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晚风习习吹来,府上的人都垂着手候在屋外,风静静掀起衣角溜进里屋。
床上公孙嬅宛若死去一样,骇人的脸色明晃晃的照在烛火之下,脸上满是失落和愤怒。漾孀坐在床边微微俯下身子辩听着她的喃喃自语,那种感觉让她是曾相识。当年在将军府,自己失去了属于和千流的孩子后那种无助和崩溃,但现在她看着床上近乎麻木的女人,那一瞬间她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第二日府里进入丧期,晚晴纳妾一事也被搁置,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女孩扔在了漾孀那里。漾孀看着粉嫩的小手心里不知道要怎么对她。她该怎么抚养处处为难自己的敌人的孩子?等到孩子长大后她要怎么维持她们的关系?一切都让漾孀不知如何处理,最后三皇子那句话点醒了她。
“她算是本王的嫡女,就叫慕菀吧。”
这个身份让漾孀说什么也下定了好好抚养她的决心,毕竟她不想再看着另一个自己走上这条胆战心惊的路途。
而另一边嘉皇贵妃急急忙忙的又打算为三皇子安排一个正福晋,三皇子推脱着最后还是放在和太子一同选妃时,三皇子和漾孀说起此事时漾孀并未惊讶,继续翻看着书页。
“你离最高的位置只差一步了,现在皇额娘又要本王迎娶,你说,到底是你无缘,还是本王无缘?”漾孀抬眼看了看三皇子,微微一笑“王爷挂念多了。漾孀当然知道福分这种事,何须强求呢。”但后面那句话漾孀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了一遍。人定胜天,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充元三十年九月,一直风平浪静的皇宫里终于有了动静,各家的妙龄少女纷纷入宫,满脸年轻的样子让人好生羡慕。
漾孀掀开帘子看着熟悉的宫路,一时也有些触动。上次还是以将军夫人的身份踏入这个让她心生向往的地方,现在她离这更近了,但她却不知为何开心不起来。看着在自己腿上沉沉睡去的小慕菀,眉眼还未长开的样子依稀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儿时。那种委屈的日子她并不想在这个无辜的孩子身上重现,所以她一直将慕菀带在身边。
漾孀规规矩矩的给嘉皇贵妃和一众妃嫔请安,而后将熟睡的慕菀交给灵煜带了下去,就坐定开始听着谈话。
“嘉姐姐可真是有福气呢,三王爷争气,这么早就为您开枝散叶了呢。”
“那是,妹妹们羡慕极了呢。说不定嘉姐姐还能为皇上再诞下龙子,到时候可要沾沾福气。”
漾孀边听着那半真半假的恭维话,边在侯在一旁的小姐郡主里扫视一遍。就在最后她发现了晚秋。当她假死后就安排人把晚秋送到太子身边,一是为了报住晚秋的安全,二是好探知情况,但漾孀自从公孙嬅怀孕后就无暇顾及太子,和晚秋的联系自然就断了快一年。而这一年里晚秋变化也有些大,一袭青衣衬的人水嫩,出挑的像是个千金小姐。漾孀看这样子便放心许多了,至少晚秋没有受苦。
太子来的时候也是一一问安才落座,最后对着三皇子和漾孀微微躬身,眼神里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情绪。在座的只有嘉皇贵妃位分高,自然由她来主持,当下喊来栗娘端上如意和香包,一众年轻漂亮的女子款款走来。
等她们站定后漾孀在细细看了一遍,除了晚秋她还发现了小时候和自己见过几面的御史大夫的女儿贺兰庄,只不过漾孀现在顶的是漾家三小姐,她并未认出来自己。太子端着如意从一排排静默的女孩之间走过,最后连漾孀都有些惊讶的看着太子将如意递给了晚秋,当下嘉皇贵妃的脸色就有些尴尬。
“婚姻之事不是儿戏,你要好好考虑。今天来的都是名门大家的女儿,将来会对你有所帮助的。”嘉皇贵妃放下手里的茶盏委婉的提醒着太子,但太子还是伸着手看着一脸无措的晚秋。
“太子殿下,晚秋不敢逾越。”晚秋诺诺的低声说完就跪在地上,“婢女不敢有非分之想。望娘娘们明查。”
最后太子竟像个孩子一样固执,让嘉皇贵妃不得不出面将如意想收回来,给他挑了一个侧福晋和两个妾室,漾孀不动声色的盘算着三皇子的事情,看着低眉顺目的贺兰庄心里有些活动。
小时候漾孀总是吃不饱,后来贺兰庄来漾家住了一段时间,天天给她送好吃的。再后来漾孀被欺负时她也总是尽可能的保护着她,总得来说人还是很善良,倘若这种人进了府里,对自己而言应该只有很少的威胁。
“三阿哥,该你了。”嘉皇贵妃撇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漾孀喊走了三皇子。
三皇子背着手走到她们面前,突然像是闻到什么似得捂住了口鼻,身子剧烈晃了几下,漾孀赶忙过去扶住他。嘉皇贵妃微微皱眉问到怎么回事,漾孀微微屈膝以气血失调来搪塞过去,而后扶着三皇子坐下。
“那这样的话你的正福晋由本宫来选可好?”嘉皇贵妃趁机插了一嘴,看着漾孀眼神微微凌厉。
“儿臣不敢劳烦额娘,只是这如意就要侧福晋替儿臣转交了。”三皇子说罢看着漾孀,嘴角微微一笑,漾孀拿起如意微微靠近三皇子等着他的答案,但他的呼吸轻轻打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你看谁对你无害就选吧。”
那一瞬间漾孀心里有些触动,说不清的滋味在翻涌着。等她将如意递给了贺兰庄后转头看向坐在桌子旁的三皇子,不知为何眉眼间竟有几分千流的影子。
充元三十八年二月,太子迎娶眀东郡主为太子妃,三皇子迎娶御史大夫之女贺兰庄为正福晋,婢女晚晴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