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霄捂住了嘴,声线有些颤抖:“所以这是你早就计划好的?你从一开始就打算将家族拖下水?”
“喂,别把我想得这么坏好不好,我也是今天才下定决心的。”沈源苦笑道。
“况且不知道家族中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但我直觉告诉我应该不会是坏事。沈家好歹是生我养我的地方,我也没必要将其搞得一团糟。”
“这还不糟?这基本上就是与南洲宣战无异了。”
“我们说到底只是去借东西,又不是去杀人,只要和他们好好沟通,我想他们也不至于刀剑相向。”
“不至于?呵呵,这些年,死在南洲那些兽人手中的人族还少吗?你一定要等被兽人族擒住之时才会醒悟?”
“那他们兽人死在我们手中的也有不少啊。我一直都不理解,我们与兽人都是创世女神带到五洲来的,并且他们体内也流有我们人类的血脉,甚至不少兽人除了血脉外,其它皆与我们无异,为什么我们要互相争斗?”
“这话你应该与那些兽人说,而不是与我说。”
叁霄冷笑道。
“非我人族,其心必异。纵使是在我们人类之间,烧杀抢掠,各种肮脏龌龊的事情还少吗?更何况其它种族。”
“况且你要知道,我们是为何会在这里,在这块五洲的土地上。”
“是因为我们被灵兽肆意虐杀,过着生不如死、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才被创世女神带到这块与世隔绝的大陆上。”
“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荣耀,而是耻辱。如今我们不以为耻也就罢了,甚至还要去同情那帮拥有着野兽血脉的兽人?”
“他们身上的兽族血统,是铭刻在我们整个人族之上的烙印,是永远也无法洗刷的屈耻。”
看着叁霄越来越激动,眼中的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流,沈源自知,定然是自己谈及兽人的话题让她想起了幼年的经历。
轻轻上前,将泪如雨下的叁霄拥入怀中,用柔和地语气在她耳边轻声安慰。
不安慰还好,一安慰,叁霄便由之前的轻声哭泣转为嚎啕大哭。
沈源手足无措,只好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一边顺着发丝轻抚着她的乌黑长发,同时口中的安慰声也不敢断。
不知哭了多久,怀中少女的痛哭的声势才减弱下来,虽然仍在啜泣,但总算不再流泪。
把头埋在沈源怀中,叁霄用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
“我刚刚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很莫名奇妙?”
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沈源轻声答道:“没有。”
“我以前和我姐姐,还有我父母,都在中洲。”
“而我父母是开商行的,虽说规模不大,但养活我们一家人是绰绰有余的。”
“我都知道的。”沈源轻声道,示意怀中少女不用继续讲下去。
没有管他,叁霄自顾自说道:
“我以前每天最幸福的事便是一家四个人在院中玩耍嬉戏。父亲很忙,很多时候都不能回来陪我,但每次他回来时都会给我和姐姐带各种各样好吃的糖果与点心,还会给妈妈带好多漂亮的项链首饰。”
“我每次看到那些首饰,心里都很羡慕,便去问妈妈。”
“妈妈就会对我和姐姐说,我们还小,戴不了这些东西,等我们长大了,就会有男孩子来给我们送更漂亮的首饰。”
“于是我就等啊等,一直盼着自己能快些长大,这样我就能像妈妈那样,每天都戴好多漂亮的首饰了。”
沈源早已知道后面的剧情,或者说,在自己将她们姐妹带回家中的第三天,她们的全部资料便被放在了自己床头。
除了紧紧地将少女纤细瘦小的娇躯抱紧,沈源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做什么。
“后来我等啊等,还没等到我和姐姐长大,家中就闯进了一群兽人。”
“虽然家中也有许多仆从侍卫,但最强也不过御气境,而涌入的兽人之中,还有天象境的强者,又那里敌得过这群兽人。”
头在沈源胸前蹭了蹭,叁霄继续道:
“直到最后一刻,我爹回来了。那时候我什么都不懂,以为我爹什么都能解决,这次肯定也能轻松解决这群兽人,然后一边摸着我和姐姐的头,跟我们说‘没事了’,一边将今天的点心送到我们手上。”
叁霄的眼泪又留了出来。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实力仅仅只有天元境的父亲,又怎么能对付这些至少也是御气境的兽人呢?”
“我只记得母亲带着我们刚跑出房门没多久,家中便没有了惨叫声。”
“她把身上戴着的所有首饰都交给了我和姐姐,然后眼角还含着泪的笑着让我和姐姐活下去,然后就一把把我们推入了井中。”
“我当时好害怕,姐姐也很害怕,但是她还是一边颤抖着一边安慰我。”
“水井下又黑,又冷,我和姐姐都只能紧紧抓着轱辘绳泡在水中,不敢放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又冷又饿,姐姐才爬了上去,然后转动轱辘把我从井中拉了出来。”
“但是出来后,我和姐姐都找不到以前的家和爹娘了,能找到的,只有破旧的废墟和一地的鲜血和尸体。”
“母亲她把她最重要的东西留给了我们,一个人去面对那些兽人,但是对我们来说,她却只给我们留下一堆废品,把最重要的东西带走了。”
“如果这就是母亲说的长大的话,那我永远也不要长大!”
说完抱着沈源又痛哭了起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的声音早已嘶哑,已哭不出声,只余下双肩在微微颤抖。
抬起头,用早已干涸却通红异常的眼眸看着他,哽咽道: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去南洲了。我已经失去了好多东西,实在不想继续失去了。”
看着怀中叁霄可怜却又故作坚强的样子,沈源心中一软,但却依旧缓慢而又坚定的摇头。
“不行,南洲我一定要去。”
“是吗。”,低下头,手支在沈源胸前,慢慢用力,从他怀中挣脱开来。
由于俯着脸,沈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心中不由得有些发毛。
抬手,用袖子擦了擦泪迹,仰起头,用毫不妥协的目光与沈源对视。
“你若想去,我便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