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第二天清晨,陌千霜早早地便出了门,虽说不能动用真气,但是诛天剑法的修炼依旧不能落下。就在昨日垂钓的江边小亭内,一招一式地演练着剑法的剑路招数。屋内的陌云渊则是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陌千霜练功,时不时地拿起身边放着的一碗棕色汤药,皱着眉头饮下一口。
时间大约过去了三刻,看到陌千霜收剑打坐后,陌云渊也慢慢地起身,迈出了房门,静静地坐在江边的一块河岩上,练气冥想……
“这是……”
没过多久,陌千霜睁开双眼,看向修炼中的陌云渊。他惊愕地发现如果不是自己的眼睛看着对方,他完全无法感知到陌云渊的存在,在这种修炼的过程中能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绝不会是刻意隐匿的结果……他揣测不到,这个与自己父亲年龄相仿的六叔究竟有着何等高深的修为根基。
“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吧。”
“前……哦不,六叔,晚辈……晚辈知从何问起。”
“哈哈,还是愿意认我这个长辈的嘛,你的脾气倒是没随了你那父亲。”
陌云渊笑着收式,起身,做到了陌千霜的身边,不知从何处又拿出了昨天的那两支钓竿,开始叙述起了当年的家族往事:
“其实我们陌家也算是名门望族,你的祖父靠一门玄天真诀独步九州大陆鲜有敌手。陌家的根基位于青宜峰旁的傍山城。准确地来说,傍山城是属于我们陌家的基业……不曾想,你们的祖母竟然有家传的肺疾,我们六兄弟之内只有你的父亲并未受到影响。
后来你的祖父知道这件事之后,盛怒之下将她赶出了陌家,没过多久你的祖母就因为控制不住肺疾,因为病情恶化辞世了,那一年我才6岁,因此具体的情况已经记不清了……
再后来我们众兄弟四人,还有二姐都陆续有了肺疾的症状,所以我们的父亲也只有将陌家的未来寄托在五哥,也就是你的父亲身上。你的祖父他虽然对我们都照顾有加,一起传授我们玄天真诀,但是对待五哥却最为严厉。那时或许是压力过大,你的父亲他对于继承家业的责任十分地排斥,甚至连武学上都开始产生抵触。他喜欢使剑,但受制于无人教导,加之父亲的阻挠,只能自己摸索,很长时间不得其门路。
五哥实际上是一个武学天才,如果潜心修习玄天真诀的话,他的成就绝对远超于我。当然这也是因为父亲逼他逼的太紧的缘故,他们之间的矛盾确实太深了……
后来不知是哪一天,你父亲趁着家中守卫不严,偷袭打晕了家族暗卫,逃出了陌家,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很可能已经离开了傍山城。五哥他这一走,就再也没回来过,你的祖父也因此急火攻心导致多年的旧伤爆发,两年后便驾鹤而去了。
后来的几年里,我们依旧在不断地寻找你父亲,希望他能够回陌家掌管傍山城。然而苦寻无果,大哥,二姐,三哥,四哥也都因为肺疾相继离世,因为害怕祸害后辈,均不曾留有子嗣,现在的陌家也只剩下我和你了。”
话至此处,陌云渊的脸上不免漏出了一丝惋惜,实际上他早在十多年前就与陌天琊见过一面,那时其他的人也都已经不在了。陌云渊偶然得知了黑石城突然出现了一个名为天剑阁的宗门,于是他抱着一丝侥幸的心态前去探查,未曾想创立天剑阁的人正是自己的五哥陌天琊。虽说背井离乡十数年,陌天琊连自己父亲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但是陌云渊并不觉得太过于恨他,毕竟这已自己是在世间唯一的亲人了。他劝动了陌天琊返回傍山城,于家族祠堂内祭拜了家中已故的父亲和众兄弟姐妹。但即便如此,陌天琊依旧表示自己不愿掌管傍山城,只想一心将自己的天剑阁发扬光大,停留了几日,就返回了黑石城,继续做着他的天剑阁阁主,钻研剑法,教导门徒……
在那之后,陌云渊将家业委托给了陌家的老管家,随后便也来到了黑石城东郊的寒阳江边,过起了钓鱼养花的隐居生活。他依旧对劝说陌天琊返回陌家抱有极大的希望,陌云渊除了每月一次返回家中处理傍山城事务之外,一直静静地观察着天剑阁的状态。他怎么也没想到,那天自己才从傍山城过来,陌家家奴便告知他天剑阁已经覆灭,陌天琊身死的消息。
“万幸,我的肺疾由于修炼玄天真诀的原因竟也得到了一定的控制,所以才能活到今日,如果连我也因病身死,无人告诉你这些,那么陌家就真的灭亡了。”
陌云渊说着,拍了拍陌千霜的肩膀,放下钓竿,便回到了房间里,陌千霜能够清楚地感受到他心里隐藏的那份忧愁。突然,陌千霜想到了什么,立刻追了上去,一下就跪倒在陌云渊的房门前,大声说道:
“六叔,我想求您,求您为我父亲报仇!”
屋内的陌云渊闻言身体一震,旋即叹了口气:
“唉,不是你六叔不想,而是六叔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
“孩子,六叔没有骗你,我能动武的时间有限……”
陌千霜见陌云渊没再说话,便也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谋划着自己的复仇。这两天来他内心里早已被这复仇的火焰灼痛得无法忍受了,他知道陌云渊总是要他钓鱼,也是想借此平息自己的心境,不至于做出过激的送命行为。陌千霜仅存的一分理智告诉他,凭现在的自己,一定杀不了陆昀轩,甚至他连踏进天剑阁的机会都不会有。
陌云渊的故事讲完,日已过半,此时的天剑阁内,或者说应该改称为玄冰宗了。陆昀轩已经从黑牙鬼狱返回,昨日一整天的时间,他的收获唯有黑牙鬼狱周边的地形图以及哨点,他已经计划好了进攻与撤退的路线,现在缺少的只有黑牙鬼狱内部的情况了。他清晨的时候已经派出了一小队人马,负责监视黑牙鬼狱的动向,希望可以摸清是否有进去鬼狱的途径,如果后天再无收获的话,陆昀轩只能选择强行劫狱,或者放弃这个计划再谋出路。
抛开自己必须要摧毁的武盟,黑石城这个势力也绝不会放任自己这次残忍屠杀的行为,届时必然会是一场胜算渺茫的血战。陆昀轩清楚地知道,城主府最大的仰仗并不是那些武功高手,而是那人数众多的城卫军。虽说大部分军人除了掌握一些实战技巧外与普通人毫无区别,但他们个个都骁勇善战,悍不畏死,蚁多尚能噬象,更何况是数千披甲持刀呢士兵。
“如果到了最后一刻,我未能替你报仇,希望你不会怪我。”
陆昀轩站在媚雪清的冰棺旁,隔着顶盖,凝视着那一张绝美的脸庞,眼中满是柔情……
“只恨苍天无眼……”
留下一句悲愤的感慨,陆昀轩走出了天剑阁的议事厅……
“宗主!”
见陆昀轩出来,负责守卫媚雪清冰棺的两个玄冰宗门人纷纷躬身行礼。
“我说了我们这里不需要这一套,我管你们一口饭吃,教你们武功,你们替我做事。”
“宗主,门口那个刻着天剑阁的碑怎么办?我们兄弟搬不动……”
“不碍事,我来吧,你们守好这里,别让任何人进去。”
陆昀轩一边说着,一边抽出雪魄,对着大门口的石碑挥出一剑,丈许之高两人和站厚度的石碑瞬间四分五裂。
“宗主威武,恭送宗主。”
陆昀轩摧毁石碑后转身离去,他需要抓紧时间调整自己的身体,尽快养好自己先前所受的伤,为了之后的战斗做好充分的准备……同时他也担心当时密林内救走陌千霜的人会驾临天剑阁,那是他见过最可怕的对手,举手投足间惊天动地的可怕威能已经深入了自己的脑海,他需要更强,和陌云渊一样强甚至超过他,这样就才能确保复仇大计的顺利。
实在不行就逃!陆昀轩心里如此想着……
一日的平静终于过去,在茶渔小筑的陌千霜依旧没有思索出自己如何才能报杀父之仇,他甚至拼上命也伤不了对方,这样巨大的差距令他倍感失望。他静静地坐在江边,望着远处天剑阁的方向,今天的月亮很圆,从他的角度看来正好对着天剑阁所在山头的正上方,只可惜这样美景他的父亲已无法看到了。就在他叹惜哀婉之时,一道银芒陡然划过夜空,落在了陌千霜的脚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