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些年，裴子晗最长遇见的就是生离死别。有时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就是天煞孤星，才会让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她一方面渴望如今自己唯一在世父亲的关爱，一方面又害怕因为自己而让自己的父亲遭难，所以她一直拒绝着。
和她自己说的一样，“若是尝过了甜头，就再也吃不下苦。”
“现在几时了？”
“不大清楚，不过姑娘既然困了就早些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日再说。”
“把这诗集放到书台上吧，备好宣纸，我明日把这诗集重新抄一遍。”
“何必这么麻烦呢？出去再买一本就成的……”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原本想着过几日给这诗集批注的，现在看来，可能还需要重新再抄一遍了，”裴子晗闭上了眼睛，“不过也好，这样的话倒也工整些。”
“诺，”菁菁看到了裴子晗闭上的眼睛躬身行礼，“那奴婢告退了。”
————————
次日，清晨。
洗漱完毕后，裴子晗坐在圆桌前同萧萧和菁菁一起吃饭，这是这几年来清攸阁上下磨合出来的相处模式。外人不在的时候，裴子晗和菁菁萧萧总是最没有什么阶级层次的，都喜欢凑在一起胡闹打趣。
当然，往往都是菁菁和萧萧胡闹，裴子晗充当看客。日子倒也轻巧快活。
虽然清攸阁院落不小，但住的人却不多。除了裴子晗菁菁萧萧这样的常住人氏，还有像奶娘那样偶尔来住的，再就剩下几个打扫的粗使丫鬟妈妈之类的。因着裴子晗喜静，故而院儿里这些丫鬟婆子素来不在清攸阁过夜，只是早晨和傍晚来这里打扫一番就罢了。
故而四处无人的时候，裴子晗都是和自家婢女共坐在同一张桌子前吃饭，当然，是在奶娘不在的情况下。
这些日子奶娘似乎都不在院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去了，连萧萧和菁菁都没告诉，许是回江府了也未可知。裴子晗有些庆幸的想着，幸亏奶娘不在，不然这几日清攸阁如此热闹，奶娘要是知道这些日子她们都赶了什么，不知道要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萧萧遵照菁菁的吩咐，从私藏的箱子里找出了蜜饯拿给裴子晗的时候，脸上堆满了舍不得，裴子晗瞧着萧萧的神情不觉有些好笑：“自然是从你那宝贝箱子里拿出来的，这会儿怎么又舍得送给我了？”
萧萧的脸上堆砌出一层及其死板的笑容：“权当是为昨日烧了姑娘的诗集赔罪。”
“不妨事的其实，”裴子晗笑了笑，“要不你今日与我一起抄书练字吧？”
萧萧本能的摇了摇头，低下头去的目光触到了手中的蜜饯，又巴巴地抬起来点了点头：“全听姑娘吩咐。”
“嗯……如此就乖了嘛。”裴子晗收了嘴角的笑容，目光深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菁菁在一旁有些看不过去：“姑娘明明……这会儿又何苦捉弄萧萧？”
裴子晗站起身来走到门口伫立，似乎是在看雪又似乎是在吹风，可外面现在既没有雪更没有风。
良久，门口传来一声叹息：“也许吧。”
——————
午后吃过药后，裴子晗歪在床边开始看今日上午抄写的诗集，虽只花了半日的光景，可诗集中该写的诗词基本已经复原了，下午或者明日可以一点一点的写之前计划好的批注了。
正当裴子晗在那儿欣赏自己墨迹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姑娘，王夫人来了，正在栖坞阁正厅喝茶，大夫人差奴婢叫四姑娘过去。”
“王夫人？哪个王夫人？”
“回四姑娘，金陵王家现在的当家主母王苏氏。”
裴子晗微微有些愣神，按理说王家与她这一个月里都是互不打扰，除了王家送来的药物以外，实在是没有什么交集，这会儿王家夫人突然到访，一时间让裴子晗有些拿不定主意。
瞧着自家姑娘似乎左右为难的神情，菁菁在一旁戳了戳自家姑娘：“姑娘可知道人家是为何而来的？”
“我也不知啊。”裴子晗皱着眉头，“若只是来瞧我的倒好，这若是夫人是因为当初我与公子的那番话……哎呦，这可如何是好啊？”
因着有外院的人在场，所以裴子晗的称呼显得格外的客套。菁菁有些好笑的看着自家姑娘懊恼为难的神情，不由得打趣道：“前些日子姑娘自个儿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今日呢？”
“劳烦再问问姐姐，夫人是一个来的吗？旁边可带了什么人？”
“王夫人只是带了寻常的两个侍女和一些礼物，姑娘不必担忧，看夫人的模样，似乎心情很好。”
菁菁与裴子晗四目相对，脸上都有些尴尬，虽然说话的时候已经注意了分寸，就怕院外的人听了去，可如今真被人听了去，脸上还是一阵火辣辣的。
“好，劳烦姐姐，我一会儿就过去。”
“诺，奴婢告退。”
听着院外的人脚步声远了，裴子晗一下子瘫倒在床上：“菁菁，今日你可帮我盯紧了……”
“快起来吧姑娘，咱们还要收拾打扮去见夫人呢。”菁菁有意在夫人二字上咬着字音。
裴子晗无力的坐起来，任由着萧萧和菁菁把自己折腾来折腾去，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待主仆三人收拾妥当正要出门的时候，裴子晗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有些难受的闭上了眼睛，叫住了本在前面打算打帘的菁菁和萧萧。
菁菁回过头来，正瞧见裴子晗面色惨白一脸难受的模样半靠在墙上，右手有些无力的扶着自己的胸口，菁菁和萧萧都看得真切，自家姑娘捂住的是自己的左心口，两人心中顿时觉得有些悲伤和无能为力，“夫人的心悸姑娘终于还是遗传了。”
“姑娘？”萧萧摇晃着自家姑娘的肩膀，有些焦急的叫着。
裴子晗睁开眼睛，看着有些摇晃的萧萧扯出一抹微笑：“我有心，我是有心的。”
“姑娘您在说什么啊？姑娘可能听到奴婢在说什么？”
裴子晗似乎是有些不舒服的闭上了眼睛：“别摇了萧萧，我听得清。”
菁菁这会儿从耳房拿出了江老太爷留下的药方给裴子晗看：“姑娘您瞧瞧，是这个药方吗？”
裴子晗睁开眼睛瞧了瞧：“是这个，当年外公千叮咛万嘱咐叫你一定要收好这个方子的时候我还疑惑，如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