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一天,几近小年。她的前姐夫肖柏梁来虞城出差。照例他请她吃饭。她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像个自己的女儿。尤其是跟蒋玉瑶离婚之后,那些再也没法送出的关心和补偿,就分到了她的身上,愿意纵着她。
照往常一样,收了肖柏梁一车的礼物,然后去醉花阴吃饭。
她跟他一路说说笑笑,并无多少避讳。进门口的时候却是跟云澜之一行人撞个正着。
名小楼一看见云澜之,顿时眉眼都是笑意,开心地跟他打招呼。他却神色有些冷淡,微微点了点头,跟一行人相携而去,弄得连个陌生人都不如。名小楼眼尖地看到他身旁有个英气十足,通身贵气的姑娘,心想云澜之怕是让那个姑娘误会罢了,整个人顿时情绪低沉起来。
“喜欢他?”冷不丁地肖柏梁开了口。
“谁?”名小楼猛地提高声线,显然是心虚了。
“云中仙呗。”肖柏梁笑着敲了敲她的头,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你也知道他?”名小楼有些诧异。
“不知道他的人很少吧。”肖柏梁见她没有否认,而是岔开了话题,答案已经了然于心。
“还是个小姑娘啊。”他感慨,眼光真不准。
“我今年都二十一了。”她不依。
“好,二十一了。”肖柏梁没再开口。
包厢已经订好,一会儿上菜,全是名小楼爱吃的菜,倒是名小楼自己点了一道白灼芦笋。
“怎么,能吃素了?”肖柏梁诧异。
“偶尔吃一下。”她低着头,应道。
“你俩,没戏。”肖柏梁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
“谁没戏?”她愣了,抬起头问。
“你跟云澜之。不是一路人。”肖柏梁很认真地看着她说。
“你凭什么这么说?”名小楼急了。
“你要是想跟他,你得把自己砍上一半去,拿你最不喜欢的那一半拼上,你愿意吗?换个人喜欢吧,他不值得。”肖柏梁看着她,带着悲悯。
“您甭劝我。愿不愿意,我得试过才知道。连试都不试,怎么知道不行。我给小润带了礼物,一会儿给你放车里。”她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不再多谈。
肖柏梁知道劝她不动,于是也顺着转了话题。人世间最参不透的就是感情,自己一个感情失败者确实没法给她提供高屋建瓴的意见和指导。
肖柏梁的话,在她心里连半点儿涟漪都没泛起过。等饭吃完了,礼物拆完了,名小楼几乎连当时俩人具体的对话都记不清了。
看她饭后一脸喜气地掏出车钥匙来,把刚从他那里讹的限量版钥匙扣挂到自己的钥匙上,依旧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肖柏梁把想说的话再一次咽了下去。
无论如何,只要她开心就好。未来某一天,她注定会在这段感情里撞得头破血流,但是哪有怎样,从云端里掉下来,终究有那么多人在底下托着她。他们的存在的作用不应该只是告诉她什么是弯路,什么是不应该,而是哪怕知道前面是弯路,但是让她有任性一回的权利。
那天之后,名小楼没联系过云澜之,云澜之自然也不可能联系她。她正沉浸在醉花阴偶遇云澜之那一幕的烦闷中,那个穿着旗袍通身贵气的姑娘像是一个梦魇,把她好容易累积起来的信心跟幻想打了个七零八碎。
她一会儿猜测那是他的朋友,一会儿猜测那是他的同行,只是不敢也不愿意猜那是他的女朋友。
腊月二十八那天,周淼告诉她,云澜之来名家老宅拜访。
得了消息的她想也没想就把车子开到了名家老宅的街口,可是真等那辆灰色的雷克萨斯开出来的时候,她却没勇气按一下那个喇叭。
那车却是停在了路边。她眼睁睁看着云澜之自车上下来,走过来敲了敲她的窗子。
她把窗子摇下来,有些傻眼。
“好巧啊,你也在这里,请你去我家喝杯茶,赏光吗?”他的眉眼带着笑意。
她贪恋看他,总觉得今天的他哪儿有些不同,却也说不出到底哪儿不一样。一时间神思恍惚,居然没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只知道今日一见,才发现她有多想念他。
“去不去?”他又问。
“去。”她虽然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但是还是笑着脆生生地答应了。
“雪天路滑,坐我的车吧。”他开口。
“没事儿,我,”名小楼刚想说我技术好,又猛地咽下去,一把推开车门,跳下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