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函谷关,便是进入了大秦的地界,那是被称为大周皇朝西北大门的地界,三十六路诸侯中排进前五的存在。
大秦原本只是陇西郡的一个蛮夷部落,三百年前周天子出行西疆,突遇袭击,被陇西秦氏救下,这才有了今天的大秦。
大秦虽然是一方诸侯国,但如今却是已经处于岌岌可危的境地,十九年前,大秦最后一位国君身殒疆场,一国不可无君,然而这个庞大的诸侯国的国君之位却已经空了十九年。
时至今日,大秦已有十四位国君,大半皆是死于疆场,要么被西北的楼兰国武道高手进行斩首行动而殒命。
十九年前,楼兰大军呼啸而来,大秦最后一位国君秦雄八万兵马足足耗死了二十万铁骑,最终秦雄被斩落马下,大秦无君。
或许是上天怜悯,这位国君临出证御敌之前,恰巧得知大秦的王后有喜了,大秦国君秦雄只留下了一个字,作为儿子的名字。
骁,善战者也!
只可惜,这位不过三个月的大秦世子不过得知五日,便成了遗腹子。
一寸山河一寸血,自大秦建立三百多年来,为大周皇朝立下了赫赫战功,开疆辟土,大周如今的版图有三分之一是染着秦人的血。
天下将士共尊秦!这是大周各诸侯国名将的信条,满门忠烈,为大周付出了这么多。
然而,大秦最后一位世子秦骁却不曾如父辈所愿,生来长着一副雌雄莫辨的模样,比之女子还要美上几分。
大秦世子不喜兵法将术,反而偏偏喜欢儒家文化,一头扎进书堆中。
十五岁时,更是离开了大秦,前往号称天下读书人摇篮的鲁地,次年辗转江南,加入了江南大楚的白鹿洞书院,彻彻底底成了一名儒生。
时四年,白鹿洞书院。
身形高挑,雌雄莫辨的白衣读书人拾阶而上,缓缓走向赞颂历代夫子的‘功德林’。
秦骁天生一副雌雄莫辨的容貌,肤如凝脂,面若桃花,长眉入鬓,一双炯炯有神的丹凤眼顾盼生辉,比之女子还要美上几分。他身材高挑清瘦,足有八尺有余,给人的感觉永远是那春风十里,温润如玉。
“夫子,秦骁求见。”秦骁驻足渡了一层朱漆的大门门口,持弟子礼,很是恭敬。
不久,门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此地乃是历代白鹿洞书院先贤大儒逝世之后的归宿,并非什么人都可进入,哪怕是授课的先生,还是博士皆不得入内,除非是有着大功德方才能进入其中,中上一棵属于自己的‘功德树’。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正是此道理。
待到种树人辞世之后,便将其种植的功德树移植到书院之中。
年至耄耋之年的老儒生身体还算硬朗,开了朱漆大门后,笑了笑,露出了为数不多的几颗牙齿,道:“今日可是前来拜别的?”
秦骁答道:“正是,四年来,多谢王夫子的照顾,授业之恩,没齿难忘。”
王姓老儒生摆了摆手,道:“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传道授业,这本就是老朽份内之事,倒是世子殿下,大秦乃是虎狼之师,鲜有读书人,世子开了先河,将尚文之风传入大秦,老朽当然尽心竭力,为的便是天下好学者皆有所学。”
“夫子高义。”白衣的世子秦骁道,越发恭敬,对于这位耄耋之年的老夫子宽阔的心胸所折服。
虽说天下将士共尊秦,但也仅仅是疆场的军人而已,大多的诸侯国对于这个三百年前突然冒出的诸侯国抱着鄙夷不屑的心态。
大周皇朝大多的诸侯国皆是当年随着开国皇帝征战天下而被分封诸侯,大多人都是前朝的贵族,外加封地皆在中原地区,所以对于那些边境的诸侯国便油然而生一种优越感,视其为蛮夷。
秦风尚武,很少有读书人,则更被自诩正统的中原之国鄙夷,而这位志愿天下好学者皆有所学的夫子,可谓是心胸宽广,真正当代大儒。
年迈老儒生拍了拍秦骁的肩膀,道:“一年后及冠之礼,老朽会亲自前往,能为秦王表字,不枉人生百年。”
“能否世袭罔替还不一定呢,如今的大秦恐怕无一人愿意我登上这秦王之位,且不说大明宫那位肯不肯留下大秦。”秦骁自嘲道。
“大秦对于大周有开疆辟土之功,秦氏更是忠于职守,壮烈浩然赴死,哪怕千万人,大周西北门户之名巍然如山,不可撼动。”王姓老儒生开解,虽说眼前这位心思不在开疆辟土的大秦世子,但是在儒学一道,却有很大的天赋。
大秦世子秦骁,十三岁便写出了“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缠绵诗句,不过十三岁的少年,却能够写出这般惊为天人的诗句。
“天下武修,儒释道兵,儒道进境最为容易,同样也最为艰难,易的是心境开阔眼界,功到自然成,难的是看不开,想要破境一辈子都寸步难行。”老儒生仔细的摘掉沾染衣衫的杂草:“若是修为达到第五山,加上原本便是侯爵,封王不难。”
灵胎、明台、通幽、道玄、枯荣、天象、逍遥、神游、陆地神仙。
修行如登山,举步艰难,唯有意志坚定,迎难而上,勇攀高峰,才能逍遥自在,寿命悠长。
第五山,便是枯荣境,一岁一枯荣,勘破生死。
《大周藩王法》明确记载,但凡大周臣民枯荣境者,愿入朝为官,至少封侯!
若是有朝一日,秦骁由理论转入儒家术法,以他在儒学的资质,武道第五山绝对没有问题。
“第五山吗?”秦骁呢喃,心中思绪万千。
老儒生随手一招,一柄四尺青锋宛如流光,悄然出现在他的手中,他的眼中露出几分溺爱,仿佛看待自己的孩子一般。
“此剑名为【不息】,乃是老朽恩师当年所赠,恰巧同是例行游历,所以便赠予世子殿下。”王姓儒生将四尺青锋递了过来,要传给秦骁。
即便此刻剑藏于鞘中,依旧有一股强大的剑意透露出来,宛如浩瀚长河,奔流不息。
秦骁没有矫情,双手恭敬的接过名为【不息】的长剑,长剑入手之后,那隐隐约约的剑意内敛,化作平凡。
“通灵?”秦骁诧异,没想到老儒生送了这么一件大礼。
古剑通灵,这是少有的东西,而且很少有人会相赠与人,能够通灵,已经是属于常人口中所说‘神器’的范畴。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老朽相信,这柄【不息剑】在世子殿下手中,终究不会辱没,总有一天能够大放异彩。”老儒生慷慨激昂的说道,只是未了,“可惜老朽可能看不到那一天了。”
“叟言无忌,大吉大利,夫子乃是第五山的修士,寿命长久,不可轻言提及生死。”秦骁道。
老儒生摇头,道:“老朽自己的身体最了解不过了,已如那四壁通透的屋子,风一吹就倒,虽说表面看上去身处第五山,可是力量是用一次少一次。”
淡淡的悲意传来,事实上眼前的老人已经活了两百多年,正是因为第五山枯荣境的修为支撑,延长了寿命,人生短暂,不过才百年,若非修行,恐怕早已入土。
“走吧,老朽还能撑上一些时日,至少在世子及冠之前,老朽不会有事。”老儒生直接将秦骁驱赶,似乎不想让其看到自己悲凉的一面。
秦骁还想劝解,可是眼前这位夫子可是白鹿洞书院出了名的脾气倔,决定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秦骁叹息,看着老人走入功德林的背影,不免有些悲意涌上心头,心酸不已。
“若有王逸夫,何愁文不兴?”秦骁叹道,不论两千年前的大秦,还是如今的大秦,都少了像老儒生王逸夫这样的读书人。
生得一副雌雄莫辨的世子殿下望了望天,有些无奈,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抓着【不息剑】的手劲越发的大了起来。
两千年前,一个名为赢骁的青年统御千军万马,纵横捭阖,最终将整个天下一统,建立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秦帝国。
只可惜,这位不仅是精于谋略,善于统兵,更是一代修行的大高手莫名其妙的陨落,自此以后,号称可千世万世传之的帝国二世而亡。
两千年后,那位大秦帝皇经过九世的轮回,终于寻回了全部的记忆。
两千年前,大秦帝皇赢骁。
两千年后,大秦世子秦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