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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烛影摇蝶(3)

余音未歇。空怅望音尘,两眉愁切。翠袖泪乾,粉额妆寒,余情在,冷烟残月。满目山川望极哀,添我几行清泪也。梦魂远,梅花雪,梨花月,自思量。

沈柯,为什么我总是这样的想你恋你?有好多次我真的想剪断对你的情丝,可是我就是没办法。明知道沈柯你在十九岁那年夏天离开了凡世,可是我还是会止不住的思念你。

“四十二岁的人了,为什么还是没办法从过去的岁月中抽断出来?再这样会越来越痛苦的?”静恩对我这样说。

我知道会很痛苦,根深蒂固的爱如针一样扎入我心底,无法忘的确是很痛苦的一件事情。可是我没办法解脱,我是真的不想再想沈柯你了,可是我的心控制不了自己。

一年前我跟吕昊离婚,我们就没再见过面。一年后的今天跟他在北三环的一条小路上碰到,我们像老朋友一样握手问好。他说:“若希,一年不见,你比以前瘦了很多。是不是还像以前一样早上经常不吃饭?”

“没有,呵呵……”我傻傻的笑。

吕昊的小老婆站在吕昊身旁,她的肚子很大,一看就知道是怀孕了。

我说:“吕昊,你真有福气,再过不久就要当爸爸了吧。”

吕昊没回答,倒是他小老婆很高兴,摸着肚子。她叫我大姐,她说:“大姐,我可能再过三个月就要生了,到时候小孩认你做干妈。”

我说好啊。吕昊站在旁边笑,他以前的老婆和他现在的老婆以姐妹相称,他应该很开心吧。

“叮……叮……”我的手机响了,我没有马上接,而是先跟吕昊他们告别。我说:“吕昊,祝你和小妹幸福。我有些事要去办,我们改天再聚聚。”然后我拦了辆的士就走了,我坐进车里,回转头看到吕昊和他小老婆相依偎的背影,突然笑了。真的,我是很真心的祝福他们,我希望他们能够幸福恩爱的永远相依靠。

我和吕昊还没离婚前,我并没有尽到做一个好老婆的责任,我只顾着想念沈柯只顾着自己。有时候连饭都没煮,而是等着吕昊回来煮给我吃。吕昊是个很顾家的男人,他从来都不乱发脾气,他总是一脸微笑的对待我。我没胃口吃饭时他也总是会哄着我,有时还很幼稚的讲童话故事给我听。我晚上经常做梦,梦到沈柯时总会泪流满面,有时他会紧紧的拥我入怀,然后安慰我。他说:“若希,你别哭,你可以把我当成沈柯的替代品。你不是说了嘛,沈柯跟我长得很像,那你就把我当作他。”

他紧紧的拥着我,轻拍我的背,他讲白雪公主的故事,他唱不成调的歌哄我。他呼出的气很温暖很温暖,在我的脸上散开,仿若青春的童话。然后我慢慢的进入梦乡。

我觉得我当时有够自私的,吕昊待我那样好,而我却总是想着爱着沈柯。他说如果我想沈柯就把他当成沈柯的替代品;他说若希,我会一辈子都对你好,希望你不要负我;他说若希,如果你真的很想念沈柯,每年沈柯的祭日我都陪你祭拜他……

吕昊当时给了我很多承诺,他真的做到了。只是我太自私,我还是一味的爱着沈柯,我没办法把他当成沈柯的替代品。他跟沈柯是完全不同性格的两个人,他是他,沈柯是沈柯。我怎么可能会把他们都混为一体呢。归根到底我还是负了他,我把我们的婚烟逼到了一个死角,看不到阳光看不到日落只能在黑暗里摸,摸到最后被墙撞得头破血流,他在我这里找不到安慰只能去依靠别的女人。男人是最怕寂寞的动物,一旦沾染了寂寞寻不到安慰也就意味着堕落。男人堕落必定会犯错,男人犯错女人承担。我很理解,他的外遇承担了他的爱,我就注定要退还他给的爱。这很公平,所以我一点也不恨他,真的。我希望他能够开心,他在我这里承受了太多伤,是应该享享幸福。

我原封不动的把他曾给我的爱退还给了他的外遇,我成全了他们并不是说我就有多大气多宽容,只是我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我欠他的,我耽误了他十年的时间。我们三十一岁结婚,四十一岁离婚,刚好整整十年时间。不过还好,他终究有了外遇,终究可以拥有自己的另外一段人生,也算是我还给他的。现在跟他再遇,能够像普通朋友一样握握手,开开心心的聊天是一种福,因他的福而福。

“太太,你手机响很久了。”司机说。

我还是没接,看着号码发呆,不一会儿铃声就停了。

司机说:“太太,是不是跟老公吵架了,不想接他的电话。看在孩子的分上就原谅他吧,小两口吵架是正常的,俗话说不吵不相爱。”

听着司机说这话我觉得很好笑,我离婚了老公娶了别的女人,我孩子在十年前就流产了。不过也不怪他,我都已经四十二岁了,四十二岁的女人有老公有孩子这是逻辑推理。

我对司机笑笑,手机在这时又响了。司机一直在旁边劝解,开解我。北京的司机实在好,毕竟是国家首都的,所以很懂得人情世故,很懂得给乘客必要的关怀。在他的热情关怀下,我无奈的接起电话。

“若希,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现在在哪里?”江素阳说。

“在车上,有事吗?”

“我们能不能见见面?我从美国回来已一个星期了,一直找不到你。”

“嗯,是吗?我现在很忙抽不出时间。”

“你真的很忙吗?那我可以等你,我可以在中国多待些时日,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素阳。”我的眼泪掉了下来,司机微笑着从镜匡旁递给我一包纸巾。北京快要奥运了,微笑是北京最好的名片,司机朋友已经融入进奥运情结里。

“若希,我们都十三年没见面了,你总该见见我?”

我没说话。

“若希,好不好?我们见见面?”江素阳的声音很柔很软,仿若气泡一拈就碎。

我实在不好意思再拒绝。我说:“好吧,那你明天下午来我家。”

第二天天刚亮,我就醒过来了。早早收抬屋子,洗地洗衣擦桌擦玻璃。我平常只顾着写作很少整理房间,所以为了给江素阳留个好印象我早早就收拾屋子。其实说到底,我只是不想让江素阳看到我邋遢的样子。

打开衣柜,翻遍了各个角落,就是找不到一件像样的衣服。原来跟吕昊离婚这一年里,我没有再买过任何衣服,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从抽屉里拿出钱,买了件阿唯得的衣服和裤子,然后又去做了卷发,我以前一直流长发而且是拉直的那种。我记得以前江素阳说过他不喜欢卷发的女生,所以我今天特地做了卷发。我只是想让他死心,我希望我们这次见面之后他不要来找我。可是我忘记了一点,我们已经十三年没见面了,他这十三年来一直住在国外,国外很多的女人都是卷发,他已经慢慢的看惯了,也或许现在国际上管卷发的女子叫时尚新宠。

他一看到我的卷发,他就说“若希,你的卷发很漂亮,时尚新宠儿。”

我无语,本来是想叫他望而却步谁曾想到他也喜欢卷发。

他说:“若希,你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听光月说你已和吕昊离婚了,你们之间发生什么事吗?”

我说:“素阳,谢谢你的关心,我过得很好,我觉得跟吕昊性格不合所以我就离婚了,现在离婚的人多的是。”我说过这句话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因为江素阳现在也离婚了。

果不其然,他说:“若希,我也离婚了,你说两个离婚的人可不可能凑成一对?”

“不可能。”我一向是这个样子的,一旦心里想什么嘴上都不会给任何人留余地,既使是江素阳。

江素阳冷笑,后来转为大笑,他说:“若希,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想到你的个性还是和从前一样,一旦伤透我的心就会伤到底。你知不知道我等了你这么年,守了你这么多年。你为什么还是不能接受我?我这么的爱你,从我十八岁遇见你的那一刻看到你悲伤的眼泪拍下你流泪的画面,我就爱上了你。现在我四十一岁了,整整二十三年的时间,你还是没能答应我。你怎么就这么残忍?你怎么忍心让我受这么多的苦痛?承爱这么多日日夜夜的煎熬?”

江素阳说完一直笑,我记得他以前他说这些话时总是会哭,可是今天很奇怪,一直在笑,眼底没有一滴泪。不过这样也好,说明他的心已经没有以前那么挂念我了,这样很好。

我转移话题,我说:“素阳,你很久没有尝尝我的手艺,我今天亲自下厨给你吃。

……

那天江素阳和我聊天,聊了很多很多,在我转移话题之后,他就没再提起跟爱情有关的字。他只是在回忆,回忆以前青春灿烂的大好年华里我们之间纯真的友情,回忆小时他和李清梨去偷摘别人种的果子的情景。最后他提到了方耿乐,他说方耿乐本来是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没想到最后还是走上了绝路。说到方耿乐时我看到了他眼角的泪,他说他昨晚梦到方耿乐了,她一直在梦里叫他,她说她好想念他,她一个人在地狱里好孤单,那里没有灯光没有烛火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她说希望江素阳能去陪她。

听他说到这些我只是轻轻的笑,我说:“素阳,那只是个梦,别想太多,梦都是反着的。”他却哭了,哭得很大声,十三年后的今天,我再次看到江素阳在我面前流泪,心里突然有些小小的悲伤,这么好的一个男子,他本该拥有幸福美好的人生,就是因为太爱我,让他付出了这么多年的情。我真的很对不住他。回忆里欠下他好多债,再次遇到他还是无法偿还给他,我心里是有愧的。

我从背后抱住他,想给他一点安慰,我轻轻的拍打他的背,我的头只够到他的胸膛。我说:“素阳,想哭就哭个痛快。”他别过脸来,唇轻轻的落在我的唇上,我这次没有躲避。我只是想,以后你去美国我们不可能再会见面了,就这样吧,算是吻别,以后我们的人生不会再有交聚的一天。

可是谁曾想到,江素阳突然对我说,他说:“若希,如果你不想让我回美国,我就不回。”

我说:“素阳,我们本就不可能的,我们就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了。”

“若希,我也不想纠结呀,我只希望你和我,我们两个人能够组合成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可以吗?我很想和你牵手走后半生,可以吗?”江素阳很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

“别说傻话了。”这是我和江素阳,我们见面那天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后来想起那天的事我一直在后悔,我为什么就不答应他给他一个温暖的家呢?为什么到他出事之后才会想起一连串的事情?才知道他待我有多好?才知道他把我看成生命的唯一?

悠悠万古,茫茫天宇。空自笑,旧约把臂燕南,乘槎天上,拂袖年华归去,一生都付长铗。青衫憔悴卿怜我,红粉飘零我忆卿。秋天木落愁多少,夜雨残灯梦有无。东风恨满天涯,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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