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在家里面休整了两天，专门检查了裴钱的家庭作业和单元测试题考卷，结果错得一塌糊涂，考试的时候还睡着了，下来时就清醒万分，所有题都会做。
裴钱一脸的委曲，“巴老师，我是大考大耍，小考小耍，不会也要耍，况且我又不是不懂，我凭什么要按正确答案答题。”
巴山无语，只有妞妞在旁边嘟囔着，“裴钱姐姐你不乖，以后小哥哥就不喜欢你了。”
裴钱马上就扭过头，“妞妞，村子里有好多人都想给我巴老师介绍对象，你没戏了。”
妞妞放声大哭。
巴山将书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裴钱。”
“有。”
“马上将试卷抄写五十遍。”
“啊。”
巴山起身走出了院子。
裴钱扭过头哭丧着脸，“妞妞，你是大妈生的，我是二妈生的。”
妞妞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我妈妈生的。”
裴钱现在对妞妞什么都嫉妒，倒不是因为巴山对她不好，而是因为巴山很明显要喜欢妞妞多一些，虽然买新衣服时两人都是每人一套，家里面现在开的伙食就是比一般城镇里的家庭开的伙食都要好。
巴山跟小磊要求过，现在他们三个都在长身体，必须天天都要有肉、有蔬菜、有鸡蛋，这可是1980年的一月份，现在就是在京城，好多家庭也不过是两天或三天吃一顿肉。
裴钱很明显的感到妞妞的出现对她就是个威胁。
“妞妞，我们出去玩好不好，我带你到后山去玩。”
“真的，谢谢裴姐姐。”
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一大一小从酒厂的后门进入了厂区。
裴钱本来人就早慧，长期的流浪生活让她对这个世界产生了恶的阴影，他进入厂区时，细心的打量着有没有人注意到了她，她悄悄拍着胸口，幸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妞妞，这里有一条青石板路，你走前面，姐姐让着你，看谁走得快。”
妞妞高兴的往前面走，这几天小哥哥都没带她到厂区玩，这里真美。
“好的，裴姐姐。”
妞妞雀跃的跳了起来，不时用手轻轻在溪水里浸一下，拍打在自己身上。
裴钱满脸鄙夷讥讽神色，这有什么好玩的，让你饿上三天，你就自然觉得什么就不好玩了。
“妞妞，我们是好朋友，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是怎么认识小哥哥的？”
妞妞眼神明亮，“裴姐姐，我告诉你，你可一定要替我保密。”
“那是自然，我肯定会的。”
“我爹的死了，为了保护我被坏人杀死了，我妈眯跟人跑加拿大去了。我记得爹的离开我回港岛那次，他就让我一直跟着小哥哥，小哥哥会照顾我一辈子的。”
裴钱站住了脚步，眼角含着泪花，倒霉催的，怎么比我还惨。
“裴姐姐，你在听我说吗？”
“在听呢，我们还是不要到前面去了。”
妞妞翘起了嘴巴，“我不嘛，小哥哥说这里是竹海洞天，有非常珍贵的竹林，那里面住着竹夫人，那是神仙，竹夫人曾经送给了在这些游学的孔子一根竹子，孔子就将竹夫人送他的那颗竹子带回了家乡，就是现在孔庙里那颗功德竹，功德竹就是用来记录人的是非功过和善恶的，还送给了一位将军一根竹子，这位将军每次出征都打胜仗，就是将军作战，一鼓作气，势如破竹。”
这是巴山在火车上写的竹海洞天酒的营销方案，发掘竹海洞天的文化价值，使竹海洞天酒有了文化的名片，明年准备在省电视台、甚至央视打广告，这无意间给妞妞讲的故事没想到妞妞记得一清二楚。
裴钱咧了咧嘴，似乎作了最大的决定。
“你真要往前走。”
妞妞点了点头。
“要的。”
“那好，你走前面，我跟着你走。”
顺着青石板路边的小溪，两个小姑娘一前一后走上了半山腰，这里有三个泉眼，就是当初年从高发现的那三个自然冷泉，发源于半山腰的两三亩珍稀的绵竹林。
泉池已经进入了扩宽，但是四周没有护拦，这里有四个取水管直接将水源引到厂区，平时就跟本没有人上来。
妞妞走在前边，似乎还在回味小哥哥讲的竹夫人的故事。
忽然她问道：“裴姐姐，你爹的妈眯呢？”
裴钱腮帮鼓鼓，“死了。”
“裴姐姐，对不起。”
裴钱再次咧了咧嘴，“没什么对不起的。”
此时，裴钱双手拳头紧握，准备将身子前方的妞妞推下泉池。
妞妞一双清澈的眼眸回头望了裴钱一眼，“裴姐姐，真的对不起，以后你当小哥哥老婆算了，妞妞也当小哥哥老婆。”
裴钱瞬间呆愣，紧握住的拳头硬生生的松开了。
然而脚下的泥土松软，脚下一滑，整个身子便直接落入了泉池之中。
裴钱在泉池里面扑腾着，她感到窒息，这里三个泉池都经过加固和扩大，当然深度足可以淹没到裴钱头顶，她仿佛感到死亡正在向她走进，她只是扑腾着尽力不使自己沉入水底，大腿仿佛被泉壁上的石快划伤，水面上泛起了血珠。
水面上荡漾着点点滴滴的细碎阳光，仿佛天堂中妈妈的笑脸，她此刻面带微笑，没有一般小孩落水时的惊叫。
妞妞先是回头，紧接着便尖叫大叫，然后放声大哭。
“裴姐姐，我来救你。”
小姑娘扑通一声便跳进了泉池。
妞妞虽然只有六岁，不过她在港岛幼稚园学过游泳，而且还是蛙泳。
裴钱睁大了眼睛，感到不可思议，眼神中带着一点忧伤。
“妞妞，你不该跳下来。”
“没事，裴姐姐。来，把手给我，我们游到岸边，那里有一颗树，用我们的裤腰带拴到树根上，我们就可以爬上去。”
两人游到了泉池边，妞妞取下了裤腰带，拴到了树根上面，先是让裴钱爬了上去，紧接着妞妞也爬了上去。
裴钱腿已受伤，妞妞就扶着她一瘸一拐回到了厂区。
刚到厂区，妞妞就尖声的吼叫，巴山从办公室里跑了出来，马上就背起裴钱往家里面赶，回到家里，先是让两个小姑娘换了干净的衣服，然后给裴钱用了止血药，看得划过的伤口实在太长，现在又是冬天，这年头必须要打破伤风针，要不然会没命的，便背起裴钱就往镇医院赶，妞妞一定要跟着一起去。
拦了一辆拖拉机，三人一起就往医院里赶，裴钱趴在巴山背上，不住的淌眼泪，打湿了巴山的背部。
“裴钱，不要再哭了，打一针破伤风就没事了，这么大了还哭鼻子。”
裴钱在背上放声大哭，“巴老师，妞妞，对不起。”
那个从京城来的枯瘦小女孩落下了真诚而悔恨的泪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