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
本来二人正安静地走在校园里,王若琳就这么突兀地,还有点深沉地叫了她一声。
“嗯?”林夕有点疑惑地应她。
“我妈妈她,结婚了。”
林夕猛地扭头看着她,在黑夜中她的脸神色不明,但是眼睛里却折射着星空的光亮。
林夕走近她,牵起她的手问“你怎么想的?”
王若琳却突然笑了“我能怎么想,我爸他能结婚,我妈为什么不能,我为她高兴。”
林夕盯着她,良久不语。
“我是真的高兴,不骗你。”
“你骗不了我。”林夕把王若琳搂在怀里,“王若琳,你还有我。”
王若琳的目光里似乎承载了满空星光,流溢着清冷的光。她的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的冷静和轻柔,直直击进了林夕的心坎。
“林夕,从小我就在被抛弃。”
语罢,二人皆是良久沉默,林夕此刻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拉了拉她的手腕,以做安慰。
林夕今天才到学校,并没有分宿舍,但是王若琳早就替她抢好了位置,没错是抢好的。
在这种私立学校,住宿通常都是大通铺,宿舍按床铺来算共住二十人,但是学生人数却总是多的,这就少不了先到先得,想占到天时地利人和舒舒坦坦的位置,就要提前预定。
两人回到宿舍之时,万没有想到,放好东西的位置竟然有人占了!也不能说是有人占了吧,只是放上了其他人的私人物品。
“这是什么情况?”林夕一脸懵逼地问王若琳。
“你旁边应该是赵木雪那个小丫头,这家伙哪次不是跟搬家一样。”
林夕忍不住,等会一定要把赵木雪那个死丫头给抡一遍。
正说着,赵木雪端着自己的洗漱用品,把头发挽成一团在头顶,穿着睡衣个拖鞋回来了,旁边还跟着个苏新,看到王若琳跟林夕站在那里不动便一脸无辜地说
“林夕,王若琳,你两个干嘛呢,杵在那儿不赶紧洗漱去。”
林夕指了指某处说“哎呀,我也想啊,不知道那个丧尽天良的人把我的床当成物品堆放处了!”
“丧尽天良”四个字还特意咬死了说。
赵木雪“哎呀”一声说“我的!我的!我忘了嘛,等等我,我马上给夕夕宝贝挪出您的卧榻。”
王若琳跟林夕看着赵木雪这神经大条的样子,对视一眼,相视而笑。
“你呀,什么时候长点心,这么让人不放心。”林夕捏了捏她的脸,一脸恨铁不成钢。
等到赵木雪飞速把她的东西挪走,洗漱时间也快没了,王若琳帮着林夕先把私人物品给放好了,她们两个就匆匆忙忙去洗漱了。
洗漱完之后,赵木雪积极地帮助林夕铺好了床褥,等到林夕躺在床上,左边是王若琳右边是赵木雪,赵木雪右边是苏新,她们四个像高一那时候一样在一起,在这熟悉的环境下,林夕卸下了一身的疲惫,脑海像电影回放一样,闪烁而过的画面有对新学期的期待,有对新同学的新鲜,还有对于那些生活之中不可预料的惊讶,但是更多的是事物重新开头所带来的喜悦。
林夕不知怎地想到了顾远辰,那个眼睛带笑,会发光的男孩子。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闭眼便睡到了起床。
林夕到现在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规矩,军训期间没有早自习,却还要早起!
她还尚在睡梦中,就听到同宿舍窸窸窣窣的起床声,林夕翻了个身像以往一样,蒙着被子继续睡。
没过多久王若琳就起来了,她先象征性地叫了林夕一声,林夕也象征性地“嗯”了一声,然后等她穿戴完毕被子按照要求叠好之后,却发现林夕还在呼呼大睡,无奈地推了推林夕却只得到“不急,让我再睡会”的回应。
林夕睡觉时听不到任何声音,只感觉有人咯吱咯吱地下了床,然后混乱声逐渐安静,最后就是王若琳的一声怒吼“人都走完了,马上要迟到了,你再不起来我不等你了!”
林夕是个资深赖床症患者,并且已经病入骨髓,无药可救。每次王若琳叫她起床,不到她最后来个史诗级怒吼她是不会起的。
林夕听到王若琳这个号角的声音,赶紧不管三七二十一穿戴洗漱完毕,在王若琳抱怨声下,开始一路狂奔。
这就是她的学生年代,每天永远是在奔跑中开始的,而她最幸运的是,有人陪着她。
王若琳不是赖床的人,却总是迟到踩点,每次都跟林夕一起。
林夕想起来小学六年级有一次她们两个一起迟到了,当时的班主任比较严厉,让她们站在外面背书,那个时候还是冬天,早自习天还未亮,外面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她们两个蹲在班门口借光读书,但是林夕书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搞得书上的内容模糊不清,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看,王若琳这个时候把书跟她换了换,林夕问她为什么。
她说“你学习成绩好,不能耽误,我就无所谓,我的看的清,你看我的吧。”
林夕想过大概目前为止最让自己感动的话,就是这句话了,从那时起,林夕就想这个女孩我一定要好好对她。
一定一定让她快乐,好好爱她。
年少时的友谊是真的干净。
只是,迟到这个事情除外,自己没有办法早起,一如既往地连累王若琳,都已经三年了,自己的成绩好,这事说起来对王若琳挺愧疚的,因为至今所有班主任都认为是王若琳懒散带坏了我。
也许这就是老师根据成绩定学生好坏的偏见,林夕却从来不认同这种说法,成绩好的同学不一定就是好学生,因为她自己就不爱学习,学习不一定就是为了表达自己是个好学生,相反,那些看起来调皮捣蛋的孩子,心里一个个拥有那些只会学习的孩子没有的美丽天堂。
林夕跟王若琳跑到班里的时候,不出意外班里早已经坐满了,因为并没有正式上课,对于早自习迟到,只有许教官在教室里,林夕也就没有那么心虚。
所谓早自习,你们万万想不到竟然是集体练歌,随便吼两嗓子,还要去出早操,去操场跑两圈。这个无聊程度也只有王校长这个英才能想得到了。
王校长特别重视学生的体能训练,因此体育课排的要比其他学校多的多,美名其曰强身健体,但是林夕一直认为那不过是借口,因为王校长没有成为校长之前是体育老师出身的。
无聊总是无聊的,但是这课却是不可缺的,林夕很快便回到了座位上,坐下之后便开始大口喘气,像岸上即将渴死的鱼。
苏新见她这样,颇有些无奈地问了一句“怎么样?”
“起晚了呗。”林夕答道,顺了口气又说“天杀的,在家哪有起这么早的时候。”
苏新一脸了然地“哦”了一声说“才开学都这样。”
然后便一脸惆怅,大概是想到自己才来的时候踩点进班的糗样了。
学生时代的少年,心里往往没有太多复杂的东西,对他们来说,早起是让他们最厌恶的事情,太过严厉的老师是让她们最讨厌的人。
这是过了那个年纪,才能体会到的幸福。
清晨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像秋日落叶般便自然地划了过去。
用完早餐之后,一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每天训练内容大致一样,无甚变化,只是到了第四日,训练时间过了大半,越来越多的同学坚持不住,被罚站花坛的同学越来越多,许教官心情不大愉快,在那边训被罚同学的时候,连林夕都忍不住往那边瞅了一眼。
却没想到林夕触霉头,正好被许教官逮个正着。
“林夕!怎么,你也想站花坛了!”
林夕话不敢多说,立马站的笔直,生怕下一个是她。
好在许教官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而是接着说“你知道你们现在像什么吗?一个个无精打采,跟街上的老大爷一模一样!能不能有点少年人该有的精神劲,想当初我们那时候……”
本来许教官是义正言辞地说的,可是谁曾想到人群中有人“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许教官脸色瞬间黑了几分“谁笑的!给我站出来,否则今天都给我原地站军姿,站到有人出来为止!”
林夕正想着哪个不要命的,这种情况下还能笑出来,希望他好歹敢作敢当马上站出来承认错误,省的连累了大家。
这个时候看见离他不远的那个新生,站了出来。
叫什么来着,好像是他,顾……远辰?
“报告,教官,是我。”
许教官眼瞪着他“目无军纪,不尊重教官,你说你该不该罚!”
“该罚,教官,我错了,该狠狠地罚!”
没想到顾远辰这家伙竟然是个油嘴滑舌的主,许教官看他认错态度良好,倒也没有开始那般想杀人的表情,转而问他“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
顾远辰说“不可笑。”
“不可笑你笑什么!怎么着,没事找事啊!”
“对不起教官,我只是觉得教官说的太对了,你看看,你看看,一个一个的,看起来比您还虚……”
话没说完,人群中突然又爆发出一阵笑声,教官脸色一凛说“闭上嘴!”
说完许教官又看了看他,想说什么,顾远辰却立马把话堵了上去,“教官,我没有什么意思,我真的是十分心痛自己的无能,羞愧难当,忍不住对自己的嘲笑。”
同学们在下面叽叽呱呱,人群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笑声。
许教官清了清嗓子“吭……”然后声音洪亮地反驳说“胡说!我说是就是!这位同学你话很多,看来是训练不够累的。”
说罢,看了看一众同学们,训斥道“笑什么笑,你们是不是都不累啊,还是训练强度不够啊!”
同学们立马禁声,不敢再胡闹。
教官看着队伍后面一个高高的男孩子说
“还有你王之栎,给我站好了!别以为我不敢罚你!”
说完之后许教官并没有多说什么,就罚顾远辰一个人在队伍前面蹲军姿,蹲到午饭为止。
自己一个人则在旁边巡视,那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同学们,像是扑食的鹰,看的同学们一个个心底发毛,愣是没一个敢动。
过了一会,有个教官把许教官叫走了,好像有什么事情,同学们全都松了口气,刚想偷懒,却瞧见又一个教官朝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教官姓李,李教官过来之后看队伍还算整齐,没什么毛病,许是太无聊,便对蹲在地上的顾远辰起了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李教官问。
“报告……”顾远辰正蹲在地上生闷气,不知道哪来的教官还想逗他,自然没有好脸色,便一本正经地非常礼貌地打了个报告,然后回答道“不知道!”
“不知道?”李教官语调升了几分“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报告,不知道!”
“不知道?需要我告诉你吗?”
“报告,不想知道!”
“你这小子,倒是皮实的很,回头让你教官狠狠罚你!”说了几句,便看见远处走过来的许教官,喊着说“老许,过来!”
这李教官也是个好玩的人,把许教官喊过来之后并没有立马告状,而且指着许教官问顾远辰“他是谁,你知道吗?”
顾远辰看了许教官一眼,依旧义正言辞一本正经地说“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