他们两个人看都没看的《乾坤福寿镜》。
“这又是怎么个说法？”江波问道。
“两位舅舅选的戏都是往年这台上总演的，外婆未必会喜欢了，倒不如索性就换一出戏。《乾坤福寿镜》这出戏故事离奇，有鬼怪神仙，也有一波三折。虽然情节波动，但好歹也是好结局的。想来只要外婆看着入迷，是什么倒也无妨不是?”
“瞧着倒也不错，那就听子晗的罢！”江涛说着，在戏单《乾坤福寿镜》处用笔圈了个圈，递给了旁边站立等候的丫鬟婆子。
裴子晗一眼望去，只见江府的每个公子姑娘都在那儿绞尽脑汁的想着该选什么戏才好博老太太一笑。
裴子晗在江府的日子呆得也算长，瞧着裴子晗走过来，就有丫鬟婆子递上戏单。
裴子晗盯着戏单盯了半天，也拿不定主意到底选哪一出比较好。右手抓着的笔，悬在半空中停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在戏单上留下什么痕迹。
就在裴子晗纠结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下令让伶官们唱起来了。
裴子晗朝萱萱要来了江府今日所点的戏单，从头到尾第一个就是老太太自个儿点的《四郎探母》。
江府草字辈的几个姐儿见裴子晗拿了戏单，也忙走过来抻着脖子看。等见到第一个是老太太自个儿点的《四郎探母》之后，都一脸不可置信。
老太太怎么能喜欢这样自始至终悲情基调结尾的《四郎探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