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域箫的声音压得很低，或许是因为靠得太近，又或许是因为夜深人静，他的声音低得几乎像是气音。
沈砚笙不说话，他就这么停在原地等着。
就像是一场两人的战役，总有一个人会妥协，以往都是唐域箫先退一步，今日他却打定了主意要守出一个结果。
没道理他妥协那么多，她却始终在原地转圈，不肯往前多迈一步。
现在刚过零点，夜还很长，他有的是时间和耐性。
沈砚笙没动，也没应，似乎是在犹豫，又似乎是在和自己较劲儿。
他其实离她很近，近得她能清楚地看清楚他脸上的绒毛、刚刚长出的细微胡茬，近得她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只有灼热的呼吸一下下地烫着她的皮肤，像是能顺着皮肤烫进她的血肉里。
这样的暧昧的气氛和等待下，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被拉长，变得格外的漫长。
许久，又或者只是几秒，沈砚笙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像是打破了某种屏障，她突然主动往前压了一下，分毫不差地贴在他近在咫尺的唇上。
粉嫩的、柔软的、略带干涩的唇贴在一起，熨烫着他的每一寸理智，唐域箫呼吸一紧，下意识地按住她的肩膀，加深了这个亲吻。
明明都是亲吻，却似乎和以往的每一次都天差地别。
大概是……单方面进攻和两相情愿之间的区别？
唐域箫不清楚，也无心再去弄清楚……
……
4月份的A市，夜晚还有些凉。
满身心浮气躁的热气，被夜风一吹，瞬间散了大半。
凌晨的医院很安静，走廊上空荡荡的，只有值班室的护士偶尔的交谈声会隐隐飘过来。
唐域箫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拎着外套往电梯走。
等电梯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一件事。
沈砚笙身体的恢复速度她自己肯定很清楚的，那她大半夜的避开人解开绷带是为了什么？
总不可能是为了欣赏伤口长什么样子吧？
按照沈砚笙的性子推想一下，她大概率是想自己动手把伤口扯开一些，好让伤口愈合的不要那么快。
难怪刚才接吻的时候，她会那么乖，甚至还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唐域箫站在原地沉默片刻，电梯门在面前打开都没动，直到快要重新合拢，他才兀自无声地笑了一下，抬脚迈了进去。
不得不承认，沈小姐这招色诱用得很成功。
……
沈砚笙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些迷糊。
她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有一个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一遍又一遍，温柔又克制，像是经过了长途跋涉，终于回到了她的身边。
沈砚笙眯眼适应了一会儿，脑中的影像已经模糊，她也没在意，正准备起身，转头却看到窗边站着一个人影。
她有些意外：“你怎么还在？”
一边说着，一边摸索着找手机看时间，早上7:40分。
“你昨晚没回去？一晚上没睡？”
唐域箫转过身来，挑了挑眉，视线落在昨晚被他重新裹起来的绷带上：“如果我没在，你准备干什么？”
沈砚笙瞬间明白，他大概是猜到她的打算了，有些心虚，强自镇定地信口胡说：“起床洗漱啊。”
这鬼话唐域箫自然是不信的，但是他居然也没反驳，只是短促地笑了一声，然后比了个手势：“嗯，去吧。”
这么好糊弄？
沈砚笙怀疑地看着他，甚至忍不住猜测自己昨晚是不是真的把他讨好到了，他才这么好说话。
唐域箫补充道：“洗漱完就出院。”
原本让她留院观 ，是因为担心她的身体，现在既然知道她身体特殊，不止没什么事，反倒是继续留院会有可能引来麻烦，唐域箫自然不可能再坚持让她在这里待着。
难不成真的让她为了应付护士医生跑去自残吗？
“谢谢。”
沈砚笙说了一声，又觉得好像不够诚恳，再次重重地重复：“谢谢你。“
唐域箫“哼”了一声，似乎是对她这个谢意不满，淡淡地道：“先攒着吧。”
一边说着，目光又在她裹着的绷带上转了一圈。
沈砚笙抿了抿唇，大概能猜到他的意思，但是动了动唇，还是没有说话，转头进了病房里自带的卫生间。
私立医院的病房配备很好，卫生间里有准备好的一次性洗漱用品。
沈砚笙洗了个澡出来，唐域箫已经帮她收拾好了东西。
沈砚笙重新把绷带绑回去，然后换上自己的衣服，跟在唐域箫身后往外走。
出院手续唐域箫已经办过了，除了昨天那个护士姐姐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用药禁忌之外，并没有遇到其他的麻烦。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车，唐域箫没带司机，自己亲自开的车。
沈砚笙不知道他昨晚是不是通宵了，怕他犯困，本来想随便找点话题和他说说话，结果没想到却意外地接到了国外的来电。
是沈静瑄的。
不知道为什么，沈砚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唐域箫。
“怎么了？”他问。
沈砚笙摇头：“没什么。”
她拢了拢头发，按下接听键，无意识的将手机换到了右手，身子也往右边挪了挪。
“在K国国的还好吗？”
沈静瑄是一个很体贴的人，所以沈砚笙在国内，他和她打电话也是用的K国语。
以往沈砚笙没觉得有什么，此时却在心底暗暗喊了一声糟糕。
但是她突然用回E国语，又太刻意，只好镇定地道：“还好，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
沈静瑄：“没有，只是突然有时间，所以联系一下。”
沈砚笙：“哦，这样啊。”
然后她就有些没话说了，因为过往的一些事情，她在沈静瑄面前总是免不了有些拘束。
沈静瑄挑着一些公司的事情和她聊了聊，沈砚笙也不咸不淡地回应着，两人就这么像是同事一般聊了一会儿，沈静瑄突然猝不及防地转了话题：“我给你打电话其实是因为静瑜向我告状了。”
“告状？告什么状？”沈砚笙一时没反应过来，奇怪地回问他。
“他说你在谈恋爱，找了个K国的男朋友，是真的吗？”
沈砚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