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山回到了厂子里,来的是市一轻局的江局长,现在在各个市一般设立了一轻局和二轻局,两个局的分管职能有所区别,一轻局主要管理特殊行业的轻工生产,如市属的洒厂、烟厂、水泥厂、家俱厂、磷肥厂等等,二轻局主要管理国营的副食品商店,国营饭店、小吃店等等。
后来一些职能分离,一轻的企业被其它局分管,二轻的所管的公司基本上全部破产或私有化后,在九十年代初左右合并为经委。
镇上来了一位分管工业的副镇长,其实巴山认识,也就是李立山的小舅子,原来镇上的教委主任,现在官升一级,成为了副科极,派头吓死人,一见到巴山就对巴山指指点点。
李立山后来在公安局说情了情况,被批评教育了一顿后放了回来,不过被排除出了大队队部,大队会计的职务已经被其他人替代,巴山有种感觉,今天这两人来者不善。
巴山不是没有见过世面,而只是对这些人有些冷漠,不过中国几千年以来,都是人治的社会,见到这些父母官,就只有受教育的份。
那位江姓局长让巴山带上在砖瓦厂和酒厂转上了一圈后,便和本镇的这位罗姓副镇长召开了现场办公会,在办公室里巴山找来了两个厂的厂级管理人员和后勤人员一起参加了会议。
这位江姓局长之所以对巴山的企业感兴趣,一来巴山的企业管理规范,今年的税收尤其是酒厂超过了经委下属的80%的企业,而他现在就是想将巴山所在的企业置于经委的管辖之下。
罗副镇长要来巴山厂子里,一是陪同新上任的一轻局局长,二是因为镇上要收取各项针对企业的费用,这些费用在80年代初期还没有规范。
这些费用包括什么城市建设维护费,植树费等等,算下来绝对不算少。镇上每年会摊派给各个乡镇企业和各个村。
尤其是包产到户后,每个镇每年的主要任务是确保农业税和提留款的收缴,交农业税农民没有怨言,可是交提留款,很多人就会不交,但是没有办法,在农村,就有很多狗屁倒灶的事发生。
提留款是养活镇上的临时工和给于各个村村委一定的补贴,好多农民认为包产到户后村委就没多大作用,所以抗拒交提留款。
而象巴山这样的企业如果能够收取更多的费用,就能够减轻提留款的压力。
江姓局长先是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然后就讲到农村乡镇企业的建设规划,再就讲到了酒厂的发展,听得巴山云里雾里,搞不懂这位局长来这里的真正目的。
开完会以后,单独找巴山谈话,意思很明确,想要巴山将他现在的酒厂挂靠在他所领导的一轻局下面,这样一是有利于管理,二是有税收上的优惠。
所谓挂靠,就是八十年代在中国出现的一类特殊的经济现象,比如一些企业,实际上是私人兴办,但是为了享受国家的一些优惠政策,比如使用土地、税收方面的优惠,往往将私人兴办的企业挂靠在大学、一轻、二轻局或街道办事处名下,每年给于挂靠单位一定的管理费用。
巴山便将酒厂的实情毫无保留的给这位江局长交了底,这是他和另外三位股东投资兴办的,如果要挂靠,就要在召开股东会议后才能给一轻局答复。
至于镇上的各种费用,巴山满口答应,毕竟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况且眼前这位罗副镇长他也不敢得罪,收多少就交多少,反正其它企业也在交,酒厂也不可能鹤立鸡群。
对于挂靠,巴山不会考虑,这是连尝试都不可能去尝试的,宁肯企业多背上一些经济负担,也要撑上二十年,二十年后,企业管理才真正走上了市场经济的道路。
而在挂靠的企业中,不是没有因为产权的一些纠纷,将一些企业家送进了监狱的。尤其是一些企业挂靠后,没有从法律上分清股东的股份,后来一些企业家被公诉,分别以侵吞国有资产或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站在了法院的被告席上。
后世之师啊!
这件事绝对不能犯糊涂。
面对这位江局长,巴山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回绝,他答应会按照一般挂靠企业的标准上交一定的费用,让江局长放心。
最终,两位分管企业的领导满意而去。
村上现在已包产到户,巴山家和大伯家里还有几户同姓的村民是在一处山谷中单独的地块,巴山让他们跟酒厂签订了合同,他们每年收的每一种粮食作物酒厂都以市场价的三部收购,要求只有一个,就是用现在的方法种植,不能用化肥,而且全部是自留种。
这就是后来被台湾以及东南亚地区非常推崇的自然农法种植,这种种植,不用化肥、农药,手工除草,粮食产量不高,但是是酿酒优质的粮食来源。
按照原来的计划,巴山加大了生产,这时在农业银行的贷款规模已达到80万元,大部份是用来购买烤酒的原料,这样酒类的生产也能供应外地的销售。
马上就要开学了,裴钱则是成天提心吊胆,才到了新天村十多天,她就跟村子里的孩子玩在了一起,不过后来,小女孩就不愿意出去玩了,家务小磊姐姐跟本就不会让她做,便每天拿起课本看书,他原来在老家就没读过书,后来在京城流浪几年,也认得一些字,本来就比同年龄的孩子聪慧一些,所以巴山让她三年级念起。
虽然没有户口,但是巴山是新天小学老师,近水楼台先得月,这点巴山还是能办到的。
一想到要到学校读书,裴钱心里面就惴惴不安,这天,巴山下班回家,在房间里思考挂靠的方案,如何在两全的方式下解决好,现在就成为他面临的难题。
裴钱推门而进,“巴老师,我能不能不去念书,我可以帮你做事的。”
巴山一愣,“你能做什么?”裴钱挺了挺胸膛,巴老师,我能够帮你喝酒?”
“喝酒?谁让你小小年纪学会喝酒的?”
看着巴山铁青着的脸,小女孩一脸的兴奋,“巴老师,我在年从高爷爷那里只喝一小滴酒,就能分辩出到底是几号车间几号锅里烤出来的酒,而且还能够大致按照年爷爷教我的方法分清酒的度数。其实时间久了,我一闻就闻出来了。”
巴山大感诧异,如果真是这样,裴钱就是天生的品酒师啊!
“从现在开始,裴钱,每天抄课本二十页,是谁让偷酒喝啊,以后不准吃辛辣的食物。”
裴钱既然有天生的品酒天赋,就更应该让她好好读书,并且一直要保持味觉的灵敏度,将来成为一流的品酒师。
“啊......”
裴钱不敢多嘴,抹着眼泪离开了房间,嘴里面骂骂咧咧,“天啊,我这媚眼抛给瞎子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