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姑娘又问了些不轻不重的问题左右都是绕着温家的主子们,温老爷生的如何,少爷们性子哪样的问题,顾依也都一知半解的胡诌了过去。
等她们抓着顾依问完了,船也早已游过了桥底,顺着汜水河向城西去了,围观的群众们又是一哄的赶上去,顾依险些被人群挤着走远了,才远离了人群,顾依就想着快些回到桥上等着两位姐姐来找自己,从古至今,丢了的孩子坐在原地不动都是没错的。
顾依一等就等到了灯会散场,人群也是一波又一波的离开,直到汜水边上的灯市街稀稀落落的,已没有几个人了,顾依此事才知道如何叫灯火阑珊,有路过顾依的带着孩子的爹娘,牵着孩子指着她说,“你可要仔细些,若是丢了就只能在河边上等着被水鬼抓去。”
那孩子懵懵懂懂的点头又很是同情的瞧了一眼顾依。
“……”顾依欲哭无泪。
又过了半刻钟,卖灯的也都收摊走了。
唯有两三对不舍的离开的青年男女在月下偷偷说着情话,顾依也从站在桥头赏月等到坐在石板上打瞌睡,实在是夜凉如水,若是三月暖春,顾依定要睡着了。
顾依不知究竟几时了,只知道再拖着,要到了温家大门侧门通通下钥的时辰了,只是她不敢走,她不怕姐姐们不找她,只怕自己若走了,姐姐们回来了找不着干着急。
“依儿。”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叫喊声,叫的是她的名字。
顾依忽觉得鼻子一酸,绝望又孤独的感觉一瞬间被冲淡了,转头一看——是温渊。
来人手上提着小鱼灯,如今又重新点了灯火,温四年幼清俊的脸庞被灯火映的红红的,蓝袍白里,鸦青的缎面披风在澄明的月光下反着银线的光,身后跟着抱着披风的温斌,顾依眼泪止不住的留下来,诚然,她的心到底还是柔软脆弱的,如今瞧见画里走出来的温渊,眼泪竟止不住了。
“怎么哭起鼻子来了,不知羞呢。”温渊提着小鱼灯坐在顾依身边。
“我河鱼没钓上来,倒钓上来一条小鱼灯,游完了灯二哥哥同大娘,姨娘又不知为何拌了会子嘴,家里如今噤若寒蝉的,我就想着把小鱼灯送回来搁在桥头上,等着哪个姐姐哥儿明日取回去呢。”
温渊见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疑惑的瞧着自己,于是自发的解释了起来。
“倒是你,如何在这儿?”
“……我同姐姐们来赏灯,走丢了,如今不敢自己先回去了,只怕姐姐们找不见我要急着报官。”顾依一抽一抽的解释。
“既如此,你跟着我们回去可好?我再差人将你姐姐们寻回。”
身后温斌喊了句少爷,温渊只当无事发生,继续笑嘻嘻的瞧着顾依。
“我不,我不走,姐姐们兴许片刻就来了呢。”
“好,那你等着,我也等着,你今日买了灯没有,这个送你,你别哭了。”温渊好脾气的拿小鱼灯哄顾依,顾依歪头,“你不还给失主了么?”
“如今这灯我既捡了自然由我处置,我是送是还的,也由不得人家,哝,灯送你了,你又欠我一个人情了。”温渊笑眯眯的打算盘。
“呸,少拿着我的东西与我做人情,这本就是我的,哼,四少爷真是打的好算盘。”顾依甩了甩手上的灯柄,将灯从温渊手上抢了回去。
“竟是你的灯?”温渊一脸惊喜,继而又愁苦,“哎,诓骗不到了。你可冷么?手这样凉,先前人多热闹不觉着,如今在这坐着到底有些冷风,温斌,快把你的披风拿来。”
温斌慢悠悠的将披风递给了顾依,也坐在自家少爷身边,也不恼,什么样的主子有什么样的小厮,都爱笑,都与人和善,打得一手好算盘。
“哎,二哥明日里又要走了呢,薛姨娘哭了一遭也没拦住,大娘说二哥也该纳妾了,好叫他收收心,二哥只推着大哥还未如何,只怕再过几年光景,到我了呢,不知温家可还有我……”温渊这样大的孩子,最容易在亲近的人同龄的孩子里吐露心迹,顾依只当他平日里爱玩耍与人玩笑,不曾想分家的事情他早已心里有了数,难为他才十二岁。
正预备开口说些什么,远远的就听见阿珍、青青喊她。
“阿依,依儿!”
由远及近跑来两个人影,“远远的瞧着有三个人,还怕认错了,竟是四少爷,给四少爷请安。”阿珍一边拉起顾依刚刚温热的手,一边向四少爷问安。
温渊也依旧笑嘻嘻的,“不打紧的,快回去罢,再晚些要进不去了。”
三人一齐道了谢就着急忙慌赶回去,“我先前见你丢了只干着急,又不见你人,跟着人群被冲到西边又遇见几个醉鬼,还好遇见了打更的,这才回来找你,还好你在。”杨青青拉着顾依的手,巍巍颤颤的说,生怕妹妹丢了。
顾依又是一阵宽慰,也解释了如何遇见四少爷的,回头再瞧桥上,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