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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申江的支流,一条叫不出名的河汊,河汊的中端有一座东西跨向的木桥,桥两端的岸埂上有几棵粗壮的柳树。行船跑码头的船民就习惯地把这地点叫着大木桥,桥下的河自然就叫大木桥河。主河道官渡的码头不给民船随便停靠,只有这大木桥的河汊地成了民船随意停靠的“码头”。

领头的船老大一声吆喝:“靠岸咯!”三艘远道而来的木船摇摇晃晃一并排的停靠在大木桥的桥墩下面,船上的缆绳就套在岸上的几根木桩和几棵柳树上,系好缆绳,撑篙的船民收起篙竿,从船上放下一块跳板搭在岸边的埂上,然后略弯着腰对着舱门里搭船的乘客挥手说:“好了,你们都到了,都上岸去发财吧。”

船舱里的人们拿着自己的东西弯腰跨出低矮的舱门开始登岸了。码头上站着三三两两的游手好闲的人,船老大站在舱门口又压低声音补充说:“我的老乡,上码头别问路,船头是正东方向,右手是南,走远了再问路,码头复杂,别让人拐卖了。”

从苏北乡下成帮结队出来淘金的农民带着梦想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

大木桥的两端已经形成了两片小镇,西端的小镇有条大路向西延伸,西边远处的高楼洋房已隐约可见。东端的小镇居住的都是贫民散户,虽然房子高低错落,然而却是店铺林立,有卖木材的商家,有卖南北杂货的铺子,有米行,有面坊,有布店,有堆满柴草的大院,还有挂着“悬壶济世”条幅的郎中坐堂的药铺,更多的是卖菜的农家和夹杂在里面卖鱼卖肉的摊位。熙熙攘攘、南来北往的人群汇聚着小镇的繁华。

从船上下来的江永林,五官整齐,黝黑的脸膛覆盖着油烟的光亮,然而光亮的头顶却是个一毛不长的秃子,他穿着空壳子的黑色小夹袄,裸露着古铜色的胸脯,敞开的衣襟流露出健美的肌肉,即将而立之年的庄稼人,浑身充满着精力。一根扁担在肩,一头挑着被子,绳钩下还挂着一把锅铲一把铁勺,另一头挑着一个缝过补丁的麻袋,麻袋里鼓鼓囊囊塞着东西,两条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扣着担绳,让扁担两头的行囊紧靠着自己的身体。

油烟光亮的秃顶还带着锅铲铁勺,一看便知道是烧饭菜的师傅。一张陌生的白脸庞迎着江永林:“伙计,要不要送?”说着便十分热情地伸出了手。

江永林警惕地在白脸上扫了一眼,用手指着不远处的旗杆说:“不用,我上岸就到家了。”陌生人无奈地望着江永林的背影。

走上沿河的丁字路口,不用问路,就已经看见高出房檐“悬壶济世”的条幅,这风中摆动的条幅是药铺特有的招牌。走近药铺,门框的两边有两竖条黑底烫金字的门对,书写着“行医消灾病,积德补寿康”的联字。

药铺里,两张陈旧的太师椅子中间放着一个茶几。茶几的上方挂着“种子必先调经,育儿尤重五行”地带有紫红小边框的挂联。带着瓜皮小帽,留着山羊胡子的阚先生真眯着眼睛,右手的三个手指在一个妇女的手腕上号脉,他摇晃着脑袋在轮按着手指,心里面感应着妇女手腕上寸、关、尺脉像的变化,凝神静气的神态全然没有注意到站在门外的江永林。

号完脉看看舌苔,阚先生对着妇女十分有把握地说:“没什么毛病,有一点点寒凉,给你开三剂汤药,吃完了不用再来。”然后对着案台里面的儿子喊道:“卿文,按玉液汤抓药三帖,加两片生姜即可。”

案台后面传来了卿文清脆地应答:“玉液汤三帖,加生姜两片。”

阚先生想看看下一位等待就诊的是谁时才发现门口站着一个秃顶光亮的、身材很结实的汉子。江永林也在等阚先生看完病人时方才开口对着门里阚先生喊到:“是阚叔叔家吧?是我,江秃子!今天刚下船。”

“啊哟哟,是江永林呀!你已经到啦!”阚先生一边答话,一边起身挥手招呼:“进来,进来,快进来。”

江永林把扁担行李堆放在门边的墙角,忐忑憨厚地笑着,有点不知所措地搓着手站在阚先生的面前。

阚先生笑眯眯的望着江永林说:“不拘束,乡里乡亲的,不用拘束,以前你父亲在世时帮我做了不少事,他是一个好人,是人穷志不穷的好人,他托我照应的事我也应该像你父亲一样去关心别人。”

然后阚先生喊卿文说:“卿文,过来,这就是我常说的江伯伯家的老二,比你大,叫江哥,他今晚就和你在阁楼里铺床睡,明天我安排人送他到周家去。”

阚卿文热情地拍了一下江永林的肩膀,说:“你好!江哥。”

江永林更拘束了,更不知所措了,两只大手哆哆嗦嗦地在衣襟上来回的搓着,嘴也张大了,喉咙发出像被哽着面团似的两声“呵呵”。

药铺后面是前后两个厢房,女儿阚彩萍住在后厢房。

生长在江淮的阚彩萍身材苗条,白底碎花蓝宽边的衣裤,大气温和,有南方人的矜持,有北方人的持重,文静秀丽,一对大大的眼睛,一张俏丽的嘴唇,衬托出一种江淮少女特有的甜美。

三年前说好的亲事,不料周老太爷的大夫人突然口角一歪跌倒在地,小镇缺医少药,等到阚先生急忙赶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没有气息了。

老夫人虽然一生没有生养,但对重文视如亲生,这是周家的唯一香火,老夫人疼爱有加,精心地为周老先生呵护着这根独苗。偏偏二夫人生下重文后又没有奶水,是老夫人左挑右选的找来了吴妈,用吴妈的奶水养大了重文。

周老太爷不能让人家说重文不是老夫人所生的闲话,要重文为“母亲”守孝三年。阚先生的夫人更是舍不得宝贝女儿,也坚持不同意丧事连着喜事的操办,因而两家都同意婚事延长三年。

三年时间转眼消失了,喜事就在眼面前了,待嫁的姑娘即将为人之妻,这幸福不知如何应对?彩萍姑娘睡不着了。

三年里,阚夫人的身体急转直下,莫名的失眠引发的头疼,每天都要阚先生用艾叶熏燃膝盖下方的几处穴位方能入睡。母亲身体有病,令待嫁的姑娘忧心忡忡。

阚家不算富裕,弟弟卿文还睡在阁楼,只有她出嫁了才能空出房间给弟弟成婚,未来的弟媳妇能否像她一样孝敬母亲?姑娘多虑在心。

家庭的中医是祖上传下来的仅仅是一门吃饭的手艺,老父亲除了医治妇女的病有点专长之外,其他科目没多大进展,然而就这一门专科,顽固的父亲却坚持祖训:传儿不传女、传长不传幼。甚至连家中的医书都不准女孩子去翻看。父亲的固执守旧,令年轻有进取心的彩萍姑娘一筹莫展,彩萍少不了对父亲有点抱怨。

乡下的江永林从镇江赶来了。江永林是父亲为她的婚事推荐给周老太爷的厨师。她记得在她扎着两根朝天跷的小辫子的时候,父亲还是一个走村过乡的郎中时就和江伯伯认识了,隐隐中还记得父亲曾说过和江家做什么儿女亲家,好像还说过把她给江家做媳妇的往事。以后父亲积攒了一点银子,在大木桥小镇上买下了这间小屋,站住了脚,江伯伯也在乡下去世了,这段少儿往事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父亲在大木桥行医,开了个小中药铺子,茶后闲聊时常提起乡下的江伯伯,知道江永林在镇江做厨师,所以这次把江永林召来办酒席,然而小时候并不秃顶的江永林怎么变成一个满头光亮的江秃子了呢?阚彩萍疑惑百思,不得其解。

周老太爷非常高兴地接纳了厨师江永林,毕竟是未来的亲家举荐的厨师,所以不但收留了江永林,而且还让朱老三把空置的西厢房收拾收拾,干脆助人助到底,让江永林在西厢房住下了。

周老太爷满脸喜悦,对朱老三交待:“老三呐,江师傅需要配什么菜,你按他报的菜单购买。乡邻亲友的请帖我让重文都送出去了,这几天你和吴妈专门配合江师傅准备酒菜吧。鸡鸭鱼肉要拣新鲜的购买。”

朱老三一边爽快地答应着:“老爷,您放心,我会挑最新鲜的购买。”一边把江永林引进西厢房。

常年空置的西厢房,有一种凉森森的阴气。

“江师傅,这房子我刚打扫收拾过的,你看看,桌子上连一颗灰尘都没有,老爷对你不错,来了就先住上了。”

江永林望着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朱老三,吞吞吐吐地问:“你……你住在哪?”

朱老三爽快地说:“老爷是弟兄三个,我住在他家老大周士成的家里,老大没有了,唯一的一个女儿跑济南去了,我和你住的房子一样,是老大家的西厢房。”

江永林谦虚地对朱老三说:“我初来乍到,有什么事请你多关照!”说着还站起身抱拳噘屁股的欠了一下腰。

朱老三忙着摇手说:“别、别、别!别客气!我们都一样,我也是苏北二沟出来混日子的。老爷人挺好,挺随和的,凡老爷家雇用过的短工一到季节都会自己找上门来,我在他家干了好多年了,这几年这一片就剩老爷家的十几亩庄稼地了,周边东、南、西的好多田地都卖完了,剩下的都是零零散散的菜地,现在就剩老爷的地多一点,再往北去的田又是另一户周姓人家的地了,我就在老爷家的地里干活。”

江永林点头说:“是的,我从西边大木桥一路走来,就是一条大道,除了几块临时的小菜地,一路窝棚,两边都没有庄稼地了,这没有土地还能找到农活干吗?”

“有,有活干,西边的大铁桥那边就是黄浦滩,可以去帮人抬抬轿子,还能推我们苏北的独轮车帮人运货,附近还有几处工厂,可以到厂里去找活干,另外还能到码头上帮洋船去卸货,只要有力气,能找到事干的。要是再有两个小本钱和手艺,在这儿做什么样的早点小吃的小生意都能养家糊口。”

听了朱老三的这些话,江永林心里好像有种踏实的感觉了,这个上无片瓦、下无寸土、沦落成帮工的贫雇农,没有土地,没有本钱,浑身有的就是力气。

朱老三问江永林:“来自前在乡下干什么?”

江永林告诉朱老三:“我父亲在世时,我和我哥哥一直在乡下种地,父亲去世后,家里非常困难,就哥哥和嫂子带一个侄女生活,我一个人就跑到镇江学手艺做厨师,以前阚先生和我父亲交好,所以是阚先生托人带来口信,叫我来上海试试,这就来了上海。”

“我们苏北有句老话叫荒年饿不死手艺人。我看你是有手艺的厨子,将来发迹了别忘了拉我朱老三一把。”

异地他乡,都是苏北出来的种田人。朱老三的诚实和谦虚让江永林的陌生感渐渐地放松了下来,没有刚进门时的那种紧张和陌生了。

西厢房只有一扇朝东的大门和一扇北开的窗户。

出门打工的人行李简单,一床被子在哪儿铺下来就算是“家”在那儿的那么简单,更何况周家还安排了同是苏北出来的朱老三陪伴自己。江永林一进房间便放下被子躺下来,常年在外漂泊的江永林心里顿时就非常满足而感谢周家了。

麻袋垛在床头,又当靠垫又当枕头,空空荡荡的房间,江永林两手掌托着脑袋躺着休息,感觉舒坦的同时有点孤单自怜,他想到在镇江打工学厨时七八个人拥挤的那个狭小的房间,虽然拥挤,但穷弟兄们在一起说说笑笑还挺有一番的热闹,然而现在一个人躺着的时候,心却静不下来了。

夜已落下帷幕。安静孤独中的江永林想到自己当年闯荡江湖的辛酸。

苏北圩区里的大蒋庄住着江永林的哥哥江永森。父亲用“森林”两字给自己的两个儿子取名,寓意江家子孙林木茂盛、根系庞大,能为江家创造出一番辉煌的家业。无奈命运不顺,连年的天灾人祸,原本清贫的家更是扫荡得一贫如洗,正值中年的父亲,贫病交加,急火攻心,丢下了两个儿子,离开了这个世界。

没有土地的两个弟兄不知给本庄的蒋老财下跪了多少次,哥哥嫂嫂几乎是以“抵押为奴”的方式才为父亲求得了一块安葬之地。

江永林的脑海里永远抹不去“笑面虎”蒋老财叫哥哥签字画押时的那张条件苛刻的契约。是哥哥江永森用自己的“身家性命”作了抵押担保,才没有让弟弟江永林掉进“笑面虎”蒋老财的圈套。

江永林永远不会忘记,哥哥把他解脱出来送他出去谋生时的交待:“兄弟,记着父亲关照的话,人穷不能穷志。出去谋生就不要牵挂家里,外出挣钱不要怕馊粥冷饭,不要怕吃苦,老天爷没有绝人之路,我们穷人有的是力气,只要我们肯卖力,到那儿都能找到事干,找到饭吃的。一定要记着,想办法把我们江家典卖出去的土地赎回来,我和你嫂子在家撑着,望兄弟早点成功回来。”

江永林永远不会忘记村口的那棵椿树。萧萧寒风下,两兄弟抱头恸哭离别的情景,他一步一回头的望着家乡的茫茫田野,那片熟悉的田野竟没有他们兄弟俩的立足之地,临离别时嫂子抱着侄女追了上来,送来家中最好的两个菜窝头塞进他的破麻袋里,凄惨的情景一幕幕地重现在他的眼前。

沉浸在欢乐气氛的周家大院,江永林望着小时候父亲经常提起的那个漂亮的彩萍姑娘缓缓地在伴娘和众亲友的簇拥下走进了院落,这一天是农历己未年的十月初六,也就是1919年的11月27日,是周老太爷请人选定的重文大婚的黄道吉日。

这天江永林无暇顾及婚礼的过程,他穿着白色对襟的褂子,扎着马腿的黑长裤,围着沾满油迹的白布兜,挽着袖口,光顶的脑袋满头是汗,沾满油烟的双手,不断地挥舞着刀把锅铲,把整鸡、整鸭、走油蹄髈、糖醋黄鱼、红烧狮子头等等几个大菜上完桌面之后,江永林心中的石头才算落地了,为了这场酒席,江永林整整准备了三天,半步都没有离开过厨房,而此时此刻大功告成的时候他感觉轻松而疲惫了。

前厅和整个大院里张灯结彩,亲朋满座,人流如梭,热闹非凡。正东间的厢房里红烛高照,门窗上的大红喜字和门头上高挂的大红灯笼交相辉映,喜气重重。然而此时忙完酒席的江永林才感觉到自己腰酸背痛,浑身像累散了架一般想瘫下来。

朱老三也累得够呛,他也不知道今天从井里提了多少桶井水上来,他好像觉得把井水都掏空了,还让临时找来帮忙的人员跑到院子后面的小河里担了几挑水回来。

起菜时,朱老三还专门给江永林做帮手,他没干过厨师,他不知道起菜时竟连擦汗的功夫都没有,他看江永林秃顶上冒着汗水,左手掂着大铁锅,右手掂着勺子,木炭烧的大火炉烤的江永林浑身都红亮亮的冒油,一道道的菜,像变魔术一样一盘一盘地从大铁锅里端了出来。朱老三忙乱中只好撩起围腰子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等到大菜上完之后,他才跟着松了一口气对江永林说:“我的个乖乖,江哥呀!这厨师真累呀,上菜的时候简直像救火一样,连放个屁的时间都没有。”

江永林则平淡地说:“台上一台戏,台下十年功。我们准备了多少天,就是为了今天中午和晚上的餐桌。几个桌面同时上菜是最紧张的,厨师就累在这节骨眼上,火炉上快锅炒菜,一道接着一道,不能让客人的筷子停下来,等到菜全部上齐了就好了,人就轻松了,虽然这时候两个肩膀头累塌了,但心里石头落地了,在饭店每天都是这样转。”

“我的个乖乖,什么饭都不是好吃的,做厨师也不好干,一场酒席把人忙的乱转,比农忙抢收抢种时还紧张。”朱老三深有体会地说。

“忙完就轻松了,下面洗洗收收的事就由吴妈找来帮忙的几个人去完成就行了,等客人散了,让她们去把桌面收拾收拾干净就行了。”江永林一面说着一面用手指着吴妈找来的几个帮手划了一圈。

累完了的江永林听着外面的喝酒吃菜的喧闹声,他站在门口略微迟钝了一下,然后还是走回厨房,把蒸锅、案板、炉子等各种用具收拾收拾的集中了起来。

回到西厢房,关上门,江永林斜靠在床上的麻袋上。莫名的心事,他轻轻地嘘了一口气。小时候父亲说过的那一句儿女亲家的话,江永林有了说不出的滋味。

青年时期的江永林十分英俊,一头乌黑的头发。那时候家里虽然不富裕,但父子三人守着一块薄田还能勉强过日子。自从父亲得病之后,家中急转直下的困境令两兄弟束手无策,为了给父亲治病,在乡邻的帮助下卖掉了土地。那时虽然哥哥已经娶回了嫂嫂,但失去土地的家日子过得极其困难。

穷家破败之时,江永林偏偏又染上了头疾,头皮奇痒难受,经常要用热水烫洗,虽然一时烫的舒服,紧接着就更是钻心的奇痒,等到满头的浓发掉完了,光葫芦脑袋还被自己抓的破皮烂肉,奇怪的是自从有一次帮一户大户人家铲粪窖修厕所池子之后,奇痒的瘌痢头居然结疤痊愈了,只是落下了“江秃子”的外号。再等到疤掉完之后,一头浓发再也没有长出来过,变成了一个花白斑点的“江秃子”。

村里人都说这是他死去的父亲在阴间里苦求阎王保佑了江永林,一个脑袋烂得像烂豆腐一般的瘌子居然莫名其妙的自己痊愈好了。也有人说是江永林在铲粪窖时头上沾上了屎尿,“以毒攻毒”被治好了。

父亲死了,家也破了,头也秃了,这“里子面子”全丢完了的江永林人生的完美破灭了,还落下个“江秃子”的大号,因此他根本不敢去奢想娶个漂亮如花的媳妇成家的问题,能填饱自己的肚子已经很不容易了,多亏没有人再提起那段令他心里难受的儿女亲家的话了,然而今天亲眼看着漂亮的彩萍嫁给了周重文,江永林的“为人做嫁衣”的心是真正的难受、泛酸、失望了。

阚先生依旧还是很亲热地喊着江永林,从没有提及过过去的“儿女亲家”的老话。

周老先生热情的安排江永林住在自家的西厢房,他不知道江家和阚家过去曾经说起过“儿女亲家”的往事。

阚彩萍和周重文的新房与西厢房也只是一墙之隔。

一墙之隔,两个天地,一边厢是相亲相爱热火朝天的小两口,一边厢是掉入冰窟心寒意冷的“江秃子”。经受了生活的贫寒,经受了人间的冷暖,经受了世态的炎凉,江永林人生的起步是辛酸而无法言语的。

浑身散架般的累,江永林渐渐迷糊入睡了。

迷糊的睡梦里,江永林感觉自己还跟在师傅后面学习做菜,他梦见师傅教他怎样做红烧狮子头的绝技。剁肉馅时,不能全用精肉。拌肉馅时,要用鼻子闻出它的咸淡来。狮子头一定要做成鹅蛋大的肉团,否则就不叫狮子头了。下油锅时的火一定要用文火,要里外一样熟、一样嫩、一样鲜美,至于怎么让狮子头保持里外都一样嫩而不散?师傅单独在他耳朵上悄悄地传给了他的绝技。

这是镇江有名的“狮子楼”餐馆的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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