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蕊万不敢打扰新晋师傅追忆往昔,连忙缩手缩脚地悄悄溜到一旁,心想师傅此时的女儿作态定是与那位叫做沈少卿的人有关。也不知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降服自己剽悍利落又洒脱的师傅,回去一定要问问大哥此人情况才行。
三人呈分散状默默无声地堵在小店门口,追忆的追忆,发呆的发呆,瞎琢磨的瞎琢磨,各自惬意,岁月静好。归林居入门处的半截竹帘突然被人从里面撩开,走出一小厮模样的人,他看见横在门口发呆的三人面露惊讶,然后直奔方蕊而去,眼睛不断向四处瞄着,口中奇道:“三小姐您怎的一个人来了这么偏远的地方?李麽麽她们呢?护卫也全都没来吗?”
方蕊回过神来,见来人是自家大哥身边的得力小厮喜来,也十分诧异,便问道:“喜来你怎会出现在这里,今日大哥不是宴请魏少家主吗,怎不去醉月楼订宴席?难道是大哥突发奇想,还是那魏少家主铁汉柔情,才会选如此幽静简朴的地方?”喜来闻言笑着答道:“小的的确是奉少家主之命前来,三小姐有所不知,今日除了宴请魏少家主还要宴请一位贵客。这位贵客便是新任首府沈大人,沈大人指名要来这归林居吃酒,所以少家主便命我提前来此定了雅间。”
方蕊释然,随口问道:“新上任的首府大人是姓沈吗,我记得之前的首府是戚大人,素来与大哥交好。不知新任首府可否好相与,看来大哥又要大费周章了。”“前任首府正是戚大人,与少家主是忘年之交,可惜他任期已到,回了京城述职,日后应还有再见之期。特别凑巧的是,新上任的沈大人原就是云城人,与少家主早就熟识。少家主说沈大人少年英才,年纪轻轻便得到这云城首府的职位,前途不可限量。所以让小的务必尽心尽力,魏少家主恰巧也想一睹新任首府的风采,便排在一起宴请了。”
主仆二人的声音虽不算大,但正忆往昔的上官姐妹一人是武林高手、一人是练气中期修炼者,耳聪目明不在话下,他们的对话便一字不漏地传到她们耳中。
上官昉左耳进右耳出,全然没有听进去一个字,上官卜却留心听着,她本是防着方鹏动歪心思,没想到却听到了意想不到的内容。她脚下使了巧劲,瞬间挪至方蕊身旁,急急地问道:“敢问这位小哥,那位沈大人全名为何?”
喜来作为方家少主的贴身小厮,也有着一身不错的功夫,凭他的耳力竟全然没听到这女子的脚步声,心知是碰到了高手。又见这女子紧贴着方蕊而立,一张脸阴晴不定,眼中也冒着凶光,一时间不由地汗毛倒竖,他眼中亦射出厉光,展开架势护住方蕊。
上官卜心中焦急,不免神色急切了些,她见这小厮不但不答话反而一副戒备的模样,心中恍然,定是自己面色不佳,以致吓到了这位小兄弟。只是此时实在没心情调整表情,反正有方蕊在一旁为她善后。
方蕊连忙推开喜来,笑着对上官卜解释道:“师傅这是我大哥的得力手下喜来,他功夫不错,平日里极难遇到对手,刚刚定是被师傅的高深武艺所折服,才会如此失态,请师傅看在我的面子上千万不要怪他。”
上官卜不理方蕊的嬉皮笑脸,仍然紧盯着喜来,一脸的询问。喜来吓出了一身冷汗,的确是听少家主说三小姐找到了良师,只是没想到是位如此年轻的姑娘。这姑娘武艺倒是不俗,只是这神色看着不善,身法也透着诡异。罢了,三小姐即已拜师,少家主也未阻拦,自己还是不要杞人忧天瞎操心了。
喜来机灵地向上官卜施了一礼,恭敬道:“请师傅大人宽恕小人无状,实是您的武艺太过高深,小人才会一时慌了手脚。小的就是那井底的蛙,请您莫要与小人一般见识。”上官卜气结,方家的人都有病不成,就不能略过寒暄直接答话吗。
喜来见这位姑娘面色更黑,额头便也冒出了冷汗,他眼珠一转便想通了缘由,如竹筒倒豆子似的急急答道:“沈大人全名沈墨,字少卿,是云城名医沈老爷子的嫡孙。”
上官卜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便换个姿势。上官昉愿本纳闷上官卜为何突然变得咄咄逼人,没想是沈少卿回来了。她兴奋地挽住上官卜的手臂,笑着说道:“当真是提曹操曹操便到,少卿甚不讲义气,回来了也不知会咱们一声,可见也是个会厌弃旧朋友的小子。”上官卜横了她一眼,道:“少卿回来云城是任职的,他既要拜见上峰又要与原先首府大人的班底做交接,还要应酬云城的各方人士,定是忙得焦头烂额,一时倒不出空来。他怎会是那样的人,只是身负要职身不由己,你莫要乱想。”
“多年不见,小昉你倒是一点未变,还好有小卜一直懂我。”清亮的男子声音从驶近的马车里传来,一位身量颀长的白衣公子撩衣走下马车。
方蕊心知这便是师傅心心念念的沈少卿,连忙张大眼睛细细瞧去。只见来人白面朱唇,星眸挺鼻,长身玉立,举止儒雅,当真是位翩翩佳公子。方蕊心内佩服师傅的眼力,沈少卿这样的品貌在云城也算是百里挑一了,难怪师傅对人家念念不忘。
上官卜望着渐渐走近的沈少卿,心内五味杂陈,脚上仿佛负了千金坠,让她如何都挪不动脚步。上官昉本想走上前去迎接沈少卿,但见上官卜一副不肯挪脚的样子,便息了心思乖乖陪在一旁。
后面紧接着又驶来了两辆马车,方鹏和魏少家主依次下了马车,见到方蕊众人,亦是吃惊不小。方鹏走到方蕊身边,用眼神询问情况。方蕊踮起脚尖趴在方鹏耳边小声地嘀咕起来。
沈少卿含笑走到上官姐妹面前,见二人静立并不做声,一人痴痴凝视自己,一人呆傻看向自己,便再忍不住唇边的笑意,他故意拉长声音说道:“小卜、小昉你们二人见到我怎不打招呼,是欢喜得傻了吗?”
上官昉闻言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她收回呆滞的目光瞪着沈少卿道:“胡说什么,哪个欢喜了,我们是气你回云城也不知会一声,这会儿不愿理你。”上官卜却一改爽直犀利的话风,直直望着高了她许多的沈少卿,只喃喃地道着:“少卿,你回来了。”
在喜来的招呼下,六人上了归林居二楼,进了此店唯一的一间雅间。虽说是雅间,里面却并不见奢华雅致的摆设,只是桌椅多了些,又在门边多挡了一副竹帘,算是隔绝了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