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轮到魏永这一排上前瞄准,经过前期的严格训练,这些火铳手都是机械性的执行着连、排长的命令。要开定装火药袋倒入铳管、放入子弹、通条压实、举枪瞄准,一系列的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在完成,不到十秒就基本上完成了所有的装填动作,当轮到他们再一次站在第一排的时候,他们又一次机械化的举起了火铳,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前方。
“第一排……开火……”随着魏永的口令,第一排的枪口再一次喷出了死亡的火焰。
“啊……”
“救我……”
“兄弟,快……快……帮……帮我。”
那些倒在地上未死的海盗,不少人举起了自己的手,朝着昔日的同伴求救,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们,迎接他们的只有无数道充满恐惧的目光和忍不住有些退缩的脚步。
经过刚刚的又一轮火铳打击,又有差不多一百人倒在了泥土上,暗红色的鲜血从他们的手指缝隙中流出来,一滴滴的渗入泥土中成为上好的肥料。等到来年,这里的野草肯定会长的更好。
就在刚刚,第一轮前三次射击过后,有了一个短暂的停顿。就是这个短暂的停顿给了有些退缩的海盗们无比的勇气,他们中有些人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的开始嚎叫起来。
“大家快往前冲啊,他们装填要很久的时间。”
“快、快冲,冲到跟前去宰了那些泥腿子。”
“那些人就是弱鸡,没了火铳怕他们个屁!”
几乎所有的人都是士气一震,那些被火铳打的魂飞魄散的退缩者们此刻也是又一次的鼓起了勇气,开始疯狂的冲锋。他们中间已经有不少人已经打定了主意,等从到那些可恶的官军面前,就要让那些人尝尝自己手中钢刀的滋味。
可是让他们失望了,就在他们刚刚迈开冲锋的脚步时,又一轮的枪声响起了。
随着这一轮枪声响起,郑宝有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
怎么会这样,这些人的装填速度怎么会这么快?自己纵横渤海湾几十年,从小时候跟在父亲身边开始,他就不停的跟大明官兵交战,也偶尔会同西洋的蓝河人、普雅人交战,但是没有一支队伍的火铳可以这么持续不断的火力输出,哪怕是被称为海上最强者的蓝河人,他们的火铳发射时间也不会这么短,而且射程还如此的变态。
这简直就是不给人活路啊!
“梭爷,要不要让兄弟们退下来修整一下?”这个时候的虎鲨也是满脸苦涩的询问着郑宝的意见。刚刚的几轮冲锋中,有他不少的兄弟都冲在最前面,他刚刚初略数了一下,死去的那接近四百人的海盗中,至少有五十个他的手下。他总共手下才三百多人,一个冲锋就差不多折损了六分之一,看的他心里直肉疼。
此刻肉疼的可不仅仅只有虎鲨,其他的几位头领的心也在滴血,虽然说冲在前面的海盗大多是一些小势力的海盗,但枪子是不张眼睛的啊,它可不管你是谁的手下,就要是阻挡它前进的,只有毁灭一条路。
头领在心疼,可那些冲锋在前的海盗可是实实在在的受伤,就算是神经再坚强人,在面对这种被远距离射杀的场面都会胆寒。
在米尼弹面前,你身体强壮有什么用?搏击技巧好有什么用?胆气超人有什么用?
在钢铁风暴面前,这些一切都是渣渣。这就是冷兵器队伍在面对热兵器队伍时所产生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任何的好身体、好技巧在这里都没有用,因为你根本就近不了身。
无力感、愤懑感、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开始迅速的充斥着每一个人的身体。
现在怎么办?
这是现在每一个海盗脑海中都想到了的一个问题。继续往前冲,死的就有可能是自己。就此退回去,面临的可能是头领手中的钢刀。
“第二第三排向前,准备!”
“第二排……开火……”对面的护庄队可不会给他们考虑的机会,仍然在有条不紊的扣动着手中的扳机。
再又一次的枪响过后,冲锋的队伍不由自主一滞,又是上百人倒在地上。额头、小腹、脖子、大腿……中枪的位置无一例外的绽开了一朵朵美丽的血花,只是这一丝美丽带给人的却是深深的痛苦与恐惧。
“第三第一排前进,”
“第三排……开火……”
火铳依然在士兵们的手中怒吼,对面的呼号声此起彼伏,但是这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个连、排的军官们依然是面无表情的发布着开火的命令。在每一声坚定的开火命令之后,都有一阵薄薄的白色烟雾腾起,烟雾散去后接下来又是下一轮新的屠杀开始。没错,这就是屠杀,是先进科技对原始野蛮的对决,这些年轻人用手中的火铳告诉那些冷血的海盗们,朋友来了有美酒,强盗来了有火铳。
江城也混杂在这些冲锋的人群中,经过前面两轮六次的射击,自己这些人已经向前推进了四十步左右,自己距离那群手拿杀神的“泥腿子”还剩下短短的八十步。此刻那些和自己一起冲在最前方海盗,对那些士兵们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们机械的进行着装填动作,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哪怕是一丝阵前的恐惧都没有。而在自己的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五百多具身体,之所以不说他们是尸体,是因为那些躺在地上身体还有不少人在发出痛苦的呼号。现在自己身边很多的人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大家只能跟随在大队伍中,如同行尸走肉般的朝前行走,看样子他们和自己一样,不是不害怕,而是已经害怕的不知道该如何去逃避死亡了。
江城跟在虎鲨的身边已经有五年的时间了,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他曾经无数次的面对死亡,但是却第一次的感觉死亡会距离自己如此的近。说实话,自己不害怕死亡,但是这样的死亡方式从心底来说,他无法接受。连对方的衣角都碰到,就如同牲畜一样被人从远处射击毙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