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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云涌

“以茅山掌教清虚道长,佛教的白眉大师和晋宁书院的诸葛鸿儒为首的一大批江湖自诩正派人士齐聚鬼影森林,目标直指天魔殿。有暗鸦看到万兽天堂的妖修也混杂其中,想来也是借机趁火打劫落井下石。逐鹿皇城依旧没有任何消息。黑冰台明桩暗哨通通问世,全城戒严……”

许家堡某处隐秘的角落,一名全身黑衣的年轻男子低头站在黑袍背后,恭敬的低声诉说着当今的局势,站在他前面的是一名未满二十岁的少年将军。小将军身披一件及地的乌黑长袍,挺拔欣长的身躯完全隐匿在长袍之下,脸色看似憔悴。沉默片刻之后,少年将军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我走之后,将军府有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老将军日前亲率背嵬军北上燕山山脉,夫人带着公子和小姐外出赏景,宁先生坐镇府中。”

“夫人身边有没有人跟着?”

“听说是柳扶风带着他的无双营八百陌刀客跟随”

听到柳扶风三字,少年将军邹了邹眉头,而后有些不放心的吩咐道:

“这段时间皇城和江湖都暗流涌动,我想肯定会和宫中那位病重有关。现在漠北也要趁机搅乱浑水摸鱼,我担心有人会对将军和夫人不利,你回去告诉宁先生,让暗鸦务必保护好将军和夫人一家的安全“

“领命“

身穿黑衣的年轻男子完全不敢抬头望向古井不波的少年将军,低头后退转眼便消息在茫茫夜色之中。

夜色中的少年将军弯腰双手撑在许家堡的某处箭垛口,低头沉思起来。

许家堡是大秦帝国北方的军事要塞,也是蛮荒进入东州必须要越过的一道关卡。整座城墙尽皆由长条的方石浇灌糯米汁和染泥堆砌而成。位于云川荒原的边缘,是燕北边军插入漠北荒原的一把利刃。漠北的蛮子骑兵要想南下,必先经过许家堡这道关卡。

前两天云川荒原上的鬼戎部族骑兵尽出,围猎游荡于荒原上的燕北边军游骑,辛亏那名叫柴磊的游骑把情报带回来,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还清楚的记得白天见到的那名比自己还小的游骑兵的场景。

后背从右肩道左腰那一道恐怖狰狞的刀伤,左肩上的利箭差点就射道心脏的要害位置,他一定会活过来吧?少年将军如此想到。

少年将军名叫陈铭鼎,当云川荒原上漠北的鬼戎部族集结的消息抵达将军府时,身为将军府年少有为的将军义子。他首当其冲请命而来。不管逐鹿皇城那位病情如何和,也不管那张椅子今后是谁来坐,他只知道他是将军的义子,燕北边军的悍将,大秦帝国的军人,那就绝不能让漠北的蛮子们南下!

只是,漠北蛮荒又怎么会如此凑巧。现在还未入秋,根本不是最好的劫掠期,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远离广阳郡那座护卫森严,氛围紧张的将军府上千里之遥的在恒山郡内,一位年轻的女子带着两个稚童走在野花遍地的山道上。女子身穿一身白色的纱裙,神色淡然。素面轻纱,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上神仙。只有当视线落向前面两个稚童之时,才会露出淡淡的笑容。

山道上的两个稚童一男一女,小女孩约莫八九岁,头上带着一个从山道两旁采摘而来的,由不知名的山花盘绕而成的花圈。小男孩约莫三四岁,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般的粉嫩细脸,因为清晨的阳光暴晒而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粉雕玉琢一般煞是可爱,好一对金童玉女。

在离年轻女子约莫一里远的身后山道上,柳扶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那道白色倩影。前天夜鸦堂的宁先生传来旨意,指明要他柳扶风亲率的八百陌刀客不得离那道白色倩影一匹战马冲锋的距离。柳扶风很是郁闷,他完全想不明白的是,明眼人都能看的出来,漠北蛮夷的南下肯定和宫中那位病重有关。如果逐鹿皇城出现异变,燕北边军北上防止漠北蛮骑南下,无双营作为刚刚组建起来的建制新营,正是历血练兵的好时候,而如今自己却率麾下来到这里?

而柳扶风更加想不通的是,以那道白色倩影如今的武道修为与身份地位,这个天下还有那个不开眼的去撩拨他的虎牙?

只是不管柳扶风如何郁闷,前方那道白色倩影依旧还是漫不经心,颇有闲情逸致的走在山花遍开的山道上。偶尔兴起还会抬起芊芊细手摘下一朵不知名的鲜花捧在手里。然后山道上柳扶风和无双营八百悍骑依旧沉默无言,胯下的甲等战马已经被套上嘴套。哪怕前进时马蹄也依旧保持齐头并进,只是落地无声。仿佛是害怕惊动了前方那幅温馨的画面。当然毫无怀疑的是,如果警报突起,这支燕北边军最精锐的骑兵立马就能发起冲锋。

远在广阳郡将军府北边更远的地方,一支骑兵宛若一条通天巨蛇般盘行在燕山山脉深处。整支队伍全部都是骑着燕北最好的甲等绿耳大马,腰佩边军人人羡慕的新亭侯战刀。前方清一色的陌刀客开路,丈余长短的巨大陌刀朝天斜举,犹若一片移动的枪林。后方压阵重骑,片片铿锵铁甲不时摩擦传来清脆之音,乌黑亮丽,实乃金戈铁马的最好写照。

帝国边军能有这样华丽装备的重骑营,自然是镇守在大秦北疆的镇北大将军秦孟达的亲卫营-背嵬重骑。

虽然骑行在蜿蜒崎岖的山道上,但队伍丝毫不显的凌乱,军容整齐,铁甲铿锵。重骑兵的铁蹄踏在敦实的山道上,咚咚作响,仿若山间林里奏响一曲优美的乐章。

威震漠北蛮荒整个蛮族部族的镇北将军秦孟达此刻骑行在队伍的最中间,与之齐头并进的是一个轻装打扮的青年将领。能与统领燕北三十多万边军的秦孟达排头并进,这个轻装打扮的青年将领来历一定不简单。

“长苏,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吗?”

秦孟达微微看了一眼策马在身侧神情略显惨淡的青年将领。

“他直到现在都没有召我回去,既然这是他的意思,那我便遵从他的命令罢乐了“

“据夜鸦堂的谍子送回来的消息说,蓝田大营早晚戒备森严,黑冰台全体出动,我怕有心怀不轨的歹人……”

“蓝田大营本就是皇城最有力的屏障,戒备森严自然再正常不过。黑冰台既然是帝国的利器,定然也会血刃任何一个胆敢对帝国有异心之人,我担心的只是他的病情而已’

不等秦孟达把话说完,青年将领便打断他说道。

话语虽然平淡,但是任谁都能体会得到里面充满的心灰意冷和淡淡的悲伤。

他本来就是大秦的嫡长子,文韬武略尽得君臣厚爱。只是宫中那张椅子上的那位虽然也是个雄雌大略的枭雄,对于继承人一事上却迟迟没有作出明确的表态。现在逐鹿皇城紧闭,嫡长子迟迟未归。有传言说是宫中那位上次巡礼天下之时,父子二人意见相左甚至大吵起来,而项长苏便是在那之后被吩咐到燕北边军锻炼的。

各种小道消息漫天纷飞,加上漠北蛮骑各部族的大举南下,秦孟达自信有他坐镇的北疆,漠北的蛮子们肯定不回讨到什么便宜。只是以他灵敏的嗅觉,秦孟达仿佛嗅到了隐藏在帝国根基底下那些不同寻常的味道。面对着多年前便跟着自己长大如同袍弟一般的项长苏,他没发法说出那些令人恐惧的想法。而且他知道,以项长苏的性格,如果宫中那位没有召他回皇城,那他一定不会自己抗命回去的。

秦孟达看着渐渐远去的项长苏身影,长长舒了一口气暗叹一声,策马跟上去。

在鬼影森林外围的一座破落道观里,一群来自帝国不同地域穿着打扮各异的武林人士齐聚一方,只听见为首一名老道说道:

“昊天赐予修道者天地元力让我们强身健体,炼化己身遗留在人间界的污秽。当修道者身死道消之际,自然要把昊天赐予我们的东西释放回到自然界中,而修道者也因此回到昊天的怀抱,侍奉在昊天的左右,借以永生。谓之得到。如今,魔教之人胆敢将己身祭成一方天地,借以窃取昊天的天地元力融入己身,以父母所给之身化为天地熔炉,妄想凭借一己之力创造一方世界。如此善心病狂的追求天道方式,与小偷何异?诸位道友,道门作为昊天在人间界的代言人,恳请诸位正派人士与我一道,杀上天魔殿。我道门一脉,势将这伙无耻之徒诛杀殆尽!”

老道士虽然穿着一身简朴的粗布灰衣道服,说起话来却如天雷阵阵。表现出一股勇往直前诛邪杀魔的决心气势,真是恨不得将手中那柄拂尘直接变成一把昊天巨剑,直把天魔殿劈成两半一般。

“魔教之人修行功法诡异,而且个个均为奸诈狡猾之辈。残暴嗜血之徒。晋宁书院身为儒家正派之首,甘愿追随无崖子老前辈杀上天魔殿,还江湖武林一个安宁。”

一身书生打扮的诸葛鸿儒身为晋宁书院的首席大师兄,此行儒家的代表人物。武道修为更是只差一步便可跨入儒圣境界,一言一行无不透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浩然正气。而且作为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拍手称好。天魔殿的魔教之人瞬间便成了江湖武林正派人士人人得而诛之的过街老鼠。

“佛门虽然不问世事,而且也不理会无崖子道友所说的道魔之争。但老衲既然受人所托,自然也会与诸位一起前往天魔殿,就当是还世间所有受苦受难之人一个公道吧。”

来自烂柯寺的白眉大师是在场辈分最高之人,连他都表示了立场。道观里的众人顿时群情激愤起来,纷纷数落天魔殿的种种不是与诸多恶端。仿若此刻要是置身天魔殿,必将令其鸡犬不宁浮血漂橹一般。

站在小道观台阶上的无崖子老道看到如此的一幕幕,脸上顿时像是绽开的花儿一般笑起来。满脸堆起的皱纹使得干枯的老脸想古树树皮一般沟壑纵横,看起来委实有些吓人。

多年以前,逐鹿皇城只是洛水下游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东州之乱末期,项氏一族从洛水河畔突然崛起之后,霸王便以逐鹿皇城为根基,东出函谷关,横扫六合建起一个震古烁今的大秦帝国。如今数十年过去,逐鹿皇城已变成天下一雄城。

金碧辉煌的王宫坐落在逐鹿皇城的正中央,从正北门沿诸神大道直直走过去。仿佛可以看到皇宫背后山雾环绕的秦岭,而此时,在皇宫西边一处不起眼的某栋小房子里,一场足以卷席东州的惊天阴谋正在酝酿着。

“真的要把白雨薇那个女人给卷进来吗?那个女人可不是那么好对惹的?”

“除了参与灭魔几片叶子,黑冰台这次已经赌上了所有的身价,再加上道门茅山道教,我就不相信,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还能翻出什么样的浪花出来,再说了,我还留有后手,你就放心吧。”

“就算你把她控制住,秦孟达那个莽夫难道就肯听你的?”

“宫中那张椅子上无论坐着谁,他秦孟达都依然是掌握帝国三十多万边军悍卒的镇北大将军,我相信他不会这么不识好歹”

“鬼影森林的哪里又是怎么回事?

“一群自诩正义公道的武林人士,到时候你只要稍微给他们一点甜头就可以了,现在完全不用去理会。”

“郎中令和卫尉你都搞定了?”

“搞定了”

“我就担心他会突然回来。”

“他不会回来,就算他想要回来,我也不会让他回来!”

密不透风的黑屋里只有一老一少在无聊的一问一答,年轻的男子看似着急又是紧张的问着一些貌似不着边际的问题。只是不管情况紧张,平淡亦或疑惑如何,回答他的那名老者却依旧不紧不慢的给出回答。声音里面仿佛不带丝毫情感,对待年轻男子的诸多无厘头般的问题也没有显得丝毫不耐。而年轻男子中的他他到底是谁也没有言明。谈话的两个人却都心知肚明。

如果有知道小楼里面着一老一少身份地位之人,肯定会惊讶的掉落下巴。而若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也肯定不会见到二天的太阳。

因为小楼黑屋里端坐的年轻男子,正是当今坐在宫中那张椅子上那位的小儿子,而那名老者,则是帝国执掌黑冰台的幕后之主。

一次看似丝毫不起眼的谈话,几天之后,却在东州上卷起了一场场的腥风血雨。

首先是以道门为首的正派武林人士,联合佛门圣地烂柯寺,儒家代表晋宁书院及众多江湖武林之人,对魔教圣地天魔殿进行清洗。使得天魔殿修魔之人死伤殆尽,魔教遭到史无前例的重创。

接着是漠北蛮荒的异族齐聚左,右,中三帐王庭骑兵南下突袭北疆,帝国北疆烽火连天,燕北边军损失惨重。

而在帝国动乱不安的日子里,逐鹿皇城更是传来惊天噩耗。由于日夜操劳,大秦帝国的支柱霸王驾鹤西游,在其最后一刻,传位最疼爱的小儿子项虎,并令其长子项长苏服药自尽。传闻说是因为项长苏北上之际曾与其动手,还有传闻说是霸王疼爱其才能,想要其到地下陪他打天下……

总之,此消息一出,天下震动。

至此,项扶苏所在的燕北北疆开始令天下瞩目。

而最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在这个特殊的时刻。镇北将军秦孟达的妻子白雨薇,和一双儿女竟在其南游之际遭到不明刺客暗杀。被誉为天下一的剑仙白雨薇伤势不明,其女不知所踪,小儿子伤重垂死。

而当新皇登临大鼎之后,发生在建元十三年的这几件大事,却变得更加烟雾环绕扑朔迷离起来,仿若一张无形的大网,把旧历年间的所有旧事全部掩盖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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