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土猫S
1
“老实的樵夫，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子、这把银斧子还是这把生了锈的铁斧子呦？”
“妈呀，鬼！”樵夫落荒而逃。
“可爱的男孩，你掉的是这只金鸡、这只银鸡还是这只毛没长全的小鸡呦？”
“妈妈，我的小鸡淹死了！”男孩号啕大哭。
“美丽的少女，你掉的是这支金簪、这支银簪还是这把缺了角的木簪呦？”
“竟然敢偷老娘的簪子！”女子挽起衣袖把河神打得鼻青脸肿。
河神揉了揉肿胀的脸颊，抱着小鸡，提着铁斧，插着木簪蹲坐在河边欲哭无泪，苍天啊，神仙的日子太无聊了，想跟人搭句话就这么难吗？
赤着脚的小女孩从林中走出来，将一块白玉鱼佩丢进河中，蹲在河神身边眨眨眼：“河神，我的玉佩掉了。”
2
“河神，今天实在没有东西可以丢了，咳咳，不如我陪你聊聊天吧。”自那以后，女孩小梦每天都要借着掉东西的由头来河边陪寂寞的河神聊聊天，一人一神坐在河畔，边看着鱼儿在脚边游来游去边讲着过去的故事。
河神本是一尾普通的鱼，饲养在道观之中，道观中人员稀少，只有女道士一人，闲着无聊便时常与鱼对话，谈论道法，她的桃木剑上总挂着一枚白玉鱼佩，走起路来环佩叮当，像她的声音一样好听。
久而久之，小鱼有了灵性，成了鱼妖，甚至渡劫做了河神小仙，而女道士却因在战乱时期为了保护村庄的百姓不受伤害泄露了天机，每一世都活不过十六岁。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她的影响，我成了一个话痨，我每天都在不停地和人搭话，只不过是想找到她的转世而已。”
“如果找到她的转世，你想跟她说什么？”
“你我相遇，何其有幸。”那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他印象最深的话，那日点点杏花落在水面，映出她素雅的脸。
小梦歪着头看他，似懂非懂，一只小小的河灯顺流而下，接着无数的河灯紧随而来，承载着众人的期盼与愿望，映亮了河畔。
“爹爹说今天是七月十五，要放河灯祭祀祈福，河神河神，你能不能满足我一个愿望？”烛火倒映在小梦眸中，闪闪发亮。
“看在你陪我聊了这么久的份上，我答应你。”河神宠溺地摸摸小梦的头。
“我死了之后能不能帮我照看爹爹，郎中说我得了肺痨，活不了多久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我怕……”
“你今年多大？”河神打断了她的话。
“十五，还有一个月就满十六了。”小梦有些不明所以。
“你不会死的，相信我。”河神的心一紧，皱了眉头。
3
当河神握着从东海龙王那里历尽艰难险阻求来的灵珠，正准备为小梦解除诅咒时，她的骨灰已经按照她的愿望被撒向了河中。
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千年前是她日夜的话语让自己有机会得道成仙，千年后也是她发现了寂寞的自己，每天来陪自己聊天解闷，那枚白玉鱼佩让自己认出了她的身份，却还是没来得及为她做些什么，只能按照她的愿望偷偷为她父亲送些金银珠宝，保他衣食无忧。
他求了阎王三天三夜也没能问出小梦的下落，只道她厌倦人世沧桑，坠入了畜生道，怕是再无缘相见了。
一向话痨的河神居然不再说话了，整日对着一块玉佩发呆，这让周围的大小妖精高兴不已，终于不用听他的碎碎念清静清静了。
“啪嗒！”玉佩掉进水中不见了。
郁郁寡欢的河神搅浑了整条河，河中的虾妖蟹怪也没能找到那块玉佩，叫苦不迭，纷纷躲起来不敢动弹。
打那以后，河神日日沮丧地坐在河边，不吃不喝，幻想着哪天能再见到她的身影。
4
一瓣杏花落于水面之上，河神才惊觉冬去春来，小梦离开已有数月。
一阵风来，星星点点的杏花纷纷落下，河神的思绪被拉回到当年。
一尾红鱼划破水面，顶着白玉鱼佩款款而来，她回来了。
红鱼身上斑斑驳驳，想必受了不少苦难才找回这里，吞下河神向龙王求来的灵珠化身成人，亭亭而立，只是发不出声音，坐在一旁望着河神无声地笑。
河神激动地抱住女孩，泪水却止不住流下来。
其实那句话还有前半句，河神凝望着女孩的双眸，一字一顿：“我能言，你善听，你我相遇，何其有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