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坐得那么高!会摔下来的!”
小小只的礼元梅穿着白棉边的红棉袄,脸色显得很紧张,催促着小男孩赶紧下来。
“怎么可能啦!放心!”
调皮的小男孩显然没有把礼元梅的话当一回事,左耳进右耳出,自顾自地坐在高高的谷堆上左摇右晃,向着其他的小朋友们炫耀,小朋友们也十分配合地显露崇拜的神色,这让小男孩很是受用,让他感到十分飘飘然,礼元梅的担忧在他眼里,其实是大煞风景。
但没多久,突然,他就从高高的谷堆上掉下来了。
“啊!真的摔下来了!”
“啊!好可怕!”
“怎么办!”
现场只有礼元梅显得相对镇定一些,她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楼去,然后跑去找大人。
陆陆续续地,也有小孩意识到要去找大人,于是,他们都去找了,而且找的都是自己的父母——毕竟他们自己也怕了,所以自然是下意识地去找自己的家人。
所幸,礼元梅理智地找到了村里唯一的郎中,最终才让小男孩性命无忧,只是,他从此也瘸了。
与此同时,其他大人和孩子对礼元梅一家的态度也转变了。
不知道是哪一个小孩子,在转述过程中有意无意地提及了礼元梅的话,这让大人们不由得怀疑起礼元梅。
礼元梅的提醒其实不止一两次了,她曾经多次提醒大家坏事要发生,但不约而同地,没有人会愿意相信,但礼元梅所说的事情总会发生。
“都怪那个礼元梅!简直是灾星转世!乌鸦嘴!谁跟她在一起准倒霉!我可怜的娃啊!以后可怎么过啊……”
人们不相信她会预知未来,但认为她是一个乌鸦嘴,灾星转世,因为这个说法相对而言更加“合理”,更能让人们接受。
再加上之前礼元梅的母亲生她时难产离世,他们越想越觉得靠谱,觉得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中的事实。
“真是荒唐!我们家梅梅怎么会是灾星!明明是他家小子自己调皮得很!哪里能怪我们家梅梅!孩子母亲是从小就底子薄、身体虚,这又与梅梅有何干系!”
礼元梅的家人自然不信,听到这些混账话,很是怒火中烧,礼元梅的父亲时常劝女儿不要听信其他人乱讲话,礼元梅是全家的福星。
礼元梅的父亲是一村之长,对礼元梅的攻击,也是对村长的攻击,有的人乐见其成。
并且,对觊觎村长之位的人来说,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某一天,村里突然传来了山里雪崩的消息,这对于礼元梅和她奶奶来说简直是噩耗,因为她的父亲为了采到能够治疗奶奶隐疾的珍贵草药,去了山里!
于是人们去山里搜寻,不幸中的万幸,最终,他们在白茫茫的大雪山之中,奇迹般地找到了礼元梅父亲的尸体,发现他时,礼元梅的父亲手里,还死死攥着草药。
礼元梅和她奶奶沉浸于不可自拔的悲痛之中,但利欲熏心的人却不会同情她们,更加肆无忌惮地“坐实”礼元梅是扫把星转世。
礼元梅的奶奶知道,她们是没办法在这里待下去了,于是,她明智地带着孙女离开了这片她一直生活的土地,决绝而不留恋,因为礼元梅的奶奶知道,活着的人好好好活着,孙女以后在村子里是没有好日子过的,还不如冒险离开。
礼元梅的奶奶离开前,深深地看了眼春光满面的新任村长,头也不回地带着孙女走了。
坐在车上,礼元梅看着渐行,渐远,渐小的村子,看着那些曾经的儿时的伙伴,正在欢呼雀跃,不知怎的,礼元梅心里出奇地平静。
她没有哭,早在父亲去世时,她就哭够了,她想,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
“梅梅……以后,不要再跟别人说实话了,他们是不会信你的。相反,他们会恨你!”
我知道的,奶奶,不需要再说的。
以后别人怎么样,都与我无关了,只要我和奶奶平安就好。
……
“那我走了。”
礼元梅打算就这样离开,虽然有疑惑,但这些都与她无关,她不关心,毕竟,她还要照顾自己的奶奶,没有必要去趟浑水。
“啊……为什么头又晕了……”
长孙师秀突然捂住头,下一刻,她整个人的气质一变。
礼元梅似乎察觉到了异样,她不由得回望了那个变了气场的女人。
“你知道吗?有句话叫做……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女子语气慵懒随意,话语却让礼元梅动摇不已。
礼元梅目光一凝,转身背着它,双手负后,隐蔽却快速地结印。
女子却轻盈地躲过了她猛然突袭的藤蔓攻击,姿态优雅曼妙。
体迅飞凫,飘忽若神,凌波微步,罗袜生尘。
礼元梅仿佛被摄住了魂魄,一时间居然被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明明她也是女子,却也不能抵挡这般魅惑。
当她惊觉自己的失神时,女子早已消失不见。
礼元梅内心警铃大作。
可恶……为什么预知能力迟迟没有发动?
能力诡异地失效了,而且对方实力看起来远远强过她,这一切都超出了少女的意料。
“放心,我并无害你之心。”
长孙师秀突然从背后探向礼元梅的头发,手指穿过少女柔顺乌黑,如黑色瀑布一般的青丝,动作轻柔。
礼元梅一惊,手肘猛地用力往后一捅,却扑了个空。
长孙师秀飘然落地,看起来又优雅地躲过了攻击。
“你想怎么样?”
礼元梅冷静地寻思着,对方实力在自己之上,确实没必要骗自己,自己并没有什么能让对方看得起的,除了自己隐藏的那个能力,但既然失效了,那她实在想不到她要干什么。
“嗯……你和你奶奶来凰起书院住吧。”
“什么?”
礼元梅是真的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此地已然不安全,那些妖怪是一个团体的,之后卷土重来,你的奶奶可能会被针对,所以凰起书院是个不错的庇护之地。”
“你是什么人?怎么能够做主,让我进入凰起书院?”
礼元梅想不明白,虽然自己没有上过学,对书院的生活有过憧憬向往,但为了自己和奶奶的生计,这一切都被搁置了。
说白了,她就是一个为了维持生计,不得不早日辍学的,穷人家的苦孩子。
“之后你会明白的。跟我一起走吧,你的预知能力,是很不得了的能力,我也有相同的能力,也许,相同的能力者,总会互相吸引吧。”
长孙师秀,不,应该说是长孙独秀,她说话还是那样漫不经心,话语的内容却让人不容忽视。
看着面前笑魇如花的,更加陌生的陌生女子,不知怎的,礼元梅想到了,以前在村子里,远山上的红杜鹃,血红得妖冶,比传说中的彼岸花还要美,比罂粟花还要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