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之后的校园安静异常,人影已经逐渐稀少以至不见。
此刻月明星稀,月光之下树影婆娑,在这片寂静之中,突然响起“哒哒哒”的声音,像是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细听你会发现脚步声细碎杂乱,绝不是一人,而就在此时树影之中添了几道细长的阴影。
“王之栎,你别挤。”林夕小声地说。
王之栎挤掉她身边的王若琳,来到了林夕这儿,林夕颇有点无语。
“我这是在保护你。”
林夕翻了个白眼,但是也不好与他多加辩解,就没有理他。
“你们就别过去了,我跟王若琳去就行,人太多目标大。”
“那怎么行,还得靠我告诉你们手机在哪放呢。”王之栎第一个跑出来抗议。
“对啊,你们两个女孩有会开锁的吗,那抽屉肯定锁着呢。”顾远辰这次也跟王之栎一条心,非要跟着去。
“那这样吧,你们都在门口守着,王之栎先告诉我在哪个抽屉里锁着,然后我也到门口守着,我跟顾远辰进去,他负责开锁,我负责找我手机,怎么样?”林夕想了想觉得这样才是最可行的办法。
“这还差不多,我不反对。”顾远辰笑着说。
王之栎撇撇嘴,毕竟林夕拿手机这事也算是个大事,所以也没有多说什么。
办公室的构造很简单,只有两扇窗户,他们需要守住窗户和门口,因为这个时候总怕有人从窗口经过什么的,以免发生不必要的意外,这样他们碰到什么情况能够及时通知,好让林夕跟顾远辰有个防备。
苏新和王之栎一人守着一扇窗户,南维守着门口,因为办公楼一层是一个不封口两头通哭走廊模样,所以王若琳和赵木雪一人守着一头,如若王若琳这边有人过来,他们从赵木雪那边撤离,如果赵木雪这边有人过来,他们从王若琳那边撤离。看到有老师走过来,先通知窗口的苏新,苏新再传给王之栎,王之栎通知南维,最后再告诉里面的林夕和顾远辰,大家及时从另一边逃跑。
这是大家临时商量的对策,一开始大家都想陪林夕进去找东西,分析好了环境之后,大家觉得这样可以,便也不胡闹,各自守在各自的岗位,各为其职。
“一会你进去走到右边第三个书桌那里,在最下面那个抽屉里。记住了吗?”王之栎难得小心翼翼地说话。
“好的,好的,王之栎你先去门口守着吧,我这就进去。”林夕比了个OK的手势,小声地说。
“辰哥,你一会可得小心点,照顾着点小夕,不然跟你没完。”王之栎作势把拳头在顾远辰面前划了几下。
“行了,别废话了,去一边守着去。”顾远辰不耐烦地白他一眼,语气颇有点不爽。
王之栎乖乖地站到门口,开始紧张地东张西望。
顾远辰和林夕尽量放轻脚步,缓缓地走了进去。
“给你这个。”顾远辰突然扔过来一物。
一个微型的手电筒。
“太暗了,用这个照着,别绊到椅子腿了。”顾远辰压低了声音说。
“万一别人看到有光……”林夕有点担忧。
顾远辰稍微凑近了林夕一点,几乎咬着林夕的耳朵在说话。
“放心吧,这个灯不是很亮,外面看不出来,让你看清楚物体足够了,也好让你快点找到东西。”
林夕能够闻到他身上独特的味道,一阵一阵地伴随着唇齿之间撩人的热气,钻进她的鼻子和耳朵。
黑暗之中人的五感好似被放大,林夕只觉得耳边暧昧的气息从耳腔透进她的四肢百骸,浑身都燃烧着那股撩人的热气。
她的脸瞬间红的像熟透了的苹果,黑暗完美为她避开了被他看到的尴尬,林夕条件反射地与他拉开了一点距离,装作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在黑暗中摸索着打开了微型手电筒。
细小的光线在黑暗中亮起,林夕看到了顾远辰近在咫尺的脸。
她立马别开了目光,因为顾远辰在看着她,他的目光像是烙印一样落在她的身上,就好像能看透她的一切伪装。
“赶快找吧。”林夕说。
根据王之栎的描述,林夕很快来到了那个抽屉面前,果不其然用一把小小的锁给锁着。
“这个你有把握吗?”林夕有点担忧地说,毕竟他们时间有限,一定要在教学区无人之后和宿舍闭寝之前这个时间段来做。
“这算什么,看小爷我的。”顾远辰极为不屑地笑了笑,看起来毫不在乎。
林夕看他满脸自信的样子,心中的忐忑放下了许多。
顾远辰从自己兜里摸索来摸索去,终于拿出了一个J型的铁丝,林夕小心翼翼地用手电筒照着他。
“能行吗?”林夕再一次不放心地问了一遍。
“切,我之前经常撬我家的锁,轻车熟路没问题的。”他又是嘴角一扯,傲娇地笑了笑。
他的动作的确熟练无比,把铁丝插进锁眼之后便是一阵捣鼓,林夕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尽力地用微弱的灯光给他照明,看着他手指熟练地摆弄着,林夕看的入了神,不知不觉她的身体和拿着手电筒的手都朝顾远辰凑了过去。
林夕也不敢催他,也不敢说话,只是出神地看着他,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咔嚓”一声细响。
“搞定!”
顾远辰兴奋地回过头,林夕只觉得自己额头一暖。
两个人都愣住了。
或许是离得有些许近,顾远辰一直全神贯注地开锁,没有注意什么时候林夕凑到了他身边,而林夕正垂着脑袋全神贯注地看他开锁,还没有反应过来,顾远辰的唇便吻到了林夕的额头。
四周太安静了,安静的林夕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沉默了几秒,顾远辰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把自己的身体与她拉远,尴尬地揉了揉后脑勺。
“对不起啊林夕”
“没事。”林夕极其细微地发出了一点声响,那语气怎么听着都很怪异。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林夕默默地把手电筒关上了,他们两个之间陷入了黑暗。
“啊,快找手机吧,时间不够了。”顾远辰的声音有点沙哑,说出来的话明显是在尽力缓解尴尬。
林夕不再多言,想起了正事,打开手电筒,睫毛微垂,在抽屉里小心地翻找着。
如王之栎所言,这里面有很多手机,数不胜数,一整个抽屉满满都是。
所幸林夕的刚收走没多久,没有很难扒拉,很快林夕就扒拉了出来。
为了保险,手电筒的光再次关上。
林夕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胆战心惊过,心脏总是因为各种原因狂跳,心率早不是正常的速度,这样下去她怀疑自己要得心脏病了。此刻她也顾不上尴尬顾不上心脏跳的有多快,只知道手指飞快地打着字,先给妈妈报平安,说自己不能再联系她的事情,后又与艺术老师说明自己在哪个地方等他们来接,说明以后不能联系她了等等。
林夕正飞快地编辑着,这个时候王之栎在门口小声且焦急地叫了起来。
“林夕,林夕,快撤,快点,有人过来了。”
“等等,一会就好,网卡了,我要看着这句发过去。”
林夕看着消息在不停地转圈,就是发送不过去,急得满头大汗。
“顾远辰,你先走,快点。”
“不行,我等着你,别急别急,你发你的。”
顾远辰嘴上说着不急,却也开始着急地左右张望。
“快,是主任,快点,快,他好像过来了。”王之栎声音越发着急了。
“走,王之栎,你快走。”
王之栎看了看林夕,不想就这么走了,犹豫了一下,看向门口的方向,却突然转身跑着离去,还顺手关上了门。
“哎!谁,是谁?站住,给我站住!”
林夕终于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发过去了,现在还要把手机放回去,再锁上抽屉。
“来不及了,林夕。”
顾远辰一把拉住林夕的手,虽然很焦急他却没有像那天一样抓她的胳膊,因为怕她痛。
林夕楞楞地看着顾远辰的手握着自己的手,没有反应地跟着顾远辰走。
顾远辰拉着林夕走到了最后一排桌子那里,两个人极其暧昧地挤在最后一张桌子下面,前面所有的桌子椅子都成了他们的遮蔽物。
林夕只觉得外面闪过一阵阵光,主任打着光从这里跑了过去。
林夕松了口气,这才发现因为拥挤自己整个人几乎趴在了顾远辰的怀里,他的手还拉着她的手。
她的脸不着痕迹地再次红了,心脏犯病一样地狂跳不止。
“哪班的臭小子,这个点了还不回宿舍,跑到办公室这里做什么。”主任嘀嘀咕咕地说着,又打着光走了回来。
林夕又全身紧绷起来,咬紧了嘴唇,听着脚步声一点点拉近,对她来说就像是凌迟。
这个时候门突然轻轻地响了起来,被风吹着慢慢打开了,铁门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王之栎走的时候门没有锁上,只是虚掩着。
林夕惊的后背都是冷汗。
“咦?哪个老师走的时候办公室门没锁上,这群老师,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主任走了过来,他站到办公室门口,却没有动作。
林夕的心此刻好似跳都跳不动了,一颗心紧绷着,她甚至能感觉到顾远辰的胸膛里,有什么在咚咚咚地跳动。
主任停在了那里,好像在看着什么,一秒,两秒,三秒,四秒……
时间像被无限放慢,林夕整个人缩在了顾远辰的怀里,两个人的呼吸都放的很轻,像是石刻的雕像。
千万别开灯,千万,千万,千万……林夕在心里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有神仙都求了一遍,哪怕平日里只觉得是骗人的把戏,世上若有神,哪会有这么多无奈,也从业见过神仙显灵,更多的是人定胜天。
但是此刻,她真的不信人定胜天了,这个时候需要的就是奇迹。
终于,主任的脚在地上摩擦出轻微的声响,他右脚先后退了一步,然后整个人带着门走了出去,林夕听到外面门落锁的声音,一颗心才放了下去。
“我的天哪!”林夕一屁股坐在地上,也顾不上形象,感叹了一声。
“瞧把你吓得。”顾远辰看着她笑的像一只狡诈的狐狸。
“我刚才还寻思着如果他过来了,我就把你推出去。”顾远辰低着头看着她。
“什么?”林夕惊讶地反问道,随即却又放下心来,撇了撇嘴,声音中带了点少女的娇憨。
“你才不会呢。”
“嘿,你就这么信我?”
林夕愣住了,是啊,自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自信,底气十足地说出你不会这三个字,这份自信她对王若琳都没有,而顾远辰,为什么她却总是很安心。
“哎呀,还不起来。”林夕突然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已经不是几乎在他怀里了,而是整个人在他怀里,他的胳膊甚至揽着她的肩膀。
顾远辰也反应过来了,一把撒开林夕就起身,林夕没有防备,差点摔了。
“哎,你小心点。”顾远辰已经站了起来,有点不自在地低头看着她说。
林夕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连忙把手机放进抽屉里,再次锁了进去,一切恢复原样,只是怎么出去?
门已经被主任从外面锁上了两个人要怎么出去?
正当两个人一筹莫展的时候,门口响起了细微的声响,接着王之栎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给你们从外面打开门,门挂上了并没有锁。”
两个人欢喜地跑到门口,果然王之栎打开了门,正站在门口。
“怎样?顺利吗?”王之栎不明其他地问。
“小爷我出马当然顺利了。”
“害,那就行,我刚才为了你们特意引来了那个小老头,还不感激我?”
“啊?原来你是故意引来他的,我还以为你跑了呢?”林夕有些诧异地说。
“我去,林夕,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是那样的人吗,我是吗!”王之栎眼睛瞪的像铜铃,一脸不忿。
“行行行,你不是,咱们别废话了,可赶紧回去吧。”林夕说。
她率先走在前面,王之栎立马跟了上去,顾远辰走在最后。
一路上顾远辰都没有说话。
“你们两个怎么怪怪的。”王之栎终于还是察觉到了气氛的怪异,虽然两个人看起来都很正常,可是不应该啊,这个时候不应该看起来很正常啊,表现出一点激动或者害怕都很正常吧。
“哪里怪了,我看是你怪。”林夕毫不客气地怼了回去。
“好好好,我怪!”
“他们几个呢?”林夕问。
“应该也不会哼回去,估摸着在宿舍门口等着呢。”
果不其然,三个人走到宿舍门口那里果然看见几个人站在那里,赵木雪和苏新还在焦急地张望。看到林夕他们走了过来,立马迎了上来。
“我去,林夕你们没事啊,没被逮啊,吓死我了,我擦。”苏新依然心直口快。
“不然呢,你还想我们有事啊。”林夕笑着看着她。
“哎?林夕,你脸怎么这么红啊。”苏新毕竟是女孩子,一眼就发现了惊林夕的不同。
“刚才吓得了。”林夕心虚地说,还偷偷地瞄了顾远辰一眼,他正装模作样地看向某处,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们说话。
“也是,太可怕了,我想想都后怕。”苏新拍了拍胸口,顺了顺气。
“没事就好,赶紧回宿舍吧,快闭寝了。”苏新说。
“行,都回去吧。”林夕说完这句发现大家并没有立马回去的意思,都在找自己想找的人说自己想说的话。
赵木雪跑到了南维面前,
“那个,南维,今天谢谢你,我没想到你也会帮我们做这样的事情,我挺意外的,原来你真的就像王之栎说的那样外冷内热。”
南维听了他的话撇了撇那边正围着林夕转的王之栎。
“没有,只不过这事我有一定的干系,所以我帮忙。”南维冷冷地说。
“哦,这样啊。”
他的话总是让赵木雪很难接的上,赵木雪有点尴尬地撩了撩脸庞的碎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事我就回去了,再见。”南维说完干脆利落地扭头就走。
“再……见”赵木雪尴尬地放下自己的手。
“走吧。”
苏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拉着赵木雪回去了。
顾远辰也停止了他假装的东张西望走到了林夕面前。
“你等我一下,我给你拿个东西。”他说。
“哎,什么……”林夕还没有说完他就一阵小跑回去了。
“这个顾远辰也不知道搞什么?”王之栎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吐槽。
“哎呀,你就别管了,你还要回教职工宿舍,你离得远赶紧回去吧,别墨迹了。”林夕不耐烦地说。
“那小夕,你也赶紧回去。”
“会的会的。”林夕像打发孩子一样,推搡着就把他推走了。
“那我也走了。”
王之栎走了之后,一直沉默的王若琳终于发了言。
“嗯嗯,若琳你也先回去吧,顾远辰可能有点事。”
“那你记得快点,快闭寝的时候一定要回来。”
“好的好的啦。”
等到王若琳回去之后,可算是只有她一个人了,她一个人看着漆黑的天空,发现竟然有了一颗星,以往黑压压的夜空里,竟然出现了一颗星。
那颗星,闪亮的好似能照亮整个夜空。
她不自觉地伸出手在天空中比划着,这颗星,好远啊,不可能抓在手里。
她像个孩子一样,细白的手指在夜空中不断虚晃着。
“你在干什么?”
耳边突然响起熟悉的戏谑的声音,林夕回过头。
顾远辰踏着夜色走了过来,那颗星落在了他的眉宇间。
“没干什么,闲着无聊。”
“你呀,有时候真的很像孩子。”顾远辰宠溺一笑。
“喏,给你。”
林夕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药膏,说着并放进了她的手里。
“这个回去记得擦上,涂上之后要用手指在淤青出轻轻揉搓,这样瘀血更容易化开,记得轻一点,时间久一点,不要没有耐心,女孩子要好好照顾自己身体知道吗?”顾远辰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个没完没了,但是却异常的温柔。
林夕像是傻了一样,没有一点反应。
“听我说了没啊,记住了没,一定要涂。”顾远辰不满地敲了敲她的额头。
“我知道了。”林夕小声地说,眼睛却不自觉地湿润。
我知道了,你就是我的远辰。
漆黑的夜晚压的很近却又好像离得很远,四周的风开始流滞,天上的星子也忘记了眨眼,那一刻,他就是她的……
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