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您别这样……”先前那男子说着,蹲下去,想要将老者扶起来。
老者倒也没有倔强,直接就着男子的手站了起来,重新坐下之后,冲着先前那男子说道:“快,快拿出来。”
“哎。”男子点点头,将身上的包裹取下来,递到老者的手里。
老者接过包袱,脸上百感交集,摩挲了好久,这才颤抖着双手将包袱打开,包袱皮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不小的皮口袋,老者将皮口袋上面的扎口解开,将口拉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又将东西递给先前的男子,示意了他一下。
男子接过皮口袋,恭敬的捧了,放在青竹面前的桌面上,然后又退了回去。
“还有……”老者说着,捶着胸,又是一阵无力的紧咳。
男子迟疑的看了看老者,小声说道:“爹,您还得吃药呢……”
“吃什么药,我这把老骨头,死不了的……”老者说着,又是一阵咳嗽。咳嗽完了,看男子不动,瞪他一眼,说道:“还楞着干嘛?还给人家,你是要气死我吗……咳咳咳,咳咳咳咳……”
“阿爹,您别着急,大夫说了,您不能急的。”男子一边手足无措的看着老者说话,一边忍痛从怀里拿出先前青竹给他的银子,又捧到青竹面前,一脸纠结的放在桌子上,然后小心的退回老者身边,替他抹了抹胸口顺了顺气。
青竹这会儿已经看到了那打开的皮口袋里面,装了满满一口袋的虫草,都是品相俱佳的上好成色,约有先前的五倍左右,又看到男子和老者的互动,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了,看着老者,迟疑着开口:“老先生,您这是何意?”
那老者又轻咳几声,说道:“小老儿曾经发誓,若有一日,有人能认得这神草,不是这虫草,那便将这虫草全部送给他,今日贵人让小老儿得偿所愿,这些东西,自然就全都是贵人的,包括那银子,也理当退还给贵人。”
“这……这是为何?”青竹一听,顿时就惶恐了起来,迟疑着问道。
“这说来可就话长了……”老者咳嗽几声,陷入了回忆之中。
“当年,小老儿是陈氏药行的一个管事,少东家刚刚接掌药行,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便派598了我们许多管事,奔赴各地,收集名贵药材,小老儿去的,便是吐蕃。在吐蕃,听说了这神草的神奇,便用随身携带的全部金银,向吐蕃人购买了这个回来。”
“哪里知道,买到这神草之后,还未离开吐蕃,便受到了当地权贵的追杀,同去的伙计全都死在了吐蕃权贵的刀下,只有小老儿侥幸逃脱,不过,也是九死一生……”
“后来,小老儿费尽周折,逃回了大瑞朝,又回了上京城。原以为可以向少东家复命,哪里知道,不仅仅是陈氏药行的老药师,便是整个上京城的所有药行、药铺、医馆,没有一个人认识这神草。”
“少东家边说小老儿昧了药行的银子,又害了药行的伙计,便报官抓了小老儿去审……”
“最后官府说没有证据证明小老儿谋财害命,但是带回来的东西不值钱是事实,便判了小老儿赔付东家的银子了事。”
“小老儿原是不肯的,因为小老儿并未图谋东家的财产,可小老儿不赔钱,衙门便不放人,后来还是小老儿的老妻,变卖嫁妆和家产赔给了陈家,这才把小老儿给赎了出来。”
……
“小老儿家产尽失,又被上京城所有的药行、药铺拒之门外,没了谋生的手段,便只靠着给人着零工,以及小老儿的老妻给人浆洗缝补度日,后来老妻生病,无钱可医,小老儿走投无路,只得又去求那陈家。
“可陈家大少爷,也就是药行的少东家恨我,连面都不肯再见,只让下人将我毒打一顿,丢了出来。当时也是冬天,下着鹅毛般的大雪,若不是有我这儿子求了相熟的邻人一起来寻我,只怕当时,我就冻死在陈家门外了,不过,也是落下了这咳嗽的病根。”
“因为无钱医治,小老儿的老妻,没多久就病逝了。当时,小老儿在老妻灵前发誓,若有朝一日有人能认出这神草,洗涮小老儿的冤屈,那小老儿就将这所有的神草,全部赠送给他。”
“原来如此……”听闻老者的话,青竹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不过马上就接着说道:“老先生,您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不过这东西,我不能白要,还是按照先前我与这位……”
青竹不知道老者和那男子的姓氏,当下便顿住了。
“小姓叶,名蒲生。”男子连忙说道。
青竹点点头,接着说道:“还是按照先前我与这位叶大哥所议的价格,向您购买吧。”
叶蒲生听了青竹的话,连连点头,看着老者,小心的劝道:“是啊,爹,您就听这位贵人的吧,咱们现在正需要银子……”
“胡说八道……”老者瞪了叶蒲生一眼,又说:“难道你爹我在你娘灵前发的誓,可以不作数么?”说着又咳嗽一阵,对着青竹拱拱手,说道:“这位贵人,小老儿临死之前,也就这么一个心愿,如今死了也能闭目去见我那老妻了,贵人若是不收,那小老儿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啊。”
“阿爹,您说什么呢?您不能死,您要长命百岁,您要看着儿子娶妻生子的……”叶蒲生说着,眼眶有些红了,转过身去,用衣袖擦了擦,这才又说道:“阿爹,大夫不是说了么,您这病只要用上好的野山参,好好的养着,便不会有事。算儿子求您了,那虫草咱们不要了,剩下的,也不收钱了,可是先前的那些银子,咱们真的得留下来,买上一些上好的野山参,给您养身子啊。”
说完,叶蒲生就跪了下来,跪在老者身侧,哀哀的看着他,一脸恳求的模样。
“你给我起来……”老者说着,又咳嗽一阵,指着叶蒲生又道:“我还没死,这个家,得我说了算,我说不要钱,就是不要钱,你若是执意收钱,那就是不孝……”
说着,老者又好一阵咳嗽,不仅咳,还喘得不行,几乎背过气去。
叶蒲生看着老者,一脸痛苦的低喊一声:“阿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