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缘见自己的表演奏效了,心神才暂且定下几分,继续装神弄鬼,响亮地咄了一声道:“大胆张樵儿!你可知罪吗?”
张樵儿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虽然心中有七八分怀疑静缘使诈,但又不敢继续上前杀他,唯恐真是王母附体,因此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在原地踌躇。
静缘继续道:“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知道自己要杀的人是谁吗?他既不是你仇人的儿子,更不是你能手刃的替死鬼!”
张樵儿听到这里,接口道:“那你说他是谁?”
静缘道:“他乃是转世下凡的活菩萨……”这块内容有点不好编,为了争取时间编台词,静缘只好咕咕哝哝地乱哼起来,边哼边说道:“他乃是奉天道神君之旨降临尘世,发宏愿为众生除危解厄的九华山龙芯仙人!你若是敢冒犯他,神君定然将你九族全部打入十八层地狱,堕入饿鬼道,永世不得超生!你还不赶紧放下凶器!”
这番话编的漏洞重重,幸而张樵儿似乎并未听出来。静缘暗自庆幸之余,赶紧做癫狂状摇头晃脑,接机偷看张樵儿的反应。见他依旧站在原地不动,静缘不禁担心台词威慑力不足,便又加了几句:“你若听我好言相相劝,此刻犹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是不听,我必要将你祖先魂魄拘来与尔等一同在地狱中受苦,让你死也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张樵儿!还不快快放下屠刀逃命去吧!”
静缘念罢这几句台词亦再无计可施,唯有坐在地上胡乱舞蹈,心中祈求苍天佛祖神明父母保佑,让张樵儿信以为真赶紧退去。
谁知张樵儿听后仰天大笑道:“果然是连毛贼生不出正君子!你这小王八羔子才几岁就如此能蒙会骗!当你张爷爷是三岁的小孩儿呢?不瞒你说!爷爷我从小无父无母,独自讨饭谋生,哪来的九族、祖先?莫说是没见过他们,便是见了爷爷我也不认!你若是编些别的话来爷爷可许还信,无奈你偏偏扯到家眷上来!呵呵呵……可见老天也不想帮你,今天就是你的祭日到了!”说罢便耸身上前来捉静缘。
静缘见张樵儿识破骗局,心中暗叫命苦,此刻唯有发足狂奔,择路逃生!无奈莽林之中乱柴杂草丛生,哪里有路可逃?
眨眼间张樵儿已到静缘身后,一手持斧,一手来扳他肩头。霎时间静缘只觉头皮炸裂,脊背发麻,心知在劫难逃,只得将眼一闭。
哪知在这危急关头,一股迅疾如电的力量自静缘小腹窜出,游龙般直抵肩头。张樵儿只觉触手所及忽然变得滑腻无比,好像摸泥鳅一样无法抓住,那只手一下就从静缘肩上滑了下来。
他伸手再抓,依然如是滑脱,再试犹然!张樵儿本想捉住静缘将他人头砍下祭慰亡妻,此刻见捉他不住,便发狠举斧直砍,意欲先取他性命!
静缘此刻也想起自己身有异能,连大菩都捉自己不住,这张樵儿又怎能奈何得了?想到这,提到嗓子眼的心便落回了大半,但惧于张樵儿手中的柴斧依然不敢怠慢,手脚并用,拨开枯枝杂草往另外逃命。
要在枝桠横生到长的乱丛中拨出条生路来谈何容易?只三两息的功夫,张樵儿复又赶到近前,举斧便发力要砍。
静缘惊回首见张樵儿双眼猩红,已将柴斧高高举过头顶,此时此刻已是再无可躲避,只觉得这下必死无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静缘身上的那股疾流竟突然蹿到张樵儿身上,直达他持斧的右手,一瞬间张樵柴斧便滑脱坠地!张樵儿愣了一愣,又弯身拾斧,谁知这下斧子也如同泥鳅,让他两只手都捉不住拿不起!
张樵儿已是杀红了眼,见自己无论如何再拿不起柴斧,便发一声喊,徒手直追静缘。此时静缘已快要逃出莽林,张樵儿脚下加力,紧追不舍。
静缘一只脚刚踏出莽林,张樵儿就已追到他的身后,怕两手捉不住静缘,便蹲身一跳,意欲将静缘从背后抱住。哪知这一跳正绊到一截横在地上的枯木,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扑倒,胸口正戳在一条斜出的枯枝之上!静缘只听背后传来噗嗤一声响,紧接着是张樵儿一声痛苦的哀鸣,便没了动静。
静缘急停下脚步,回头只见张樵儿垂着头,身体前倾杵在一棵小树旁边,手脚略微挣扎了几下便无力地垂下不动,一股殷红的鲜血顺着衣襟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静缘见如此惨状,吓得大叫一声,拔腿直奔山寺边门,完全没留意到张樵儿的胸口有一团淡金色的微光浮动,在伤口处流连了片刻,又以迅雷之势追回到静缘身上。
进了边门就是藏经阁的所在,静缘魂不附体地飞奔无念房间,破门而入。
他一头撞开房门,差点儿扑倒在地,将无念吓了一跳。无念倒不是被静缘的莽撞吓到,而是为他惊惧不已的模样担心。
无念赶紧起身将静缘扶住,只觉他浑身抖的如同筛糠一般,一触到无念,如泄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去。无念赶紧将他扶住,静缘来不及喘息便放声哭道:“师父……师父……师傅救我!”
无念从不曾与母后之外的任何人这样靠近过,此刻不免有些手足无措。但见静缘如此,既惊又疑,心口还有种酸涩之感,稍微凝滞了一下,便立即以手臂轻轻环住静缘,柔声安慰道:“别怕,别怕!师父在这呢,谁也伤不到你!”
儿时母后安抚自己的情景浮现脑海,无念便依照母亲的样子用手轻轻在静缘背上拍着,口中呢喃着:“没事了……没事了……”
静缘紧紧抱住无念,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大哭不止,直哭了有一刻钟才渐渐平静下来,此时他的哭声早已惊动阁内其他僧人,就连从藏经阁外路过的僧人都隐约听见这边的异响。众人不免疑惑,纷纷赶到楼上来要看个究竟。
待到上了三楼,却发现哭声乃是从无念房内传出,众僧不敢擅闯擅入,只聚在门外窃窃私语,亦分派了僧人赶紧去向定慧长老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