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玲儿与夫人一道离开,气呼呼的,既不满夫人的决定,又觉得今天这闹剧虎头蛇尾莫名其妙。又走了两步,这才脑筋一转,手掌一拍,哎哟喝道,“上当了!”
夫人没理她的大呼小叫。
她哪里不晓得上当了?今天的事儿传出去,她怕是要成整个华京的笑话,几天她尽丢脸了。
“娘,梅萱那丫头真是越来越邪门了。”梅玲儿上前拽住夫人,小声道,“你说上回那个神婆说的,是不是真的?”
“胡说些什么?”夫人呵斥她,眉毛竖起,威严得很,“还不回暖阁去?你看你今天像什么话!”
梅玲儿瘪嘴,心里嘀咕没说出口,只大声应声,重重踏着脚步走了。
梅萱出门的时候心情畅快,她站在廊下看雪,弯着嘴角眯着眼,口里含糊的哼着不知名小调。
添红将一旁的油伞抖开,回身去接梅萱,听她软糯的调子也笑起来,“是苟苟调吧?”
梅萱摇头,又点了点,走上前牵着添红一同走进雪里。
她走了两步又扯着添红的手看,昨晚叫竹篾反伤的痕迹已经看不见了,刚才在袖子里毫不留情掐自己那下的痕迹也看不见了。
添红还挺得意,翻来覆去把手伸给梅萱看,“我机灵不?”
梅萱将她的手丢开,没应声。
两人走出一段,添红就问,“那几个丫头不大对劲?”
“啊。”梅萱随口道,伸出手接雪。
雪太大,没什么漂亮的形状,挤做一团,大把大把的黏糊飞絮似的,“是吧。”
她这般态度,添红却挺高兴,觉得自己得了信任,又觉得自己没看走眼,一边嘿嘿笑一边看着梅萱,直把人看得不自在。
“费娘子是个什么人?”梅萱冷着一张脸问她,见这人还是三两步就回头看自己一眼,便一巴掌将她脸推开,“看路。”
“不晓得,”添红顺着梅萱的力道转回脸看前头的路,想了想道,“做人口生意的,大概不是什么好人。”
梅萱想了想,赞同道,“有道理。”
两人回到院子不过两刻,外头就开始嘤嘤。梅萱提前叫人关了门,嘤嘤们不敢大力拍门,个个冻得发抖。
扶莺起身时那几人都哑了嗓子,白脸红脸的都有。
她进屋去,见梅萱裹着被子,怀里放着盐渍梅,正在看话本。
“那几个是怎么的?”扶莺问,“去夫人院子里又说了些什么?”
添红正在做扇子,不晓得从哪里找来的材料,比划着将那块海棠绣布裁成圆的,听到扶莺问便答道,“昨晚出门前我叫那几个起来烧水,她们没动,只在自己屋里生了火。我拿了碳回来将她们拖出屋打了一顿,一夜都没动静,结果今儿竟闹到夫人院子头去了。”
扶莺细细想了想,觉得没这么简单。
闹给夫人看又怎么?罚梅小五么?怎么可能?
现在梅小五位置尴尬着呢,夫人不敢明着罚,她这边才下令那边就得被梅老爷关起门来揍的。
添红笑嘻嘻的,拿裁好的绣帕给梅萱看,“姑娘瞧着大小可合适了?”
梅萱眼睛都没抬一下,添红就把绣帕塞到话本上头给她看,又问,“我觉得大了些,姑娘觉得呢?”
扶莺细细想了想,见梅萱没事,添红也好好的,便晓得是那几个丫头告坏了状反而自己折进去了。
她打消了去开门的念头,往炉子里加了把碳,叫添红去休息。
“不用,”添红说,“我都过了那个瞌睡时间,现在精神得很。”
她又说,“待会儿费娘子要过来。”
扶莺想起添红上回,上上回和自己说姑娘身边的人要换。
没想到这么快。
“费娘子手段好得很,”扶莺默了会儿,忽然道,“她调教出来的人都乖顺,也懂礼。就是不便宜。梅府上一批新人有十个都是从她手上买来的。”
梅萱把绣帕扔到一边,话本也扔了,有些茫然,小声说,“那我买不起呀。”
添红把绣帕捡起来,甩甩灰,拿剪子又绞了一圈下来,也跟着担忧,“那怎么办呀。”
扶莺······扶莺跟不上这对主仆的节奏接不上话。
大厨房那边送午饭来时门外的嘤嘤已经被梅府的家丁们带走了,没了哭唧唧的魔音,就是午饭只一个凉拌豆腐梅萱都吃得香,一口气吃了满满两碗。
添红收拾碗筷时见她打着小嗝,迷瞪瞪的躺在一边休息就笑话她,“姑娘才是要把那边气死了。”
梅萱翻了个身,拿屁股冲着她。
气不气死她管不着,觉得自己总算是能吃饱了。
下午雪小些,费娘子来时梅萱睡了午觉正在发脾气,棉被也被扔下来,添红忙手忙脚接又给她盖回去,小心哄着穿衣洗漱从里间出来去见费娘子。
费娘子年纪不大,是个爽朗的妇人,眼角皱纹浅浅碎碎的,笑起来就瞧不见眼睛了。
她哟了一声,看着裹成个球的梅萱,“我来的不是时候呀?”
“是呀。”梅萱点头。
费娘子:······
费娘子脸上笑意更深,给梅萱做了个大礼,嘴里求着原谅,又问梅萱要些什么人,“梅家娘子说她选的人五姑娘不大满意,叫姑娘自己选。”
肯定得自己选,她上午才气了夫人,中午又胃口大开,夫人现在不定怎么恼她,提着棍棒将她再打死一次都可能。
“哦。”梅萱想了想,提出要求,“我要最便宜的。”
“最······最什么?”费娘子愣了一下,这才继续笑,“姑娘确定了?”
梅萱点头,问费娘子什么时候把人送来,“明后天送来就挑个力气大的。”
院子里的雪还没人扫。
她叹了口气,一点也不想在见着添红堆的三头身雪人娃娃。
“就明儿。”费娘子一口应下,梅萱便从凳子上下来,拽着自己的披风滚回了里屋。
入门前才想起来,回身招呼费娘子,“费娘子喝茶。”
费娘子没喝茶,她狗咬屁股似的从宣明轩出来,和崔妈妈打了招呼便往家去。一进屋就关了门坐在凳子上让伺候的春茶去叫人。
“将逢春苑的都叫来。”
春茶有些吃惊,逢春苑的人可是费娘子心头宝。
往常都是与另外两个院子的人训练了标着高价往贵人手上送的,除了前段时间皇帝才从费娘子手上买了些人送去三王爷府邸,这次单主又是哪个,这么大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