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已经进入了冬天,这个学期也进入了期末阶段。
同桌是个比较八卦的女生,消息比较灵通。天文竞赛结束后的我对很多事情都提不起精神,便喜欢上了听她说八卦的东西,借此也可以了解下班里的情况。她和林同学一间宿舍,所以从她嘴里,我听得最多的还是关于林同学的各种事情还有对林同学的各种不满。除此之外,她上课还经常在抽屉下面偷偷地织毛衣,据说是要送给某位她喜欢的男生。可惜就在毛衣快织完时,她不幸被袁老师捉到。在这个我们班被领导格外关注的敏感时期,她还被江主任叫去了谈话,那件毛衣毫无疑问也是被没收了。
之后,她消沉了一段时间,平日也很少说八卦的东西,反而是她本人成了被人八卦的对象。不久,袁老师进行了调位,新的同桌便是那个我很讨厌的黄同学。
和一个八卦的女生做同桌我可以接受,但是和黄同学这样的阴险小人做同桌我就一万个不愿意了。
黄同学上课很喜欢在我旁边搞各种小动作,有时候还会把我的书本藏起来,不停地制造各种麻烦,让我一直不得安宁。不过,黄同学目前还不敢太放肆,我也处于一种恰好可以制衡他的状态,所以便打算先维持现状。
自从身边少了个八卦的女生,我便又渐渐和我们班脱节了。再加上我在天文班的时候认识了隔壁班的同学,所以我更多地选择和隔壁班的来往。开始我还只是遇上隔壁班的会聊上几句而已,后来便渐渐发展到天天去他们宿舍聊天,以至于几乎隔壁班的男生都认得我了。
后来,有时候聊天聊得太过瘾,我会干脆在他们宿舍搭床睡觉。不过即使我不回宿舍,我的舍友也不会去问我去了哪里,我在自己宿舍已经成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有那么一天晚上,宿管在巡查宿舍时发现我不在,我的舍友也不知道我在哪里。宿管便连夜到处找我,最后在隔壁班的宿舍找到了已经熟睡的我,然后把我叫到走廊狠狠地训了一顿,还说要上报德育处。我耐着性子和宿管讲了一个钟,他才同意给我一次机会,不过我也因此成了宿管的重点监测对象。为了避免再被捉到,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只能乖乖待在自己宿舍。也是这时候,我们认识了蒋同学。
蒋同学是学生会的宿舍管理员,平时会协助宿管到宿舍巡查。他和我的一位舍友是小学同学,关系不错,作为宿舍管理员的他能光明正大地来找我们聊天,时常能给我们带来有趣的话题。不过好景不长,自信心膨胀的他借助职务之便到别人宿舍找茬,据说还闹得很大,最后被人举报。学校认为他情节恶劣,便把他开除了。这是后来江主任在广播中说的。
当然,江主任说的是“劝退”,而不是“开除”。
元旦过后,便到了期末的复习阶段了。期末考试比平时还增加了生物和地理两科,而且考试的内容包含整个学期的内容,任务也相当的繁重。几乎每一科都有很多要背的内容,这也是我最讨厌的。我完全没有复习的心思,于是便带着侥幸的心理去考试,反而很轻松就考完了。
考完试后有几天的假期,我开始思索这个学期我到底都做了些什么,然后发现自己碌碌无为,除了上天文班时,其他时候都是在行尸走肉地过日子。从前支撑我一路走过的都是因为对生活有所期待,我想找回过去那种充满期待的日子,首先便想到了回去小学一趟。
我回的是分校区,因为我认识的老师当时都在分校。小学恰好也是刚期末考试完,老师都在忙碌地登分。梁老师和方老师都在,虽然以往和她们有不少不愉快的事情,但此刻相见,大家还是很开心的。一切不美好的回忆,仿佛都在一瞬间被抹去了。方老师还让我帮忙登分,看着别人的分数,我仿佛可以看到他过的是怎样的假期。
冬日的校园依然充满着欢声笑语,阴沉的天空还是敌不过孩子们的笑脸。无论面对怎样结局,在事情来临的前一秒,孩子们还是能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但我已经失去了这种期待。
走出校门的那一瞬间,我突然很不舍,我很想永远停留在任何问题都很简单的小学。但我已经是一只没有脚的小鸟,只能选择不停向前飞。
几天假期后还要回到学校上一个星期课,期末考试成绩也陆续公布了。我们班依然还是倒数第一,而我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幸运,我已经从中等水平退到了倒数的行列。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覆巢之下无完卵”吧,作为完全不理班级事情的我,也无法置身事外。
这个星期除了用来评讲试卷,更多的是被老师用于批评我们。尤其是吴老师,对我们的语文成绩格外的不满,每评讲一题,都要数落我们一番。
但是,作为班主任的袁老师却异常的淡定,对我们甚至比平时还要友好。我隐约感到,这种友好是有原因的。
开始还以为这个星期本来就要上课,后来才知道是额外组织的补课,大家都非常的不满,教室里充满着怨气。这种怨气远远压过了倒数第一所带来的阴沉气氛。不过,我并没有心情去抱怨,更多时候,我是在想这样的成绩回到家怎样交差。
其实对策也只有两种,要么一开始就坦白,要么一直坚持隐瞒。
我不知道父母是否已经知道了我的成绩,不过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学校迟早会把成绩发短信告知家长,所以坚持隐瞒是一定行不通的。我所思考的问题便变成了在坦白的前提下如何才能让父母好接受一些,尽可能地淡化结果。
学校给我们每人都发了一本类似于小学《评价手册》的册子,里面除了有成绩的登记,还有自己写的学期回忆和同学寄语等内容。除了成绩登记之外,其他都是比较好的设计,不过可惜没有人重视,大家互相写寄语也只是出于完成任务的目的。
我和旁边几位同学交换写寄语,由于对班级和对同学的不了解,我写得犹如工作报告,没有丝毫的感情色彩。
我看来看别人给我写的寄语,基本对我的评价都是比较文静沉默,这显然是因为我和这个班级脱节了。
不过让我觉得最不爽的还是黄同学的寄语,他写了句:我们永远是朋友。
寒假的放假时间定在中午,那天早上我在走廊碰到袁老师,他忽然叫住我,然后和我说:“我很高兴有你这样的学生。”
我有点不解,然后问他原因。
“有你这样能获三等奖的学生,我很高兴。”他回答说。
如果是平时,我可能觉得这是在挖苦嘲笑我,但看着袁老师认真的样子,我觉得他说的是真心话。毕竟,我们班能在竞赛中获奖的好像也只有我一个了。
我忽然想到,反正我都选择了坦白,如果能有袁老师帮忙说句好话,我回到家也会好交差一些。于是,我便说:“老师,你也知道我这次考试退步了一些。等下家长来接我的时候,能帮我说说我平时表现其实不错的吗?”
我不好意思把话说得太直白,只好说得这么隐晦。而且在这个时候,我已经做好了被袁老师拒绝然后训斥一顿的准备,毕竟这是因为我平时不认真学习造成的,而且现在还想蒙骗家长。但我也想不出别的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袁老师点了点头,道:“放心,这些话我还不会说吗?”
结果有点出人意料,但在袁老师的温柔中我却读出了另一种意思,这像是在离别前想彼此留个美好的回忆才会说的话。
我有种预感,这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袁老师了。
寒假作业只有一张纸,但我们却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仅仅是一张作业清单。
布置完作业后,便到了颁发奖状的环节,当发到我的奖状时,袁老师还特意说了句:“这可是个大奖啊!”
大家仿佛又记起了这个被遗忘的我,还有人投来了羡慕的目光。不过外面已经陆续有家长来到接送,我来不及享受被羡慕的感觉,反而越来越焦急。
适逢是周末,我的父母都来了。
我开始用求助的目光望向袁老师,袁老师似乎忘了这件事,直到我被接走时,他都只是在袖手旁观。或许这个忙本来就不值得帮吧,所以袁老师只能用这种方式回应我,我也没法子怪他。
回家的路上,他们问及了我的成绩,我也只好毫无隐瞒地告诉了他们我考试倒数的事实。
他们似乎是一开始就知道了,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可能只是在考验我诚不诚实。我也庆幸自己选择了坦白,如果隐瞒后被他们揭穿定会罪加一等。
我连忙接着说这次考试比较有难度,我们班普遍都退步了,试图营造出一种退步是正常的现象,从而淡化结果。
他们说:“不要找借口,你自己好好反省,为什么人家就能进步?”
虽然没有过多的责骂,但压抑的气氛无处不在。我明白,我又要过一个冷暴力的假期了。
今年的冬天似乎异常的冷,我感到寒风正透过衣服上细小的缝隙渗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