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前,刚来到这里的闻非文曾经被天师阁的景象惊讶了良久。不过时间长了也就逐渐习惯了。
整个天师阁或者说界内,好像没有天空一样。要不就是这里的天空极高,高到没有一个词可以形容。
空中有些淡蓝色的光点接连在一起,隐约的交汇成一条条线。这些线条在天师阁的上空编织出各种奇异的弧度。这些线大多数是一头接连在各种建筑,而另一头有的扶摇而上九天,有的在空中打了个弯之后又直直的没入地面。
低下头,第一次看的人都会感觉有些失重的眩晕。
闻非文记得那时候的自己一眼看上去就感觉腿脚肚子发软。因为这里的地面几乎是透明的,像是一层只有细微杂质的厚玻璃。
如果仔细看的话,能发现地上的表面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岁月的关系,有很多细小的坑洼,坑洼的边缘被磨的很圆滑。
透过地面,可以看出地面之下的空间也是极为宽广的。那些光线触碰到地面,像是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一样伸入地底,然后在深不知道几许处没了光彩。
闻非文不知道为什么又回忆起这些,也许是听到了关于自己身上谜团消息的原因失了神。
收好心神,地方已经到了。大执掌的声音从习思部的学堂内传来,看来白一算的时间有些出入,他没有把大执掌喜欢拖堂的时间算进来。
“世间万物,皆有本源。再复杂的表象都是由最基础的物质构成。山川河流,风涌云动,大千世界的一夕一瞬,细究起来不过是无数最基础的物质、能量间变化。”
大执掌的声音缓缓从学堂内传来,说到这里简单的停顿了一下,随后又朗朗说道:
“而这些变化,都是有迹可循的。就拿最常见的修真者御剑飞天来说,为何一方铁块能驮伏人于九天之上?是铁本来能飞?还是人本身能飞?....
都不是!能飞起来是因为重力发生了变化。借助重力的改变,凭借空气的流动,修真者便能御剑飞天。而区别在于,那些修真者认为这是修炼的力量,而我们天裁师则知道这是能量发生了变化。
所以天裁师的修炼很简单,只有三个步骤,感知-分析-操控,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希望你们以后能记住我今天的话。万物皆有源,事出必有因,下课!”
话音刚落,闻非文便听到教室内的安静被打破,传出来些孩童嬉闹的声音。大执掌的课一般都是天裁师孩童进入学堂的第一课,今后便由习思部的教习负责教导。
有些孩子忙不急的跑出来,本来年纪就小面对大执掌本身就已经绷着了。再加上一拖堂,这些孩童各个像是霜打的茄子一样,所以一解放自然也就压抑不住天性。在学童中间,一位中年男子朝着闻非文的方向走来。
他约莫有四十岁左右的样子,一身织锦长袍,黑底金纹。衣袍胸口那一团繁复的刺绣表示这这个人的身份,现任天裁师大执掌-蒋夕道。
蒋夕道的样貌很普通,胡须已经长到可以随风而动,头发扎起。一顶看着并不华丽但十分古朴精巧的头冠把头发拢住。面色威严,一瞬四目相对。
蒋夕道看见等在门口的闻非文与白一二人,只是冲两人轻轻一点头,脚步却未停下。两人随即意会,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便跟在蒋夕道身后,三人一行走的不紧不慢,全然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不一会儿的功夫,三人走到了离学堂不远处的一座院落。进了偏殿三人落座,蒋夕道才徐徐开口道:“哎呀妈呀,这一路可给老子憋坏了。两个小兔崽子说吧,都有点什么想法啊?”
饶是已经知道私下里大执掌说话就这幅德行,但闻非文每次听了都还是无法彻底适应。不过这样一来,九儿姑娘的性格为什么会那个样子.....就很清楚了。
“我觉得...是时候进执事组了”闻非文慢慢的回答道。
说完便看向蒋夕道,而蒋夕道并没有着急回复,不紧不慢的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缓缓开口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执事组那边也仅仅是听到了一些传闻,你这一去说不定会扑空。或者,会引起别的什么猜疑也未可知”
闻非文在这一路上,已经将这件事在脑子里过了很多遍,所以蒋夕道这一问他是早有回答在心的。于是脱口回答道:
“天师阁内几乎都知道我是初代天裁师的后裔,去追寻这些他们也只会当做是理所当然,不会多想。
至于时机...刚才您也说了,事出必有因。我想既然有动静就不会是空穴来风,总之人先被我找到,总比执事组其他人先找到要好办些。再深层的...我想他们也不会将那些与我联系起来的。”
闻非文说完便住了口,只等蒋夕道反应。只过了一瞬,大执掌就回答道:“执事组的人都和你一样,裁榜有名。”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聚焦在闻非文身上,又接着说:“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我也不便多说。只嘱咐你此去小心行事,不可掉以轻心。要知道如果那件事暴露会是一个什么后果。”
蒋夕道没有往下接着说,但是后面的话大家都是知道的。闻非文郑重的回了声:“是,遵命。”
便听到大执掌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你的事情我会帮你办妥,不过你小子要在答应我一件事情才可以。不然的话,老夫的执掌印信...可能有点不太好找了。哎!你看,人一上了年纪就容易忘事。”
说完又开始抿水喝,等着闻非文答复。
前一秒还在郑重其事的托付,闻非文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这位大执掌就开始耍起来老混蛋了。
虽然心中也知道他既然这么半开玩笑的说,肯定没有什么大事。但是根据长期以来的经验来看,这种事都很麻烦。。。
记得最近的一次是界外有个酿酒很出名但是修炼不咋地的酒剑仙修真,大执掌很是好奇。
于是利用了职务之便把他在诛杀名单上的排名稍微提了那么几万号,让这位酒剑仙直接“原地飞升”了。一时间修真界为之震惊,以为得到了什么天大的机遇。
分析来分析去还是觉得问题出在了酒上,于是修真界掀起了一股喝酒风潮。当然那个人的酒,都在闻非文手里。除了自己留了一小坛,剩下的都给大执掌了。
想起这些事闻非文就一阵脑袋疼,所以闻非文拍着脑袋笑呵呵的回复道:
“您老这次该不会是,老而弥坚?一树梨花想要找找界外的小海棠?您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咱们这个规定您最了解了不是?不值当的!”
事实上闻非文在说到一半的时候,蒋夕道的“暗器“就飞过来了,放好大执掌飞过来的杯子,闻非文装没事人一样笑眯眯的看着大执掌,大执掌直接笑骂着说:
“小王八犊子,倒是编排起老夫来了!不过这次你还真是猜着了。”
“啪嗒!”一声,是白一手中把玩的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其中还混杂着闻非文张大嘴巴脱臼的声音。
大执掌反而看着两人笑而不语,一副跟老子斗?差得远呢的表情。
然后不紧不慢的话锋一转说:“不过不是给我,而是我送你一个,去界外行走的时候把九儿带上。”
“不!”白一与闻非文异口同声的没有半分迟疑,虽然说送闺女这件事说出去没人信吧。
要说姜还是老的辣这句话一点都没说错,似乎早就料到两人有这种反应,蒋夕道开始装模作样的说道:
“哎呀,你们说说。我这印信能到哪去了呢?自己长脚了不成?”
“老头子!我跟你说,你就是说破大天去都没有用!自己的闺女自己带,我们非亲非故的算哪门子事?”闻非文完全不听蒋夕道的鬼扯的迅速回击道。
蒋夕道一听后面的话,顿时来了精神马上跟着说:
“我还以为多大点事呢?明天你请个习思部德高望重的教习,大学士啥的写个聘书送来。跟九儿的婚事我这个当爹的就答应了!正好先把婚事办了,这次界外行走我给你弄个皇帝,九儿当皇后,怎么样?”
说完不等闻非文反应还自言自语的说“哎呀,我真贴心,这么好的便宜老丈人你上哪找去?”
闻非文是听得满脸黑线堆得都快看不见脸了,心想着老头子今天是抽什么风?卖女儿卖的这么起劲?
一定有大幺蛾子,不过他要是知道自己那古时候的皇帝都是妻妾成群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刚才的话来。
一时间场面陷入尴尬,似乎两边都在酝酿着些什么,然后争取把对方一举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