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泽背着一个大布袋,如鬼魅一般,穿梭于空荡的大街小巷。短短半个时辰,整个古城被他逛了遍。
“不愧是千年古城,法器真不少。”
“还剩最后一家。不知运气如何。”上官泽走进一条小吃街。这最后一趟,上官泽不抱什么期望。
逛遍大江南北,还没见过谁把古董店开在小吃街的。走到店一看,古香古色的房檐,精细雅致的门扉。那雕花,那实木的香气……
尽然有岁月留下的痕迹,依旧让人着迷。
店名很文艺,哑舍。
“难不成是个哑巴开的?”上官泽一边吃着买来的小吃,背着布袋往里头走,刚跨过门槛,一股荒凉气息便扑面而来。
上官泽面不改色,实则心中骇然。
直觉告诉他,这家店大有来头。
“欢迎光临哑舍。”
柜台后,站着一个年轻人。
“你是这的老板?”
上官泽打量着店内环境。
店内灯光昏暗,好像没有半个电器,连外间的照明,都是用那两盏长信宫灯。博古架上摆着各种古铜,玉器,瓷器。
习惯性地抬头看一眼房梁结构,竟发现这构造竟是重檐庑殿顶!这可是华夏古代建筑中最尊贵的形式,通常只有皇宫的主殿或者佛寺才能用这样的构造!
“我是。”年轻老板说。
上官泽忍不住细细打量这老板。
他看人,第一眼喜欢看眼。只是,当他目光投射过去。对方那双深幽暗黑的眼眸,竟也直直看过来,与他对视。
原来是个老怪物……
对视了三秒,上官泽收回目光,心底生出丝丝寒意。
不看眼睛,压力骤减。对方长得并不吓人,反而有张年轻隽秀的脸,皮肤很白。
他穿着一件引人注目的黑色唐装。右手的袖筒处绣着一条暗红色的龙,蜿蜒地顺着他的袖子盘旋而上,张牙舞爪的龙口对着领口,乍看上去,这条龙就像是活物一般,似乎马上就要咬断他的脖子。
“你这里的古董怎么卖?”打量了几眼,上官泽的目光便落到这些古董之上。寻找着是否有法器存在。
“你看中哪个?”年轻老板问。
以上官泽的阅历,自然看出店内的古董不凡,有不少是国宝级别。只是看了半天,竟未发现半点法器的气息。
不应该。
他摇了摇头,做叹息状。
“你这里的东西是好,却没有我想要的。”上官泽摇了摇头,准备离开。
“等等。”年轻老板将他叫住。
上官泽回头,却见老板啪地一个响指。顿时屋内光芒闪耀,五颜六色,摄人心魄……
“这,这……”
上官泽瞠目结舌,话都说不出来了。
代表下品法器的白光,代表中品法器的蓝光,代表上品法器的紫光,代表极品法器的粉光。
这粗略一扫,极品法器竟有两手之数。
某些物体之上,甚至有器灵显形。这是传说中的灵器啊!他未注意到的是,重檐庑颠顶上,一只吞脊兽正散发着微弱的金光。
“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泽心中骇然,疑惑更甚。
年轻老板轻轻笑了笑,从柜台里取出一只发着紫光的毛笔递给他。上官泽不明所以,将之接过,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梦回隋唐洛阳。
公元608年前后,正是隋炀帝杨广最丧心病狂的时候,在他的黑暗统治下,老百姓死的死,逃的逃,没有安生日子。
上官仪的家乡离洛阳不远,直接受到隋炀帝淫威的辐射。很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就被人杀害,好心人把他藏到了一座寺庙里。
“你在这躲着,等安全了再出去。”穿着唐装的年轻人说,递给他一直毛笔:“隋朝马上就要结束了,这支笔你留着,日后考取功名。”
不久,李渊父子率领的农民起义军推翻了隋朝,建立唐朝,解放了上官仪的家乡,结束了他东躲西藏的日子。
童年的苦难经历,磨砺了上官仪的意志,使他拥有同龄人难以企及的成熟和智慧。他重拾学业,用心苦读,没几年便可写出漂亮的诗文。
某个深夜,他端详着好心人留给他的笔,叹道:“朋友,我虽有才,而朝廷不知,实在遗憾。”
上官仪决定考官。
唐贞观初年,唐太宗李世民执政,普通人想要当官,必须通过科举考试,进士及第者,才有当官的机会。发榜时,上官仪榜上有名,考了个全国第三,进士及第!
唐太宗御笔亲点,让他当上了弘文馆直学士,与房玄龄等人合著了《晋书》。很快上官仪又被提拔为机要‘秘书’,专管校对皇帝的诗文,成为最年轻的侍臣。
此后步步高升,俸禄越来越多,官职越做越大,及至唐高宗即位时,又连升三级,先任秘书少监,再任西台侍郎,最后当上了世人瞩目的宰相!
当上宰相的上官仪诗兴大发,经常写诗。自长安迁都洛阳,宰相跟随皇帝而来。在那里,他和他的‘老朋友’,写下了千古名诗《入朝洛堤步月》。
他的写作手法,当时还被争相模仿,被称为‘上官体’。
李白诗歌狂放,‘上官体’严谨。虽显呆板,但正因为有了一定的程式,使后来学诗的人有了范本可寻,却也承上启下,推动诗歌形式走向了规范……
上官仪是个诗人。但第一人生目标,是从政。
他是个直臣。
某日,一官员为了讨好他,送了一把名贵的夜壶给他。上官仪见了这宝贝夜壶,非但不高兴,还掷壶于地,斥责对方:“如果官吏都用这样的夜壶撒尿,那又该用什么样的器皿吃饭?朝臣们的生活如此糜烂,大唐还能兴旺吗?”
他的直言肯谏,终究为他招来了横祸。
唐高宗时,皇后武媚娘专权。
公元664年,唐高宗与武媚娘闹了矛盾,俩人恶吵了一架。皇帝找来上官仪,向他大倒苦水,要他出主意。
对于武媚娘的所作所为,上官仪早有怨愤。眼下机会到来,于是对皇高宗道:“皇后专权独断,已经激起了民愤,您干脆休了她吧!”
李治一听,暗道:这个主意好。干脆!彻底!一了百了!只有休掉这个狂妄的女人,朕才有好日子过!
他马上命上官仪起草诏书,,着手‘休妻’事宜。哪料诏书还没写出来,就有‘奸细’把消息报告给武后。武媚娘发怒了,气势汹汹冲到李治面前,质问他为何要休掉自己。
李治一下子没了脾气。长期以来,他对武媚娘又爱又怕,已经成了习惯。此刻皇后发怒,他惊的出了一身冷汗,早把‘休妻’的决心抛到了爪哇国。只见他缩着脑袋,张口结舌地说:“这是上官仪指使朕这么做的……”
懦弱的唐高宗,把手指向了垂手站立一旁的上官仪。
上官仪被出卖了。
武媚娘叫来宠臣许敬宗,让他诬告上官仪,说上官仪与已废的太子李忠共谋造反。许敬宗曾与上官仪一同编修《晋书》,但人品非常低下,曾为了与儿子争美女,不惜用计把儿子流放岭外。上官仪评价他:“既然是个人,就该有人品,但偏有堕落成犬品的!”
许敬宗一直恨透了上官仪,现在有机会诬陷上官仪,他求之不得。他狞笑着逮捕了上官仪,恶狠狠地说:“上官兄,听说阴司里有几个人品,诗品都很高的人等你赴诗宴,我写不出好诗,没有被邀,真是惭愧。哼!”
上官仪入狱了,带着伴随他多年的‘老朋友’。
与此同时,他的另一个老朋友,也突然出现在狱中。上官仪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多年,面容未有分毫变化?
又为何能够穿破重重包围,出现在这里?
但是,他很高兴,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公元664年寒冬,上官仪被满门抄斩,上官仪命丧洛阳。上官仪的孙女上官婉儿因年龄幼小,侥幸逃脱劫难,被送进宫里当了宫婢。
而上官仪临死前,告诉了老朋友一个秘密。
在长安的某户人家,还留有一份他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