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不杀了他们？
路鸣收到了一条短信，落款是春风洗衣店。
路鸣对此并不惊奇，春风洗衣店极其神秘，似乎知道自己的秘密，那么知道他现在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出奇。
路鸣回道：我是一个尊重生命的人，也没有剥夺别人生命的权力，我只是将一切都交给命运去抉择。
春风洗衣店大约也被路鸣的无耻惊艳到了，回复道：你是魔鬼吗？
路鸣：我也如此扪心自问，一日三省。
其实路鸣已经看过天气预报，老天爷最近坚持上班打卡，后面一周持续晴朗。
路鸣正在和拉贝在一起，中途的停顿回短信已经让拉贝有些不满了，她噘着嘴，喷着热气，弄得路鸣耳根子痒痒的：“又是哪个妖艳贱货联系你？”
路鸣微微一笑：“他的确是个贱货！”
拉贝嘻嘻一笑，又缠了上来。
从某方面的快乐来说，路鸣满足了拉贝对男伴的一切幻想，甚至还有许多惊喜。
待暴风雨停歇，拉贝躺在路鸣的怀中，道：“我报名参加了今年的真我女声的选秀节目，地区面试已经过了，入了楚亭的五十强，后面有比赛的话，你要不要来现场看！”
路鸣微微一笑：“有时间当然可以去为你加油，不过我去了现场，别人问起，以什么身份啊，那些参加偶像类型选秀的，可是个个都冰清玉洁，像是豆腐雕成的一样呢！”
拉贝狡黠的笑了：“哼，别人问起，我就说你是我的野男人，专门占我便宜！”
路鸣哈哈大笑，拉贝越这么说，越证明她也没想公开两人的关系，更何况，两人也算不上情侣。
路鸣倒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道：“我到时候拉几个摄影朋友来为你捧场，多拍点好看的照片发到网上！”
拉贝登时高兴起来，从床头的烟盒里叼了一支烟出来点燃，然后美美的吸了起来，一边跟路鸣讲起比赛中看到的好玩的事情。
她在餐厅收银做得有点无聊，最近又去了另外一个朋友的酒吧帮忙，头几天还跟客人起了冲突。
以她的暴脾气当时就炸了，对着一个大男人直接一啤酒瓶砸过去。
拉贝的朋友圈子都是来自一个地方，非常抱团，最后那几个客人先赔礼道歉，才得以从十几个粗粝汉子眼前灰溜溜脱身。
在拉贝的圈子里，追拉贝的人也多，只是拉贝的脾气即便在以生猛著称的族人圈子中都算是脾气暴躁性格恶劣的，所以才一直没有稳定的关系。
这也是路鸣几乎没有涉足拉贝圈子的原因之一。
他们俩就像在这个城市钢筋水泥丛林里各自飞翔的两只鸟儿，只有停下来时才依偎在一起，从身体和情感上抱团取暖，各取所需。
休息够了，又重新各自飞腾。
酒吧的事情之后，虽然拉贝的朋友说没事，但是拉贝觉得餐厅酒吧都是服务行业，终究还是要把客人捧着，挺没劲儿，工作找不到，那就自己做点事。
她这时候的野心倒是不大，眼见直播很挣钱，就跑去直播。结果，几天下来，粉丝到现在才几十个，而且基本都是熟人粉。
反倒是一群砸锅砸砖砸脑壳的憨包，每天喊着老铁双击666，居然粉丝动不动就是几百万，让她的脑袋瓜子实在想不明白，她倒也想喊一声老铁，就是觉得太羞耻了，于是只好飚几句“兄弟伙给我扎起”、“扎西德勒”之类。
于是她就想着参加选秀，看能否增加点名气，多拉点粉丝。
路鸣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拉贝的说话声，他的思绪却在飘飘忽忽。
张亚军的电话已经关机了，路鸣离开惠人人后就直接去了一趟张亚军的学校，却一无所获。
黄可的失踪，在同学们中间的波澜似乎也并不大。
一来大四基本没有一起上课的机会；二来黄可的自杀的原因不知怎么被媒体报道出来了，大家匆匆的站在道德的高岗上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一把，也就过去了。
几天后，路鸣寄给市经侦支队的硬盘和借据似乎起了作用。
很快新闻就播报了，以惠人人为首的多家小额贷款公司的法人被警方控制。
一场席卷全市针对校园贷的专项整治风暴拉开了帷幕。
不过，这个新闻对有的人似乎起了反面效果，一些撸贷群里就在兴奋的交流哪些平台还可以赶在他们倒闭之前撸一把。
路鸣在外围调查了张亚军几天后，发现张亚军其实跟惠人人一向是单线联系，涉足并不是太深。
于是路鸣再次变身为甄菲菲，来到了张亚军的学校，楚亭工商学院。
这是一所由中专升为大专的学校，学制是三年。
所以很尴尬的是，一个暑假结束，张亚军其实已经算是毕业了。
跑得了学生，跑不了老师。
甄菲菲径直找到了张亚军以前所学的会计专业的老师办公室。
女性的优势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如果是路鸣或者涂贸出现，只怕老师并不肯透露张亚军的任何信息。
毕竟工商学院的校风实在说不上好，经常有学生惹来社会人士找麻烦。
而一个漂亮女孩子，则极大的降低了老师们的心理防御，路鸣顺利拿到了张亚军之前辅导员的手机和微信号，还多了两个年轻男老师的微信。
“为什么找他？”
张亚军之前的辅导员是一个二十多岁，大学毕业不过几年的年轻人。
原本他可以用张亚军已经毕业跟学校没有关系了搪塞过去，但是一见美女，他就有点晕乎乎的，并没有直接拒绝。
路鸣道：“我是张亚军的女朋友，我现在怀孕了，不过却联系不上他，打电话也关机。”
路鸣轻轻抚摸了一下肚子，那里微微有些隆起。
年轻的辅导员顿时感叹一朵娇艳的玫瑰被猪拱了，虽然有些纳闷张亚军这样的普通学生为何能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但并没有往深里多想。
路鸣的策略成功激起了他的同情心。
辅导员先请路鸣坐下，还体贴的打了一杯温水过来，然后试着拨打张亚军的电话，同样打不通，显示关机，发微信也没有人回。
辅导员并没有就此打发掉旁边这个娇滴滴的“孕妇”，而是帮忙联系了一下之前张亚军的同学。
一番询问，他终于问到，有人见到张亚军跟以前的一个室友这几天同时在游戏中上线。
辅导员联系了一下，一开始这位室友还不承认，但是诈了一下，就说漏嘴了，承认确实有联系，只是仅限于游戏中。
辅导员也是年轻人，没有老老实实的说出实情，而是在路鸣的请求下，把张亚军室友的电话给了路鸣。
纵横四海网咖门口，路鸣见到了一个瘦瘦的男生。
之前路鸣以张亚军女友的身份打电话联系，对方还不情不愿的，不过一加了甄菲菲之前为好人一生平安准备的微信，或许是头像和朋友圈的自拍照起了作用，对方立刻就约路鸣过来见面。
路鸣这次没有拿孕妇博取同情，这个顶着两个黑眼圈的男生，天知道会不会对孕妇有同情心，还是用美色直接碾压更有效果。
果然，在甄菲菲略微打扮后变得咄咄逼人的艳色前，这个男生十分乖觉，知无不尽：“亚军啊，他这段时间手机都停机，好像是欠费了还是怎么的，他也懒得去充值，所以我也联系不上。”
路鸣微微一笑：“那你们昨天是在干嘛，什么时候分手的。”
瘦瘦的男生道：“玩游戏呗，绝地求生，我们打到晚上十一点，他才下线。”
路鸣：“亚军喜欢玩游戏？”
瘦瘦的男生道：“你不知道么，他比我还痴迷绝地求生，不过他水平也就马马虎虎。”
路鸣：“他今天会上线吗？”
瘦瘦的男生道：“这就不清楚了，不过如果他都不跟你联系，你找他也没用，真的，有件事说出来，你别以为我说他坏话，亚军之前跟很多女的都那啥过，还把视频给我们看，这人，不值得！”
路鸣道：“啊，怎么会这样！”
路鸣有些羞愧，他发现自己演技着实有点差，不知道在对方眼里是否略显浮夸。
瘦瘦的男生道：“哎，你别说我说的哈。”
路鸣道：“你放心，不会说的，你能帮我个忙吗，小哥哥！”
这声“小哥哥”把瘦瘦的男生立刻搞得有点酥麻。
“你说，能帮的一定帮。”
路鸣道：“你不要告诉他我来过，如果你见到他，把他稳住，如果是游戏中碰到，问下他在哪里，然后发信息给我。”
瘦瘦的男生迟疑道：“这个，出卖朋友，不太好啊！”
路鸣微微一笑：“我不会跟他说的，你放心，如果你帮我这个忙，后面我请你看电影。”
瘦瘦的男生露出勉为其难表情道：“那行嘛，说定了哈，不过强扭的瓜不甜，他就是那样的人，你不用太执着，该解脱的解脱吧！”
路鸣道：“你说得对，要是他能像你一样懂得珍惜感情就好了。”
留下晕晕乎乎的瘦瘦男生，路鸣离开了网吧门口。
转过街道，他走入一个超市，出来后就变成了一个穿着运动鞋，短裤，宽松T恤的年轻男子。
路鸣回到纵横四海网吧，开了一张卡，在张亚军的室友附近的一台电脑前坐下，找了一个休闲游戏玩了起来。
过了约莫一个多小时，就见张亚军室友起身去柜台结账离开。
路鸣随后跟了上去。
张亚军的室友并没有乘车，而是直接步行离开。
这也符合路鸣的猜测，这种整天混迹网吧的年轻人，一定住得不会太远，不然如果深夜回家非常不方便，而且他们有限的钱都需要用在高尚的精神娱乐上面。
张亚军的室友走了几百米，进入了一个老小区。
路鸣这时候已经变身成了一个老头子，颤巍巍的跟了上去。
这也是盲点，路鸣发现，普通人一般对体弱的老头老太太，会比较轻视，不会太注意。
所以，一般在距离比较近的时候，路鸣喜欢选择用老人的形象在掩饰。
老楼是步梯，这给路鸣增加了一点难度，但也并不太大，主要还是张亚军的室友警惕心并不强。
路鸣之所以并不太相信张亚军的室友，是基于男人对友情的判断。
既然张亚军关了手机，中断了跟过去熟人的联系，如果本人没出事，那就是被黄可死亡的事情吓到了，生怕牵连到自己。
而这时候，他必然是惊弓之鸟，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相信并且一起玩游戏的人，其实感情一般不会太差。
有时候男人向别人说朋友关于男女事情上的坏话，也不能太当真。
当然，张亚军室友对甄菲菲有觊觎之心这个倒不是演戏，如果有机会，他肯定不会客气，这个是人之常情。
但是，张亚军室友不可能听信甄菲菲的一面之词就把张亚军卖了，他多少要跟张亚军去对质，或者套话。
无论是线上还是线下。
张亚军多半也没有告诉自己室友实情，毕竟涉及到人命，塑料友情是很难经受这种事的考验。
否则，在学校老师给张亚军室友打电话时，他就应该通知张亚军跑路了。
张亚军室友停在了三楼，自己掏出钥匙来，打开了门，闪身进去。
路鸣脚步不停，一直走到四楼停了下来。
他居高临下，从楼梯缝隙足以看到三楼楼梯间的情形。
过了十多分钟，就见张亚军室友进入的房门慢慢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年轻男子背着个包鬼鬼祟祟地从里面出来。
路鸣只瞟了一眼，就知道这是张亚军。
他从好人一生平安那里找到张亚军的照片，把他深深记在了脑海中，前几日的调查，基本保证了第一眼就能认出人来。
果然，张亚军的室友一回来，就起到了打草惊蛇的作用，不用去揪，自己窜出来了。
张亚军室友说两人只是线上打游戏，纯粹就是说谎。
路鸣之所以怀疑这点，并跟踪张亚军的室友，就是因为张亚军毕竟才刚刚毕业，过去也只是惠人人在学校里发展的一个代理，负责诱骗学生来贷款，并不是一个职业罪犯，在跑路这种事情上，缺乏足够的警惕心和经验。
张亚军无非是担心警察找上门来，这时候反而不敢用身份证，但是现在无论租房还是住酒店，都需要登记身份证，所以路鸣之前猜测张亚军大概率会在朋友处借住。
等张亚军已经下了一层楼后，路鸣跟了上去。
张亚军听到后面脚步声，回头一看，竟然是“黄可”。
原本他恐惧的无非是警察，但突然见到死去的人突然重新出现，几乎肝胆俱裂。
啊！他猛地尖叫了一声，迅速往楼下跑去。
张亚军跑了一阵，回头一看，发现黄可竟然也跑了起来，紧追不放。
他这时候哪顾得上黄可为什么穿着一身男人的衣服，以及大半天鬼为什么能出现这些细节！
路鸣不紧不慢地跟着，刚好两人之间保持了十几米的距离。
路人虽然好奇一个女的为何追着个男的，但都纷纷让路。
张亚军慌不择路，跑得气喘吁吁的。
眼见到了一个十字路口，路鸣突然高喊：“抓住那个男的，他抢钱！”
登时就有见义勇为的男士从人行道的两端移了过来。
张亚军也不管红绿灯，径直朝斑马线冲了过去。
这时候的他，满脑子都是对黄可的恐惧，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一辆公交车嘭地将他撞飞，在地上滚了几圈，由于巨大的动能和惯性，公交车轮从他下半身上碾了过去。
路鸣停了下来，看着人群朝事发点渐渐聚拢，微微一笑，消失在了人群中。
当晚，网络上就出来了视频新闻，一男子闯红灯，横穿马路被公交车撞进了ICU。
记者采访了急救中心医生，医生表示，男子目前双腿粉碎性骨折，腰椎骨折。
而现场有目击者称，该男子事发时被一女子追逐，才慌不择路冲到了马路上，当时女子称男子抢了他的钱，只是事发后女子已经离开了现场，记者未能采访到云云。
新闻下面顿时一片嘲讽声，大家认定这男子是一个劫匪，慌不择路自己冲到了鬼门关前。
到了第二天，随着警方介入，男子身份公布，开始有新闻扒出，该男子还是一个裸贷代理，曾欺骗引诱过十几位女学生进行裸贷，并涉及敲诈勒索。
正好最近全市在扫荡校园贷，记者立刻跟进报道。
奈何医生表示，男子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不能接受采访，不过就目前伤势而言，即便能活下来，也会面临下半身瘫痪，后半生需要依靠轮椅生活等问题。
于是，本来一个普通的车祸新闻，引来了大量网友围观，并参与对伤者的痛骂。
网友普遍都不希望此人死掉，因为按照医生对伤势的描述，活着才是对他是更好的惩罚。
路鸣看到新闻才想起，给物业拨打电话，放好人一生平安和平头男子下来的事。
“年龄大了，记忆越来越不好，您都见谅！”路鸣双手合十，面向天空，懊恼地说道，拜了两拜。
他找了个街头公共电话打了过去，嘟嘟只三声，路鸣便挂断了电话。
事不过三，没人接，好无奈！
路鸣耸了耸肩，我已经做了应该做的，是死是活，只能看天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