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胡泫汐才刚醒,正考虑要不要再睡个回笼觉时,红裳和念春竟然一起进来了,两人手中还托着小木盘,上面放着很多东西。两人的神色还很严肃。
“姑娘,今日惠太妃要见您。”念春低着头,清脆地说。
“惠太妃是王爷的母妃,先皇的惠妃。因先皇驾崩后不愿待在深宫,圣上破例,让惠太妃去逍遥王府生活。”红裳知道胡泫汐不了解惠太妃,给她介绍了一番。
胡泫汐眨了下眼睛,连红裳这丫头都如此严肃正经,看来这惠太妃也是个不好惹的。
“所以呢?”胡泫汐平静地说。
红裳和念春嘴角都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红裳把不情不愿的胡泫汐请下床。接着,两个丫头开启风暴模式,拉着胡泫汐梳洗,上妆,换衣服……
起初,胡泫汐还很不耐烦,紧蹙眉头。后来也就释然了,整个人麻木的任由两人摆弄。
反正她在妖界时,也常常被人服侍,场面还比这个盛大得多呢。
捣鼓了将近一柱香,胡泫汐才结束了这般折磨。红裳和念春低头站在一旁,胡泫汐的脸庞依旧僵硬着。
气氛异常压抑,沉默了好一会儿,红裳咬了咬唇,大着胆子轻声道:“姑娘,您不看看自己吗?”
“嗯。”胡泫汐冷哼一声,脸依旧僵硬着。
念春忙端起铜镜,金色的铜镜清晰度很差,模模糊糊地映出胡泫汐的身影。
胡泫汐的脸色更加阴沉了,黑得能滴出水。
红裳和念春呼吸一滞,头低得更低了。
真是的,她的头发被弄成什么样了?东一股西一缕的。这个世界梳洗打扮怎么这么废劲儿!还有那铜镜是个什么玩意?那么模糊。胡泫汐在内心中咆哮。
胡泫汐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声音很冷,还有隐忍下去的怒意,“走吧。”
逍遥王府很大,分前后两院,前院是属于江璟霈的,后院比前院面积大,是给惠太妃和江璟霈未来的女眷们住的。胡泫汐住的屋子在前院,由红裳和念春领着,时而穿过庭廊,时而踏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兜兜转转间,终是在后院花园中央的古雅亭园前停了下来。
胡泫汐抬眸望去,江璟霈和一个美妇人坐在石桌旁,美妇人身旁站着一个似是仆人的老婆子。
“姑娘,一会儿见到惠太妃要行礼。”刚才屋中迫于胡泫汐的气压,念春忘记提醒这件事了。
红裳也是一拍脑袋,乖乖,差点出大错。她忙屈身行了一礼,然后看着胡泫汐。
胡泫汐弯了一下唇,没说什么,径直走向前面的亭园。红裳和念春跟在她身后。
越走越近,那美妇人和江璟霈也看到了胡泫汐。
只见,那袅袅婷婷的女子穿着一袭淡紫色纱烟罗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如墨青丝,被绾成桃花髻,叙插一支白玉簪,简雅,素美。
光这一个身影,就让美妇人和江璟霈恍了神。
待到胡泫汐走到亭园内,他们不由得愣住了。
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精致的瓜子脸上,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勾人心魄,挺直的鼻子使得脸部十分立体,唇红齿白。肤若凝脂,气如幽兰。眼角眉梢魅惑十足,妩媚动人。
而那双剑眉,则是显得英气十足。英气与妩媚的结合体,美艳不可方物。
江璟霈俊脸一红,忙移开眼睛。
那美妇人就是惠太妃。她在宫中多年,什么绝色女子没见过,可如今也是在心里惊叹了一下眼前女子的美貌。不过脸上依旧平静,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一旁别扭的江璟霈,心中好笑。
胡泫汐也打量着眼前的惠太妃。四十多岁的年纪,可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在。衣料精美,配饰昂贵。整个人透露着雍容华贵。
胡泫汐身后的红裳和念春齐齐屈身行礼。胡泫汐站在那里没动。
惠太妃眼眸泛起一丝波澜。她身旁的老婆子厉声喝斥道:“放肆!见到惠太妃和逍遥王还不快快行礼!”
缓过来的江璟霈眉头一皱,他明明嘱咐过红裳和念春教她礼仪的啊!
红裳和念春也都脸色苍白。
胡泫汐冷冷地扫了那婆子一眼,婆子只感觉阵阵寒风吹来。
“你……”那婆子张口要训斥。
“苏姑姑,别说了,”惠太妃打断了苏姑姑的话,挥挥手,“带那两个丫鬟下去。”声音平淡如水,听不出喜怒。
“是。”苏姑姑领命下去了。红裳和念春也离开了这压抑的场面。
“小丫头,你哪来的勇气?不可以拿解毒说事哦。”惠太妃笑眯眯地盯着胡泫汐。
“我没有向别人行礼的习惯。”也没人能受得起。后面那句胡泫汐没说,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哦?”惠太妃的笑颜瞬间冰冷下来,周身散发着凌厉的气势,狠狠地向胡泫汐压迫而来,“你觉得本太妃不配?”
胡泫汐没说话,冷漠地盯着惠太妃。
江璟霈在一旁默默地擦了擦汗,见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口缓和道:“母妃别生气,小心身体。额,泫汐姑娘也快坐下吧。今天也是有事要谈的。”
惠太妃瞥了江璟霈一眼,暗自发笑。一瞬间就恢复笑意,亲和地拉开身旁的石椅:“泫汐姑娘果然如霈儿所说一般,是个奇女子。来,快坐下。”
胡泫汐轻笑一声,施施然走上前,坐下。
试探?呵呵。
“哎呀,霈儿跟本太妃说,你能解他的毒,可让本太妃高兴极了。唉,这些年来,他受了太大的苦了,身边也没个知心的人。”
惠太妃亲昵地拉过胡泫汐的手,说到后面还啜泣了两下,用绢帕擦了擦眼角。
江璟霈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哀怨地叫道:“母妃……”
“你看,他总是一个人把话憋在心里。所以,以后请多照顾。”惠太妃又抹了下眼角,眼圈红红地看着胡泫汐。
“哦。”
“真是太好了啊!对了,以后本太妃就对外宣称你是霈儿的远房表妹了哦。兄妹俩,多多交流。”像是没发现胡泫汐的冷漠敷衍,惠太妃又不停歇地说出一长串,说到最后一句,促狭地冲江璟霈眨了眨眼。
江璟霈低头喝茶,装作没看见。
胡泫汐看见了,更是懒得理会。
就是惠太妃在那里独白,讲述江璟霈的各种优点。
大半个时辰过去,惠太妃也是讲累了,便让胡泫汐和江璟霈退下了。
“江璟霈,我发现说了这么半天,也就是告诉我,给我一个你远房表妹的身份哦。”一阵微风吹来,胡泫汐舒服地眯了眯眼,莫名心情好地跟走在旁边的江璟霈搭话。
“真不好意思,浪费你这么多时间。”江璟霈放慢了脚步,笑着说。
“嘁,你母妃挺为你娶妻着急的呢。”胡泫汐幸灾乐祸地调侃道。
“哎呀……我身上有毒,又志在游历四方,不能耽误人家好姑娘。”江璟霈苦笑一声。
胡泫汐美目微闪,这应该不是全部原因……
“哈,怪不得叫逍遥王呢。”胡泫汐哈哈一笑。
江璟霈的眉宇间也染上了点点笑意。
“江璟霈,我出府一趟。”胡泫汐想着自己都打扮好了,不出门有些可惜了。
“嗯,你拿上这个。”说着,江璟霈解下腰间的翠绿色玉佩,“有这个玉佩,你可以随意出府。”
胡泫汐接过,走出两步,又侧过脸扬起一抹笑颜对江璟霈说:“谢啦。”
话落,潇洒地回身,大步向前。那潇洒的身影却有着那么一份强压着的萧瑟悲凉。
……
热闹繁华的皇都大街,街井小贩的吆喝声,人们的说话声,不禁让人融入其中的热闹尘嚣。
而走在街边的一貌美女子,却与此格格不入。她的清冷孤傲出尘于世,好像九天之上的仙女误入凡尘。
漂亮的人到哪儿都是目光的聚焦点。
胡泫汐身后不知何时已经跟着一批痴痴流口水的汉子。
而胡泫汐并没理会,她现在死死地压制着心中的悲伤凄凉。她看到惠太妃那么关心江璟霈,不禁想起妖界上狐族的族民,他们现在好不好呢?
胡泫汐又不想让自己因为这些感到悲伤。她认为自己是帝尊,应该刀枪不入,不应该因为任何事影响自己的情绪。
所以,她现在处于一种极为矛盾的状态,屏蔽了身后那群人。
“喂,小娘子,停一停啊~”离胡泫汐最近的一个虎背熊腰的黑脸大汉,忍不住出声,只是那声音着实难听,还带着丝丝不对劲的怪调。
胡泫汐依然自故自地向前走着。
黑脸大汉见状,贼心不死,那只油腻腻的肥手搭上胡泫汐的左肩。就在刚刚触碰到胡泫汐的衣服表面时,胡泫汐剑眉一拧,左腿猛踹黑脸大汉的啤酒肚。
“嘭——”黑脸大汉被踹飞两米多远,而后重重地落在地上。
这么大的动静引得大街上的人注目。
“嘶,这是怎么了?”
“这人莫不是死了?”
“不会吧……”
“……”
不一会儿,躺在地上的黑脸汉子和胡泫汐被人群包围起来,四周议论纷纷。
胡泫汐的眸子冷得似冰川,看都没看黑脸大汉一眼。她看到四周的人群,蹙了蹙眉,转身要离开。
“站住!谁让你走了?把人打成这样,还不跟我们去官府。”黑脸大汉旁边的黄毛小混混,叫嚣地大骂道。
“滚蛋。”胡泫汐头也没回,留下两个字,凌厉的杀意和冰冷,让在场的人身体一僵,冒了层冷汗。
见到胡泫汐走来,围着的人们连忙齐齐让开一条道。极具压迫的气势,使得他们都下意识地低头。
无数探究的眼神盯着胡泫汐的背影。这件事,怕是又要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