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亚暗藏在竹筐里,捂着嘴,怕惊动外头人。
两个家丁继续讨论李老爷要发财的事:“对呀,反正不管盐价如何上涨,咱们这种家生奴才,都吃得上盐。”
另一个人道:“是呀,不过,做下等活的可就吃不上喽,那个叫小刘的粗使奴才,我早看他不顺眼了,估计那时候,他连盐沫子都吃不上。”
“你就是眼皮子浅,这种时候,管什么你看不顺眼的人,你看中哪个下等丫鬟,就可以暗中收了她。”
那家丁会意:“你小子,平时看不出来,这么聪明,心思真会打算呀。”
月胧明,撒下一地银光,泛着丝丝冷意,大地像是染了一层白霜,只是这白霜没有任何诗意,只有那入骨的寒凉。
远远看李府,夜幕中像无人居住一般,锦衣玉食的宅院中,有着这样不堪的心思,每个奴才如同一条大鱼,寻找着自己能猎捕的小鱼。值得玩味的是,在这宅院中,再蝼蚁一样的人都能寻求到一条活着的路,或体面或下流。
倏然,周亚觉得自己腿上一疼,一只竹筐中的飞虫咬上周亚腿骨。
“咳!”周亚没有忍住叫出来,连忙捂住嘴。
两个在书桌旁的家丁手中一停:“什么声音?”
“好像,有人咳嗽?”
一家丁举起蜡烛:“咱好好找找,莫不是进了贼人?”
另一个家丁不觉缩紧衣衫:“咱府上这么多金银财宝,说不定被盯上。”
“有,有,有人吗?”两个人到底没见过世面,以为碰见小偷,吓得哆嗦。
书房中只有二人的回音,并无其他声响,“是不是咱们听错了?”那家丁紧紧握住烛台,十指已经用力的发白。
“应该是吧……不如找人来搜搜?”
周亚躲在暗处身子微微一动,若是来了人,自己在劫难逃。
正在这时,李老爷嚷着:“来人呐,给本老爷倒水!你们想渴死我!”
二人互相戳了戳对方:“走走,没啥人在,咱伺候老爷!”
只听二人脚步声走远,周亚松下一口气,外头一顿折腾,李老爷已经由两个家丁扶着到正院睡下。
周亚再次悄悄出来,将书桌与黄花梨的书柜翻了一番,总算在书柜夹层中和书桌上宣纸的最底下搜出李老爷和叶大人的字迹往来,周亚叠起来放入怀中,又新拿了几张纸放在书柜的夹层中,不仔细看,看不出已经被掉包。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周亚心中舒一口气,悄悄打开书房门溜走。
“吴启!”
周亚在墙头叫了吴启,吴启转身,周亚跳下墙头:“今日我有大收获,走!赶紧离开这!”
吴启会意:“好。”二人一起走了一段,“今晚咱且回了,明日、后日有的忙呢。”周亚嘱咐吴启。
“是,大人。”
吴启看着周亚的背影,忽然觉得月光如此寒凉,怔了一会子,才慢慢转身走。
第二日。
李府的守门奴才刚起床,就听到拍门:“有人吗,赶紧开门!”
那李府的奴才揉着眼睛:“谁呀?大清早的,吵着我们老爷。”一边打着哈欠拍着门,映入眼帘的人略眼生,却好像在哪见过。
“你,你是?”那守门奴才挠挠头。
来人斜眼看了看守门奴才,一副睥睨众生相,伸手整整衣冠,才慢慢开口:“我是盐运使大人府上的大管家。”
说这话时,依然没有看着守门奴才,虽然同样是奴才,但是这位大管家内心觉得自己与眼前的奴才所不同,此时鼻孔已经要上天。
守门奴才一拍脑袋:“原来是盐运使大人府上的大管家,难怪贵人相,大管家快请。”
“盐运使大人飞鸽传书,要我找你们老爷一趟,你通传来。”大管家慢悠悠踏过门槛。
“是。”
李府的人跑着通传后,盐运使府的大管家非常注意仪态的往前移步,还未到正院,李老爷已经快步过来,双手抱拳:“大管家,快请上座!”
大管家像个主人一样道:“上座就不必了,我们老爷带来了密事,要我与你书房交谈。”
“好,快请。”
大管家与李老爷进书房,打量着李府曲径回廊:“这几年,李老爷家发达的很呢。”
“托大管家与盐运使大人的福。”
“您这次给我们盐运使大人办成了差事,那这好处更多呢,说不定,能捐个五品官,俗话说,士农工商,倒时,您也能从最末等变成最上等。”
李老爷脸色微微一变,转了笑脸:“借大管家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