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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蛇王之笛

过了总有三个时辰,楚瀚独自在这寂静得出奇的深林中守着,不禁感到一股凉意渐渐扫过全身。这林子好似图画般幽森静谧,但其中究竟潜藏着什么险恶危难,却非他所能知晓。他心中暗暗升起恐惧,心想若是百里缎不曾寻来,自己单独留在这诡异的古林中过夜,实是危险万分,要是半夜时瘴气在身边升起,或是让什么毒虫蛇蝎咬螫上自己的手脚,一条命很可能便糊里糊涂地送在此地。

楚瀚想到此处,不禁有些后悔,他下手取物前,一定将环境摸得透熟,有如自己的住家一般,下手时才能从容无误,手到擒来;但自己这回却选择了这极为陌生的树海作为下手地点,虽说已花了一整日的时间探索勘查,毕竟不比一般城镇屋宇那般容易习惯熟悉。决定在此下手不知是凶是吉,总之是没有十足的把握,他竭力压抑心中的忧惧,抬头去望天色,才想起此处更望不见天空,早晚都是一片阴暗沉郁。他定下心来,打定了主意,只等百里缎钻入了他的圈套,他便将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恐怖的古林,再也不踏入靛海一步。

楚瀚耐着性子,保持警觉,在靛海的树梢上等候了两日。到得最后一日,算算应是傍晚申时末,方始听见极轻极微的脚步声,由远而近,慢慢掩来。楚瀚侧耳倾听,确定是一个人快步向这儿行来。他早已听熟了百里缎的脚步声,确知一定是他,心中又是兴奋,又是焦急,双手握紧七八个陷阱的线头,等他上钩。

不多时,楚瀚已能从枝桠间望见一道轻盈的黑影,如烟般在林中窜过,走走停停,不时俯身查看足迹,侧耳倾听声响。黑衣人缓缓接近古柏,远远望见趴在树下凹陷处的人形,顿时停步,凝立一阵,才又往前行。他不直接往人形走去,却从旁绕路,离开人形约莫五六丈,缓缓掩近。

楚瀚早就料到他会小心翼翼地靠近人形,在人形远处也设下了陷阱。他全神贯注地凝望着,看准了百里缎的落脚处,正在一个圈套之上,陡然用力一扯手中绳索,陷阱中的圈套登时缩起,紧紧套住了百里缎的脚踝。

百里缎惊呼一声,急往上跃,想捉住树枝,藉以摆脱脚下绳索,但身边的古木奇高,最矮的枝干也有五六丈高矮,饶他轻功再高,也不可能勾得着。他一跃之后,随即往下跌落,楚瀚趁他身在半空之时,伸手又是一扯,百里缎身不由主地向旁荡开,后脑撞上树干,登时昏晕了过去,跌落在枯叶之上,瘫倒不动了。

楚瀚立即从树梢跃下,冲上前踩住了对头的背心,将他的双手弯到背后,用绳索绑起,又绑起他的双腿,这才松了口气。他将对头翻了过来,让他面向上躺着,但见他双目紧闭,神色痛苦,面上仍旧蒙着一块青布。楚瀚心想:“这王八蛋的面貌想必丑陋已极,才终日蒙着脸。我倒要看看他到底丑怪到何地步。”伸手扯下他的蒙面,却不由得呆在当地。眼看这人不但不丑,而且皮肤雪白,鼻挺口小,十分秀气。再仔细一看,地上这人竟是个面容妍丽姣好的少女,不过十七八岁年纪。

楚瀚呆望着眼前这少女好一阵子,心中疑惑大起:“莫非捉错了人?”回想她方才入林的身手,世上再无别人能模仿得来,这才确定眼前这少女正是与自己缠斗数月的大对头。

楚瀚见她容色颇为明艳,呸了一声,心想:“女子又如何?生得美丽又如何?我照样要好好地报仇,出一口恶气!”

他一路上被这女子穷追不舍,甚至连累了无辜的平民百姓,此时终于设下陷阱擒住了她,怎能不好好回敬一下?他想起那些被她无辜打断腿的少年,心中怒气勃发,当即用绳索穿过她手上的绑缚,将她吊在一株古树的树枝上。他整治完毕,抬头望着她吊在半空中晃荡,心中得意,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百里缎在昏迷中听见他的笑声,甩甩头,慢慢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起吊在半空,不禁又惊又怒,低头望见楚瀚正笑嘻嘻地望着自己,咬牙骂道:“杀千刀的浑小子,快放我下来,不然我立即剐了你!”

楚瀚笑道:“千刀万剐,都得你手脚自由,手中有刀才成。我看你此刻的处境,似乎不适合多说狠话,省得我一个不高兴了,索性留你在这深山古林中荡秋千,荡个七八日、十来日,若无人经过,你就得吊在这儿,活活饿死啦。”

百里缎心中一寒,知道这人虽不残忍好杀,但若激怒了他,他也不必当真动手杀了自己,只要一走了之,命便不免送在这杳无人迹的密林之中了。她想象自己悬挂在这株古树之下,悠悠晃荡,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直至饿死,或被虫蚁咬啮而死,那情景实在凄惨恐怖已极,思之不寒而栗。

她转念又想:“不,这小子不会忍心让我惨死,一定会放我下来。到时我定要捉住了他,好好折磨一番,让他知道欺侮我的下场!”

楚瀚见她眼露凶光,猜知她心中愤恨难已,一旦脱身,定会对己痛下杀手,到那时节,自己可不会有逃过一劫的好运了,当下哈哈一笑,说道:“我虽不爱杀人,却也不爱被杀,因此我是不会放你走的,你大可死了这条心。”

他举目四望,此时四下更加阴暗,屈指算算,也该交酉时了。他生怕迷路,不愿在黑夜中摸黑出林,便道:“今儿晚了,我便在这儿睡一夜。明儿天一亮,我便上路啦。”说着捧起一堆枯叶,铺成床铺,舒舒服服地躺下,望了望悬挂在半空中的百里缎,心想终于捉住了对头,可以安心睡上一觉,实在难得,心情大畅,不禁脸露微笑,缓缓闭上眼睛。

楚瀚却未料到,自己的这一觉竟如此短暂。他才悠然进入梦乡,便听见远处传来古怪的沙沙声响,似乎一阵狂风从远处袭来,声势沉缓而骇人。楚瀚一惊醒来,急忙跳起身,放眼望去,夜色中但见十多丈外的枯叶之上,赫然游走着无数条蠕蠕而动的事物,逼近面前,才看出那是一群蝮蛇,一条条昂头吐信,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楚瀚从未见过这许多蛇,一时不敢相信世间能有如此惊人的场面,怀疑这究竟是真的,还是梦境?才一迟疑间,蛇潮已涌到他的脚边,一条滑溜溜的青蛇钻进他的裤管,顺着他的小腿攀沿而上。

楚瀚只觉那蛇湿黏滑腻,大惊失色,不顾是真是梦,连忙往后纵跃,伸腿将那条蛇踢飞了去。但成千上万的蛇群仍旧前推后拥地逼上前来,楚瀚大叫一声,转身拔腿便逃。忽听半空中百里缎尖声大叫,楚瀚百忙中抬头一望,见一条毒蛇沿着树枝和绳索蜿蜒而下,爬上了她被绑缚在背后的双手,转眼便滑行到了她的颈上。楚瀚感到一阵毛骨悚然,仿佛那蛇是爬在他自己的颈子上一般,心中顿时好生后悔:“我不该将她吊在树上,如此被群蛇生吞活吃,也未免太残忍了些。”

想到此处,当即伸脚踢去,踢开了环绕脚边的群蛇,纵身上跃,拔地而起,轻巧地越过百里缎,握住了吊挂她的绳索,伸手掐住缠在她颈上那条蛇的七寸,将之掼下树去。他随即沿绳攀爬而上,翻身站上树枝,一边将成群蜿蜒上树的青蛇拨开踢落,一边将百里缎拉了上来,取出小刀切断绑缚她的绳索。

百里缎惊魂未定,颤声道:“怎会……怎会有这许多……”

楚瀚又怎知这些蛇是打哪儿来的,此时大难临头,无暇细究,只能当机立断,说道:“往上爬!”两人施展轻功,直往参天古木的顶端攀去。

这株古木自两千年前落地生根以来,从未有人攀爬过,饶是楚瀚和百里缎轻功超卓,在黑暗中披枝穿叶,攀爬这茂密古木也颇不容易,何况身下还有十多条毒蛇尾随在后。两人没命地向上攀爬,直到树枝愈来愈细,再难落足为止。此时能够跟上来的毒蛇也只剩下三五条,楚瀚伸足一一踢下,才不再有蛇攀上。

两人栖身于手指粗细的高枝之上,停下喘息。楚瀚定下神来,抬头一望,才发现已是黎明时分,远处天空渐渐翻起鱼肚白。两人此时身处古木之颠,放眼望去,只见身周尽是一片无穷无尽的树海,晨风吹过,枝叶起伏,摇摆不止,仿佛大海波涛一般。楚瀚这时才明白为何当地人称呼这片古林为“靛海”,这树颠之海果真如一片靛色汪洋,辽阔壮观已极。

他正赞叹着,忽觉脚跟一痛,他急忙低头,却见一条三角头的毒蛇竟无声无息地爬上树来,张口咬住了他的脚跟。楚瀚怒吼一声,拔出小刀,弯腰斩上蛇身,将蛇斩成两段,蛇血四溅,蛇的下半身跌下树去,蛇头仍挂在他的脚跟上。楚瀚感到脚上伤口有些麻木,连忙扯下蛇头,伸指捏在伤口两侧,用力挤出蛇毒。

百里缎问道:“怎地?”

楚瀚道:“给蛇咬了。”他正想叫百里缎小心毒蛇,百里缎已冷笑一声,说道:“毒死了你好!省得我动手。”

楚瀚一愕,随即想起这人乃是自己的大对头,自己昨夜险些要了她的命,两人危急中虽一起爬树逃命,但岂会就此成为盟友?

楚瀚暗骂自己愚蠢,轻哼一声,挥手将手中蛇头朝百里缎扔了过去,说道:“不如你瞧瞧,这蛇有毒无毒?”

百里缎不知他扔过来的是条死蛇,惊呼一声,连忙闪身躲避,那蛇头啪的一声落在树杈之间。百里缎看清那只是个死蛇头,这才松了口气,冷笑道:“自然有毒。你没见蛇头是方的?”

楚瀚听了,心头有气,暗想:“我方才若不曾救你,你此刻早被群蛇啃成白骨了,此刻却来咒我中蛇毒而死?”但绑她的也是自己,松她的也是自己,倒也很难期望她对己生起感激之情。楚瀚叹了一口气,说道:“百里姑娘,我们身处古林深处,树海之颠,你我不如暂且放下旧怨,共谋生存。要斗,等出了这见鬼的林子后再斗不迟。”

百里缎默不作声。她被方才的蛇群吓坏了,心有余悸,身边有个活人总比有个死人好,确实不愿造次,沉吟一阵,才道:“不必等出林。我们下树之后,便各走各路。”

楚瀚不禁苦笑,心想:“她不出手杀我,只限于在这树上的几刻。”说道:“如此甚好。我们再等一阵,等蛇群过去之后,再设法下树。”百里缎点了点头。

两人各自攀援在高枝之上,相隔五丈。楚瀚见百里缎足踏细枝,一手轻扶枝叶,临风微摆,身形沉稳,轻功不凡,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这女子的飞技,果然不在我之下。”说道:“你一个姑娘家,却叫什么段啊段的,谁能料到你是个女子?”

百里缎侧头望向他,眼神冷酷,过了良久,才道:“我的‘缎’,乃是‘绸缎’的‘缎’。”楚瀚道:“不过多了个绞丝旁,就算是女子的名字了?”

百里缎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说话。楚瀚却知道自己言语中又得罪了她,她心中更添仇恨,杀机已动,只待两人双足落地,百里缎第一件事便是杀了自己,以泄心头之恨。他知道自己必得先下手为强,在落地之前先解决了她,也知道百里缎心中也转着同样的念头。两人静默不语,各自怀藏着杀机,各自盘算着己身的胜败生死。

二人将心思都贯注于防范对方之上,却没想到驱蛇的敌人还未远去,危机未解,实是大大失策,楚瀚注意到情势严峻时,为时已然太晚;他起先只感到有些头晕,以为是脚上被蛇咬了中毒所致,也不敢声张,只心中暗暗焦急。之后感到眼前出现五颜六色的圆圈儿和鲜艳花朵,才知道事情不妙,忙向百里缎道:“喂,你看见了什么吗?”

却不料这句话更说不出口,从自己嘴唇发出来的只是微弱的嗫嚅之声,语不成句,楚瀚这才惊觉:“这不是一般的蛇毒,而是让人产生幻觉的幻毒!”

他勉力收摄心神,但眼前一片模糊,几乎看不清楚身前的树干树叶,也无法发出声音,好似陷身于一场醒不过来的梦魇一般,背上冷汗直流。便在此时,他耳中隐约听见远处传来细细的笛声,悠扬顿挫,极为美妙,令他忍不住想多听一些。他察觉声音乃从树下传来,更不多想,便往树下攀去。他瞥见百里缎也正往树下攀去,眼神空洞。他心中一个声音不断叫道:“你是中了毒,着了魔,千万不可下树!”但手脚硬是不听使唤,似乎手脚已不是自己的,而是完全被笛声所控制住了。

楚瀚在惊惶焦虑、恍惚失神中,攀下了千仞高树,踩上了仍旧布满毒蛇的层层枯叶,感到冰凉滑腻的蛇身游上双腿,慢慢游走于自己的前胸后背,攀上自己的头颈脸面,将他从头到脚全身都遮盖包围住。他见到眼前五彩的花圈不断冒出又消失,绚丽难言,动人心魄,只顾睁大眼睛直盯着那些色圈,有如着魔一般,对身上爬满了致命的毒蛇浑然不理,然后就此不省人事。

楚瀚梦到自己全身赤裸,被数以千计的毒蛇围绕,拨之不去,甩之不脱,滑腻冰凉,数百条蛇信在他颊边眼前伸缩吞吐,直令他毛骨悚然。他拼命挣扎,高声呼救,才陡然在惊恐中猛然清醒过来。

醒来时眼前一片漆黑,不知身在何处。他喘了几口气,低头望望身上,衣物俱在,也没有毒蛇攀附,这才大大松了一口气。然而手脚僵麻,无法动弹,似已被粗麻绳捆绑多时。他转过头去,隐约见到一人躺在一旁,也是一般被绑得牢牢地,仔细瞧去,正是百里缎。她已然清醒,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望向一方,脸上神色满是惊愕恐惧。

楚瀚顺着她的眼光望去,但见二人处身一间牢洞之中,洞门是一排碗口粗的铁栅。黯淡的火光照耀下,只见栅栏外静静地站着一个衣衫古怪的汉子。这人头颅甚大,额宽而眼小,鼻塌而口阔,皮肤凹凸不平,面容丑怪已极,直如从鬼故事中跳出来的妖魔一般。他身上穿着铁青色的宽松袍子,绑着红紫相间的腰带,整件袍子上都绣着扭曲游动的五彩蛇形。

那丑怪汉子眼眶深邃,皮肤黝黑,颧骨高耸,模样不似汉人,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他望了二人一阵,才开口问道:“你们是汉人?”口音古怪,但字句仍能勉强听懂。百里缎不答,楚瀚心想反正无法隐瞒抵赖,便答道:“是。你是什么人?”

丑怪汉子竟然高兴地拍了拍手,笑得十分开心,说道:“不如你们来猜猜,我是什么人?”

楚瀚和百里缎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又怎会知道这怪人是谁?都不知该从何猜起。

丑怪汉子见他们不说话,板起脸,眼神陡然变得阴森冷酷,说道:“快猜,快猜!猜到了,我请你们吃果子。你不猜,我砍了你们的手脚!”

楚瀚和百里缎心中都想:“这人是个疯子,不可理喻。”楚瀚当然不愿就此被砍下手脚,便道:“我若猜错了,你可不会罚我?”丑怪汉子道:“只要你猜,就不罚你。”楚瀚道:“你是天魁星吗?”

怪人一呆,问道:“什么是天魁星?”楚瀚道:“天魁星是北斗七星中的第一颗星,封神榜中的众神之一,最威风神气了,跟你一个样子。”百里缎听了,冷笑一声。她虽命悬人手,却不屑出言讨好这疯子,对于楚瀚一开口便满是阿谀奉承,心中颇为鄙夷。楚瀚却是小乞丐出身,又在宫廷混过几年,老早深知嘴头甜乃是救命自保的良方,眼下生死悬于这怪人的一念之间,多拍拍马屁又何妨?

那丑怪汉子摇头道:“错啦,错啦。我不是天魁星。”楚瀚道:“那么你是南极寿星?”丑怪汉子又问:“什么是南极寿星?”楚瀚道:“那是咱们汉人中最有福气的人了。他跟你一样有个大脑门儿,是个长生不死的神仙。”丑怪汉子呵呵而笑,说道:“我不是南极寿星。”

楚瀚又道:“莫非你是元始天尊?还是太上老君、通天教主?”

丑怪汉子哈哈大笑,说道,“不是,都不是。让我告诉你吧,我是蛇族的大祭师。蛇王座下一切事务,都由我掌管定夺。你没想到吧?”

楚瀚和百里缎对望一眼,两人都从未听过蛇族的名头,更不知道“祭师”是做什么的,一齐摇了摇头。

大祭师又道:“你二人闯入蛇族的地盘,依照我蛇族规矩,闯入蛇族的外地人,若是童男,一律以鲜血祭拜蛇神,以求蛇神饶恕。”他说到此处,望着楚瀚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残缺白森的牙齿,并手舞足蹈起来,有如孩童刚刚捉回了一只肥大蚱蜢,可以好好玩弄一番般,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楚瀚大惊失色,急道:“喂,你说我猜你是谁,便不处罚我的!”

大祭师连连摇头,说道:“我说过你若不猜,我便处罚你,也说过你若猜错了,我不会因此处罚你,却没说只要你猜了,我便永远不处罚你,何况你也没猜对?况且,我罚你是因为你闯入我蛇族的地盘,跟你猜不猜我是谁有啥关系?”说着对身后的一个侍从说道:“这男娃儿好聪明机灵,多么有趣!今儿夜里,在祭典上放干了这童男的血,让族人分饮,好求蛇神息怒。多好呵!蛇神一定会很满意的!”说完便兴高采烈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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