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矣,除了风萧萧兮易水寒的荆轲,吕德虎觉得自己更像是即将背水一战的韩信。
铛铛铛!
该考虑得他早已思前想后了无数遍,这临门一脚自然也不会再迟疑,吕德虎很干脆的敲响了颜安家的大铁门。
一时间,他感觉这几下便好像敲在自己的身上一般,因为他很清晰的察觉到,自己的胸膛也在砰砰砰的响着。
“来了!”
吕德虎听得出这是颜玉的声音,大门很快被打开,颜安姑妈的精神看起来又比昨天差了许多,头发更是杂乱的披在身后,双眼通红,不知道是熬夜了还是刚哭过。
颜玉见吕德虎又出现在这里,顿时显得有点诧异,但还是笑着问道:“怎么虎子,今天又是你们老师让你来的?”
“不,阿婶,我是来救颜安的!”吕德虎直接开门见山了,毕竟颜安姑妈是住在这里的,他要真闹出什么动静,肯定也是瞒不过她的。
“你救颜安?”颜玉一愣,然后把脑袋伸出门外边张望边说道:“你是请大夫来了?还是说你学过医!”
“阿婶,你老实跟我说,前两天在医院里,给颜安治病的大夫就真的啥也没瞧出来吗?”吕德虎答非所问,同时侧着身子走进了院子。
“嗯?”颜玉又是一愣,似乎有些奇怪吕德虎问这干嘛,但或许是见到他眼里那股认真劲了,还是接着说道:“确实是没瞧出啥病,只是临走的时候,妇产科的刘护士跟我提过一句,说安安可能是得癔症了!”
癔症?吕德虎眼睛不由自主的一眯,一听到这两个字出来,他便知道自己之前的所有猜测,现在基本上就算坐实了。
癔症这个词儿可能有人不太熟悉,若是换种说法来讲,应该就不会没人不知道了,那就是撞鬼遇邪之后,还被那东西给缠上了,当然也能十分简单的理解成鬼上身!
而癔症在医学上的正统解释,应该是分离性精神病,也可以称为人格分裂,指在一个个体上同时存在两个思想。
不过像人格分裂这种症状,从潜伏期到发病期,其实一般都是需要很长一个过程的,而且大多数是出现在一些从小就有强烈心理阴影的人身上,
但在颜安身上,吕德虎可从来没见过半点类似的症状,更何况颜安是属于自控能力较强的人,她患上癔症的几率,那几乎是等同于零的。
现在偏偏又从一个护士口里说出这两个字,那不是撞鬼还能是什么,不直接挑明,多半也只是怕影响不好罢了。
不过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了,那吕德虎就必须得问清楚,他接着看向颜玉道:“阿婶,那刘护士是咋看出来的!”
颜玉却没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回头看了看里屋,踌躇片刻后,这才小声的说道:“刘姐不止跟我讲了这个,她还告诉我,基本上所有的老大夫都是这样认为的!”
接着她拉起吕德虎的手紧紧握着,声音都有些变了:“有些事昨天没告诉你们,婶子也是为了你们好,怕吓着你们,传出去对安安也不好,你要真想知道,那你得答应婶子不跟别人讲!”
吕德虎没出声,只是缓缓地点了几下头。
“安安虽然白日里看着没什么大事,但一到晚上,立马就跟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候还会突然就从床上坐起来,一个人哼哼唧唧的说话,头回看到她这样的时候也吓死我了!”
“现在要是晚上安安她姑爹没回来,我都不敢一个人进屋子,昨天你们走了以后,晚上她姑爹就扒窗口听了会儿,差点没吓出个好歹来,说是听到安安屋子里有个男人的声音,他把手电筒对着里面一打,却看到屋子里就安安一个人搁床上坐着,隔着窗户一直盯着她姑爹笑!”
颜玉讲到这儿,更是连身子都有些哆嗦了,但还是勉强说道:“就是在医院里,安安一到晚上也是这模样,吓的那两天都是好几个大夫一起值夜班,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愿意把安安接回来!”
原本吕德虎多少还有点信心,但没想到一听颜玉这话,他立马感觉到现在虽然是大热天的,自己却是浑身都在发凉。
但最后他还是回过神来,咬牙道:“阿婶,颜安这情况我先前多少也猜到了点,既然她姑爹都知道了,要不然你把他一起叫来吧,这样待会儿万一真出了啥事,好歹也多个人帮衬。”
“虎子你想要干嘛?可千万别瞎折腾,颜安她姑爹现在还自来水厂上班呢,要回来都得擦着黑了!”颜玉一听这话,双手顿时握的更紧了。
擦黑?那可不行,吕德虎挣脱了颜玉的手,直直的望着房间里道:“阿婶,是你说的,颜安都昏了快四天了,再这样耽搁下去就真要出事了!”
“谁不心焦,但连医院都没办法,我们能有啥用,颜安她爸现在也没在家,昨天来了电话,说是已经出发了,但回来也要两三天时间!”颜玉似乎被吕德虎这么一带,忧心着颜安的病情,倒是没之前那么害怕了。
“谁说没办法,叔叔现在在不在家没关系,我知道他有钱,但是医院都解决不了的事,他应该也没办法吧,实话告诉你吧婶子,我今天就是为这事儿来的,你要想颜安醒,就必须得试试!”吕德虎斩金截铁的说道,声音比往常大上许多。
“这!”颜玉还是有些犹豫,似乎怕是影响到颜安,但还是用略带希翼的目光看着吕德虎道:“那颜安他爸没办法,难不成你就有办法了?”
颜玉这一迟疑,吕德虎就看出来她明显已经是心动了,毕竟是自家亲侄女,换谁谁不担心,便趁热打铁地说道:“办法我肯定有,要不然我今天也没必要来了,但我也不骗你,我确实没把握,而且说句不好听的,颜安都成这样了,您就让我试试吧,算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总比啥也不做来的好吧!”
“那……行,不过咱们得先说好了,我必须在边上看着,万一真出了啥事,就得马上停止!”颜玉虽然勉强同意了,但显然还是很不放心。
见自己好说歹说颜玉总算是同意了,吕德虎也终于歇了口气,他心里这下已经是半分惧意都没有了,只感觉自己废这一大番口舌,简直比和刘玉玺打上一架都累人。
略微站在原地休息了片刻,吕德虎才重新打起精神,一边伸手理了理自己肩上的书包带,一边顺着院墙一路走到了颜安窗前的位置。
这扇窗户刚巧是朝西的,不过玻璃虽然开着,但窗帘却依旧没有打开,深蓝色的粗布将每个角落都遮的严严实实,当真是半点光都透不进去!
这时候吕德虎突然注意到自己身前,这一溜淡绿色的窗户木框子上,很多地方都散布着点点滴滴的红色斑迹,黏糊糊的有些像未干的红漆,显得很突兀。
吕德虎指着它们看向颜玉道:“阿婶,这些是什么!”
“鸡血,鸡冠子血!前两天颜安她爸通电话叫洒上的,房间里也有些!”婶子急忙说道,然后看向我,“有什么不对吗?”
“没事,我就是好奇!”吕德虎也有些迷糊,没事洒这玩意干嘛,不嫌脏啊。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吕德虎将书包递给了颜玉让她先帮我拿着,然后自己又凑回到窗户边上。
“赌了!”
他一咬牙,同时双手紧紧的拽住这一大片窗帘,然后接着狠狠的一拉,整块窗帘立马嘶啦一声全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