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冥渊不屑地冷哼,显然不相信他所说的话。
“听闻……”尔长老话一顿,“听闻光明神殿的神女在此……”
他话还没有说完,墨冥渊黑色身影如狂风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墨冥渊怒目圆睁,在尔长老未反应过来之际,手拽着尔长老的衣襟,用力地扯向自己,墨冥渊咬牙切齿,“你别想打她的主意!”
他知道,巫山上下没几个是尊敬小天,但这永远不会成为阻碍他们在一起的理由,总有一天他会让他们甘愿臣服于她。
要不是因为她,他们何来有命站在大地之上,这些祸害一点都不懂得满足,居然还想向她动手,若是他们敢动她一根寒毛,他会亲自教教他们,什么叫做后果!
“不敢。”墨冥渊闪过一道狠光,尔长老一惊,现在不宜与他硬碰硬,否则小命就交代在这,尔长老故作恐惧地哆嗦着。
“谅你也不敢!”他手一松,背过身去,声音冷硬,“尔长老,记住你自己的身份,你别以为我不清楚你怀有坏心思,我不动手,只是因为我暂时还不想动,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你若不珍惜,我也没办法,你应该很清楚夷长老的下场,希望你不要步他后尘。”
尔长老摸摸脖子,那里痛得不轻,他抬头瞪了眼墨冥渊的背影,飞快收回视线,“属下明白,属下没别的意思,属下不过是担心殿主不够人手,想问问殿主,需不需要加派人手?”
“此事不用尔长老操心,退下。”
“属下告退。”尔长老一转身,马上变了脸色,阴沉沉走出大殿。
待瞧见宫殿外有不少黑衣小鬼往来,他神情变了几下,最后一副忧愁的样子走出来,还伴有几声叹息。
“尔长老这是何故?”有胆大的黑衣小鬼上前关心到。
墨冥渊在他们心目中,是高高在上,对他只能顶礼膜拜,尔长老就不一样,他是直接管辖他们的人,平日里接触不少,能说上几句话。
“唉,别提了,我方才向殿主提及血河的事情,说血河伤害到你们的身体,希望他能够重视你们,动手恢复血河,谁知……”尔长老整理起皱褶的衣领,“他动手威胁我不能再提血河,还说……还说你们……”
他故意卖关子,惹得黑衣小鬼一顿心急,这时有几个小鬼靠过来,想听一二。
“殿主老人家说什么了?”黑衣小鬼问。
“他说……你们的命一文不值,哪里需要他动手,唉,殿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们再怎么说,也是巫山的人,他怎么能够视你们生命为草芥。”这些话,尔长老说得痛心不已。
黑衣小鬼心凉了半截,“殿主真这么说?殿主真的不打算恢复血河?”
他一双老手颤颤巍巍,“是,没错,我想和殿主理论,怎料,他一句话都听不进去,连我他想动手杀了。”
黑衣小鬼们齐齐抽气一声,“杀你?!尔长老你为我们说话,殿主竟然起杀你之心?”
尔长老没有反驳,点头承认,他替墨冥渊说话,使人以为他心胸宽大,“殿主或许是一时想差,你们别多想,过几天,我再去说说,殿主肯定能听得进去。”
末了,他不忘交代,“这期间你们就不要碰那条河水,这水对你们百利而无一害。”
“是是,我们一定听从你的话。”瞧他说的话,有板有眼,而且他的神情不似造假,黑衣小鬼们完全相信尔长老,对他甚是热络。
尔长老走出没多远,就听见黑衣小鬼们压低声音讨论着,“想不到殿主是这么无情的人。”
“怎么想不到?上几次敷药,有好几只小鬼被逮到,还有一只进去后就没再出来,直接魂飞魄散!”
“就是,你没听尔长老说什么了吗?殿主连长老都随便杀,更何况是我们。”
“我好怕……”
“血河也就算了,我们可以避避,可是殿主呢?我现在可不敢靠近殿主。”
“如果殿主不是殿主……”
“不要命了!”
正讨论着,忽然插入一声低喝,黑衣小鬼们没一个敢继续说话。
听到这里,尔长老算是满意,至少他们对墨冥渊充满怨念,不过,下次再让他遇见这种忠心耿耿的人,他肯定会杀了,这种人死脑筋,会坏他大事,死不足惜。
他冷笑一声,渐渐远去。
俕长老佝偻着背,他孱弱的样子在众人里是最不起眼的,要不是他是长老之一,人们都快忘掉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今天,他如往常一样,静静行走在石桥上,有几只小鬼迎面走来,就在他和他们擦肩而过的那一刻,那几只小鬼突然朝他行礼,他们微微欠身,“见过俕长老。”
俕长老愣住了,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点了点头,沉声应了句,“嗯。”
看着他们愈走愈远的身影,他略微沉思片刻,继续往前走。
暗宫中,尔长老负手而立,看他不悦的样子,应该是等候多时,而俕长老却姗姗来迟。
“怎么这么晚?”尔长老一甩衣袖,坐上最大的石椅。
闻言,俕长老走快两步,本来他还想坐下属于他的位置,不过察觉到气氛不对,处于劣势的他识相地站着,“最近身体不利索。”
瞧他怕事,尔长老打心底瞧不起他,不冷不淡地说:“坐下吧。”
“是。”俕长老点点头,诚惶诚恐落了座,他把方才遇到的事告诉了尔长老,问其缘故。
黑衣小鬼们毕恭毕敬地行礼,使得俕长老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第一次明白地位的殊荣,他打心底高兴。
他小小的喜意泄露了出来,尔长老精明,一眼看出来,他心中不屑地冷笑,这样就满足了,毫无大志!
“这自然是我的功劳。”尔长老睥睨着他,不客气地说,“现在离成功只有咫尺之遥,我伸伸手便能唾手可得,你是我这边的人,我肯定不会亏待你。”
话里似乎藏有话,回想肆长老的死,俕长老心惊,马上站起来,“谢过尔长老,不,是谢过殿主,我俕誓死追随殿主。”
这一声殿主,叫得尔长老心花怒放,他故作谦让,“这不敢当,不敢当。”
“您有勇有谋,做事果断,事事为大家着想,比墨冥渊更适合当殿主,这一声殿主,您担得起,不仅如此,您这身魄力,相信巫山在您统领之下,必能强大。”俕长老察言观色,继续说到。
他神色真诚,语气铿锵有力,挑不出毛病。
尔长老大笑两声,想不到眼前这个胆小如鼠的俕居然这么会拍马屁,他的话,尔长老甚是满意,他不由得多看两眼,“哪里哪里,我是殿主,肯定要为自己人着想。”
前一句还谦虚着,后一句立刻就承认下来,野心勃勃,一览无遗。
俕长老没有拆穿,笑着附和。
笑过之后,尔长老问道:“血河一事,你多多少少听说过吧?”
“略有耳闻,小的还听说下面的小鬼对墨冥渊不满,私下颇有微词,这该不会是……”俕长老询问地看向尔长老,心下有几分怀疑。
“你猜得不错,确实是我做的,不过……”他话一顿,笑里有些得意,“要不是墨冥渊鲁莽行事,我也不会有机会钻他的空子,我随随便便撒了个谎,那些黑衣小鬼个个深信不疑。”
尔长老随之吩咐道:“如今局势不稳定,你去散布一些不利于墨冥渊的谣言,我们借机拉拢人心。”
“领命。”俕长老欠身,“对了,光明神殿的那名女子,该如何对付?”
提及袭天,俕长老面色凝重,“那丫头是个神女,灵力肯定不低,而且她一直待在墨冥渊身边,我们要想除掉墨冥渊,她必定成为我们的阻碍。”
“她?”尔长老低头思索,“我有在墨冥渊面前提过她。”
他摸了摸颈项,眼里划过狠辣,那里还记着当时的痛,到了那天,他是不会放过墨冥渊!
“这……这会不会打草惊蛇?”俕长老忧虑,若是墨冥渊知道了他们要造反,自己岂不是死定?自己是否应该先一步向墨冥渊告发尔长老,那样既可以保全了自己,也可以干掉尔长老,一举两得。
可是,要是墨冥渊并不知道此事,自己贸然前去,被尔长老知道了,他肯定不会放过自己。
先前的肆长老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俕长老暗中瞥了眼尔长老,恰好看见尔长老的狠辣之色,他浑身一震,还是静观其变为上,他委曲求全,可不是为了日后好去送死。
“打草惊蛇倒不至于,只是让我试探出一件事情,墨冥渊果真很在意光明神殿那臭丫头,他警告我不要打她的主意。哼!他不说,我还没那个兴趣,他一说,我顿时想要看看,他日日护着的臭丫头有什么了不起!”
神女又如何,他遇神杀神!
尔长老露出阴冷的笑容,接着,又说道:“我会解决臭丫头,你只需办好我安排给你的差事即可。”
“领命。”
墨冥渊座下有八名灵护者,这八名灵护者一同组成灵护队。灵护队对墨冥渊的忠诚不容许任何人质疑,其首要任务是保护墨冥渊的安全,为他铲除异己。
近日,巫山内,流言蜚语四起,专门攻击他们至高无上的殿主——墨冥渊,灵护队为查出造谣者,启动七名灵护者日夜搜查,誓要彻查此事。
“阿冥,你怎么还要上药?”袭天摆弄桌上药瓶,十个瓶子里有九个空,剩下的那瓶都快用完,显然,之前的他并未停止过敷药。
她不解地问,“都这么多天了,你的伤还没痊愈吗?要不要我帮你瞧瞧?”
说完就要解开他的黑袍,墨冥渊连忙抓住她的手,“哪有这么容易好,你以为是戏文里的仙丹?”
“不对,我之前看过你的伤口,算算日子,它该痊愈。”袭天对自己的医术很有信心,就算是差,也不会差到连伤口痊愈的时间都算错。
“伤口好得差不多,我只是想多敷几天药。”面对袭天的直视,墨冥渊快速找到一个借口,以为这样就能敷衍了事,怎料,袭天一听,更加觉得奇怪。
她反驳,“那怎么行,好了就别再敷药,药都有三分毒。”
“好好,待伤口好了,我就不敷,你先出去等我,我敷完药,你再进来。”墨冥渊推着她出去。
从那天晚上回来,他就神神秘秘,每次敷药都不准她在场,好似在搞大事情。她现在算是医师,有什么不能让她瞧见,一味想着避开她,以至于她连他的伤势都弄不清楚。
看他活蹦乱跳,催她出去不知有多积极,不像是受伤的人,可是,如果他身体痊愈,他怎么还要敷药?
袭天转过头,目不转睛看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没有的事。”再说下去肯定穿帮,墨冥渊赶紧摇头。
“嗯?”她加重语气。
他神情自若回应她的直视,要不是他早就料到她会起疑心,提前练习,现如今的他哪会应对自如。
墨冥渊委屈地握住袭天的手,“你不相信我?”
虽有疑点,但自己确实没证据,对上他闪烁着无辜的黑眸,她无奈地说道:“我信,我不是不信,我只是担心你,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要是真好了,我自己也可以安心,要是还不好,我就要换一种药。”
“我害羞!”
她很是诧异,“又不是没有看过,再说了,我仅仅看你的伤口,没看别的地方,你害羞个什么劲。”
墨冥渊不说话,沉默下来,全身散发一股叫做幽怨的气息。
袭天败了败了,她败得彻底,主动走出去,“行了行了,我不看你就是。”
“不准偷看,一定要等我弄完,你才能进来。”他认真叮嘱。
“我没有偷窥的癖好!”
灵护者全程低着头,余光瞄到有个人影走过,他才走进殿内,“殿主。”
墨冥渊点头,艰难脱下上衣,紧咬下唇,不让痛呼喊出来。拆开细布,纵横交错的伤口展现在人前,有些还流出鲜血,不过不多。
灵护者将药粉均匀地洒在患处,小声汇报,“巫山里,不断有人造谣生事,恐怕某些人已经起了二心。”
“无论怎么说,他们都是我的人,只要不触及我的底线,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事情过去。”那些人是他一手幻化而成,要他一下子除掉,他有点不舍。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灵护者不支持自家殿主的做法,“殿主仁慈,可有的时候该果断就要果断,他们不再忠诚于你,对你来说是一种危险,属下怕他们不知好歹,早晚会杀害殿主。”
“容我想想。”
袭天无聊地站在门外,全然不知有人盯上自己。
尔长老隐匿在不远的拐角处,他完全感觉不到她身上有灵力波动,他不禁轻蔑一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不过是个没有灵力的女娃娃,对他来说,根本构不成威胁。
他微微动动手指,便能够捏死她,然而他不屑于亲自解决她,一个废物而已,巫山里,任何一个人随随便便都可以处理掉。
尔长老往身后使了个眼色,马上有一只黑衣小鬼走至他旁边,那只黑衣小鬼颌首低眉,显然被尔长老成功地收归麾下。
尔长老低语几句,最后问道:“你可清楚了?”
黑衣小鬼点点头,“清楚。”
“去吧。”他满意地指指前方的袭天。
黑衣小鬼低着头,步步走近袭天,“姑娘。”
袭天来巫山这么久,没见过有人主动找她,她以为这次是黑衣小鬼恰巧经过,因此没有在意,待他出声,她才看过去,“什么事?”
“殿主的医师离开了巫山,没人能替殿主采药,不知能否麻烦姑娘去山里采药?”眼前的黑衣小鬼十分客气,语气里还有些许请求。
听到他一口流利的大陆通用语言,袭天忍不住回想墨冥渊练发音的情景,明明说自己名字的时候,他没什么毛病,怎么一说其他的话,就带有古怪的尾音,搞得她都听不明白。
迟迟得不到袭天的回应,黑衣小鬼不禁心慌意乱,生怕她瞧出端倪,他的头下意识低下来,再次询问。
袭天收起回忆,面露奇怪之色,“要我去?这宫殿没其他人可以替代?”
不是她不肯为阿冥出份力,只是偌大个宫殿,这么多人,这只小鬼却找上自己,着实令人可疑,再者,这件事关乎阿冥,怎么不见他亲口和自己说,难不成是忘了?
她的反问让黑衣小鬼怔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的哑口无言,不过很快,他回答道:“有一次殿主的药被人换了,以致伤口严重溃烂……”
“什么时候的事?”袭天焦急地问,她从未听说阿冥提及此事。
“数十日前的事。”
她脑里快速回忆墨冥渊的伤势,最严重的那次就是他从景玉轩府里带走她的那天,那时还是她替他上的药,该不会就是那日受害?
当时的他肯定极度虚弱,硬是提起一口气去找她,他真是不怕死。
袭天朝殿内看去,这个阿冥讨厌起来,非常令人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