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汴京之时已过酉时,一轮清月斜挂西天,朦胧月色将汴京笼罩在一片清冷之中。
隐世林此刻早已关门,青石上的烫金大字,在月光下散发着幽幽的光芒。
冬青将牛车停稳之后,嘱咐雪语在车上等候,便独自一人上前敲门。
“咚、咚、咚。”
“谁啊?”一个少男清脆的声音从屋里响起,雪语认得这人便是青竹。
冬青听是青竹,赶忙回道:“我是山里送药材的冬青大哥!青竹兄弟快开门啊!”
青竹一听是冬青,不由喜上眉梢,语气也变得热络了几分,“是冬青大哥啊!”话音未落门已经从里面被打开。
“冬青哥,你这次怎么这个时候来了?”青竹说着,便欲将冬青引进门去,他记得,冬青每次来送药材都应该是正午才对,怎么这次变成晚上?
“这次可不是送药,而是有事情想求求你尧老呢。”冬青说着,回首看了一眼车上背对着二人的雪语。
“哦?那是怎么了?”青竹眼中不由闪过了一抹疑色,只见月下冬青每次拉药的牛车上竟做了一个身形消瘦的女子,便又问道:“那是谁啊?”
冬青听问,也不隐瞒,便答道:“这妹子是我在山间采药遇到的,她兄弟被山匪伤了,我俩实在束手无策了。”
话音未落,便见一个白髯老者从屋中走了出来,不是尧老又是哪个?
“冬青啊!今儿是怎么了?”尧老说着,捋了一把胡须,目光炯炯的看着这个敦厚老实的山里采药人。
冬青素来敬仰尧老,此刻见尧老亲自出门迎接,自然不敢怠慢,忙行礼笑呵呵地答道:“那妹子的哥儿被山匪伤了,甚为严重,还望您老人家出手相救呢!”
说着,便将尧老和青竹请到了牛车前。
雪语抬首看着尧老,水眸轻转面露喜色,跳下牛车盈然行了一个礼,“老前辈,我们又见了。”
尧老听着雪语说话声音耳熟,再见她一身粗布衣裙,长髯不由微微一颤,但见雪语抬首,才恍然大悟,仰面“哈哈”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丫头!”
青竹此刻也认出了雪语,想着平日见雪语都是一身男装,此刻雪语虽然身着一件简单的粗布裙衫,却也多了一分女子的柔美,自然比往日看着更显清丽,不由喃喃道:“你果然是个女的。”
冬青被三人表现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左右顾盼了两眼,方才明白其中缘由,方看着雪语道:“原来你们早认识了,难怪我说来隐世林你竟没仔细询问我。”冬青说着搔了搔头。
雪语听冬青这么说,似有不满之意,想本就是自己隐瞒在先,便行礼告罪道:“还望冬青大哥不要见怪,小妹我事后定当赔礼谢罪,只是此刻……”雪语说着,面带难色的看了一眼躺在车中的轩辕麟隐。
冬青虽然是个山里人,却也通晓人情世故,此刻雪语都这么说了,自己定然也不好再计较什么,便也跟着附和道:“对对,快让尧老看看小兄弟的伤势吧。”
尧老见二人如此心急,便猜此人伤势肯定不一般,绕过车栏,将盖在车中之人身上的棉被取开,探首一看,神色猛然一怔,幸亏没有被雪语冬青二人看到,再抬首间已经恢复了常态,只语气略显急促地招呼冬青说道:“快把他抬到我的房里去。”
雪语本以为尧老会为难二人,却未想到他竟然会这般爽快的便答应救治,只以为他与冬青二人情谊深厚,并未发觉他眼中闪过的一丝异样。
冬青听着吩咐,也不敢耽搁,赶忙和青竹二人一起将轩辕麟隐抬到了楼上的房间之中。
一切准备妥了,尧老便说要给昏迷之人施针行气,只留下青竹一人帮手,便让二人在门外等候。
一夜未眠,雪语和冬青一直坐在门外的椅子上等候,看着屋中灯火,雪语心上又是焦急又是担忧。
冬青也被身边的雪语待得情绪紧张起来,不时的搓手道:“放心吧,尧老医书高明,只要他肯出手相救,肯定会没问题的。”
雪语听冬青这么说,也只点头默不作声,心中乱如麻。
“吱呀……”
门被青竹从屋中推开,看着屋外面色焦急的二人,青竹一脸叹息地说道:“师傅说这人伤势太重,只怕一时半会救不好,让先留在这里,你们二人先离开吧。”
雪语听青竹这么说,心中只道不是没有希望,赶忙起身冲上前去,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抓住青竹便问道:“尧老此话可是说他还有救?”
青竹自认识雪语一来,一直以为她只是个机敏聪慧之人,几次见面皆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哪里见过她这般失态,不由愣了一下,朝后退了一步连连点头道:“是呢,不过这儿可不留你们,你们看……”
青竹看着雪语满眼期翼的样子,便不忍将师傅方才交代之事说出口。
雪语和冬青自然明白青竹话中意思,边见雪语身子一顿,意识到自己失态方才将抓着青竹的手缓缓松开,面带歉色的说道:“实在不好意思,我又失礼了。”说罢,长舒了一口气,水眸波澜一沉,皆是失望之色,顺尔抬头嘴角又挂上了一抹浅笑,只说道:“既然尧老这么说了,我们也不能打扰,只不过他的伤势……”
青竹自然知道雪语顾虑,安慰道:“你可以每日来看他,再说了,既然我们师傅都答应帮你了,定然会全力以赴,你又何必计较这些?”
雪语听青竹这么说,方觉得有些道理,回首看了一眼一路陪伴自己同来的冬青,声音轻若屋外蒸腾的水雾一般,“冬青大哥,要不然你先回去吧?这几天一直打扰你,也多亏你照顾我和他才能得以安全来汴京。”
青竹在侧不知其中缘由,但见雪语这么说,便也跟着附和道:“冬青大哥,家师前日还说草药不够了呢,你最近也不来送药,眼下快回去吧,不要耽搁了,人在我们这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听青竹和雪语这么说,冬青不由不好意思的又搔了搔头道:“哪里是我故意耽搁,只是这连日阴雨进山不便。”说着,又看了一眼雪语道:“你一人留在这里,每个照应实在让人不放心。”
雪语知道冬青好意,却也有了其他打算,便劝道:“我到不怕一个人,既然尧老答应帮助家兄治疗,那我也便不怕有什么闪失了,随便寻个地方做做活计维持生计还是可以的。”
冬青听雪语这么说,也觉得不无道理,转首又听青竹道:“冬青大哥,你若不送药,只怕许多人都吃不上药了呢!”
冬青听言,只好点了点头,又嘱咐雪语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便觉得赶早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