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到底,这些人也是一群可怜人。他们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生命安全没有任何的保障,说不定哪天,那些有钱人动动手指头,他们的命就丢了。这种人以前在通州卫也不少,不过随着通州卫开始实行盐池子和田地的承包责任制之后,大家忙都忙不过来,那里还有时间在外面惹是生非啊。再说了,蛇有蛇路,鼠有鼠道,这种人有这种人的用处。
想到这里,朱以海冲着罗学敏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罗学敏,想不想赚钱啊?”
“想啊,做梦都想……”听说有钱,罗学敏顿时脸上一喜。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位大人身边有这么多的人,要真是赚钱的好事,这位大人肯定也是给他身边的人先啊,怎么会轮到自己身上。而且这位大人刚刚还说要把自己送回去,怎么一转眼就问自己想不想赚钱?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个道理罗学敏也懂得。
朱以海看罗学敏一幅半信半疑的样子,一把将徐正耀拉了过来道:“你看清楚了,这位就是通州的卫指挥使徐大人!”
这人才是通州卫的指挥使大人?可是自己怎么看都觉得现在眼前跟自己说话的人才是这群人中的领导者啊,莫不是说话的这位是个更大人物,只是不愿意暴露自己的身份?不过这一点都不稀奇,现在这个年头,谁不为自己拼命的搂银子呀,特别是当大官的,很多事情自己不方便出头,总要在前面竖个挡箭牌的嘛。
罗学敏的脑袋转的飞快,也不过多的发问。他深深知道,很多时候,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他只是赶忙的冲着徐正耀磕头道:“原来您就是徐大人啊,现在咱们这片谁不知道徐大人的大名啊,敢为卫所里的军户们出头,为了保护白水村的村民,怒杀盐枭。现在大家都说徐大人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好官啊,你的大名……”
听着这些拍马屁的话,徐正耀脸上一红。这些事情明明都是朱以海干的
“好了,我现在和你说个正事”朱以海打断罗学敏继续说道“这是办好了呢,有你的好处,而且赚的钱也不少,可以说是一条财路,就是不知道你敢不敢干啊?”
“是何财路?请大人明示。”罗学敏还是有点不敢相信。
“我看你口齿伶俐,想必你在那海州卫也是个吃的开人物,认识的人肯定不少吧?”朱以海反问道。
“那是,不是小的我吹牛,整个海州卫的人不敢说十成吧,六七成的人还是认识我的。”罗学敏拍着胸脯保证道。
朱以海微微的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这样,你去海州卫那边帮我拉些人来,你就对那些军户们说,只要愿意来我通州卫的,愿意煮盐的,每户分给盐池子两块;愿意种田的,分给田地五亩。当然了,我也不会让你白干,你帮我拉来的人呢,分为两等,普通的没有手艺的军户,每人给你一钱银子,但凡是有手艺在身的,每个给你两钱银子;手艺人中,凡是会铁匠手艺和泥瓦匠手艺的,给你三钱银子;你觉得怎么样?”
罗学敏低头仔细的盘算着。
一个人一钱银子,十个人就是一两银子,一百个人就是十两啊。如果运气好,能拉几个有手艺在身的匠户,那还会更多。
现在的海州卫,除了指挥使和那几个千户大人外,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呀。特别是那些匠户,普通的军户还可以种田,可是那些匠户是田都不能种的啊,只能靠出卖手艺赚点钱,基本上过的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日子。这生活,根本就过不下去去啊。
过不下去咋办?
那就只有逃荒了,按照大明律,军籍逃跑抓到可是要杀头的啊,可是活都活不下去了,谁还管的了那么多啊。而且那些指挥使啊、千户大人们也乐的看那些军户们逃亡,为什么呢?因为军户逃亡了,那些逃亡军户名下的田地就全归他们所有了,军户跑光了都没关系,大不了他们可以招募本地的佃户来耕种。不过这种福利,也就限于那些卫所里的高官,对于想罗学敏这样的小头目,伤害就很大了。
手下没人了,就成了光杆司令了,那些军田没人耕种了,他们也就没了盘剥的对象。他们可不像那些高官般有深厚的家底,请的起佃户耕种。
其实现在大明军户逃亡的已经是非常普遍的现象了。东南沿海这一带的卫所稍微还好点,在籍的军户相比明初还能有个七八成,向北方那些天灾人祸不断的卫所,在籍军户相比明初来说能有五成就是非常不错的了。
不过这并不是说南方的军户们的日子就比北方好了多少,只不过龙朔人自古以来就有故土难离的观念,但凡是有一线活路,谁愿意背井离乡啊。况且现在整个大明的情况都差不多,你能往那跑啊?换个地方,说不定还不如自己现在的地方呢?
所以说,现在南方的这些卫所不一定是生活有多好,这些军户们愿意留下来。而是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啊!
通州卫现在是有好的惠民政策,可是这也仅仅限于通州卫这方圆百十里地。这个时代,民间的消息传递基本就是靠口口相传,朱以海的最终目的还是想要靠着罗学敏这些人的三寸不烂之舌,将通州卫的好政策传扬出去,让更多的人知道。只要是大家都了解了这其中的道道,就不怕没有人源源不断的跑过来。而且这种方法不单单是在海州卫使用,还要在附近的松江府、苏州府甚至更远的金山卫、威海卫这些地方使用,不过这都是后话了,还是先把目前的问题给解决了再说。
朱以海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后,罗学敏开始陷入了久久的沉思当中。朱以海也不催他,只是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将深邃的目光,放在了波光粼粼的大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