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原本还有些惊讶,竟有人能调动锦衣卫,听到是刘瑾,瞬间明白了。
“也不知我有没有听错......”
张本草故意犹豫着,试探朱厚照的反应。
朱厚照冷哼一声,道:“只能是他了,宫中除了他,再无人可以绕过朕,调动锦衣卫!”
这其实很容易想到。
刘瑾控制着东厂,东厂和锦衣卫多有联动。相比起17岁的朱厚照,此时刘瑾势大,锦衣卫许多人更愿意依附他。
“刘瑾现在是毫无顾忌了......钱宁知道此事吗?”朱厚照问道。
“钱大人应该不知道吧?他若是知道,肯定会想办法阻止的。”
张本草编了个谎话,将钱宁通知他的事瞒了下来。
朱厚照点了点头,叹道:“是呀,看来刘瑾对钱宁也不信任了......这可怎么办,难道朕就这样看着锦衣卫失控吗?”
朱厚照被气得有些发晕,竟然问一个太医这个问题。
张本草心中却是暗暗叫好。
机会终于来了!
既然决定要趟这滩浑水,又站定了阵营,那就要尽全力帮助朱厚照尽早上位。
“臣有一个办法,可以稍稍缓和锦衣卫的问题。”张本草低声道。
“快说~”
“皇上目前无法任免朝中官员,但锦衣卫的任免,皇上应该还做得到吧?”
朱厚照眼睛一亮,喜道:“你是说,把锦衣卫的人换了?”
张本草摇了摇头:“不需那么大动作,只要变动钱大人一人便可。让钱宁掌舵锦衣卫,这样既不会刺激到刘瑾,又可以润物细无声地,笼络回一些锦衣卫的人。”
朱厚照眉头微蹙,想了一会,用力一拍大腿,道:“嗯,刘瑾纵使已经怀疑钱宁了,但应该还不至于立即发难......就按你说的办!”
“皇上别急,臣还没说完。让钱大人掌管锦衣卫只是第一步。皇上明鉴,臣会被刘瑾盯上,就是因为刘瑾知道皇上将臣安排到咸福宫,成为专属太医。恕臣直言,这一步太过明显,太过招摇,刘瑾自然会有所防备。他要杀了臣,就是要把皇上所有的棋子都消灭掉!”
“棋子?”朱厚照一脸不解。
“就和象棋一样,两方对弈,都是先尽可能吃掉对方的小兵,最后才去将军~~”
明朝时,象棋发展已是鼎盛期,宫中的“棋侍诏”,有很多都是象棋大家,朱厚照虽然不精通象棋,也知道些基本原理。
听了张本草话,朱厚照胡乱点了点头,也不知听懂没有.....
张本草叹了口气。
朱厚照这人,雄心壮志是有,奈何有勇无谋。
难怪史书上记载的,到正德五年才把刘瑾灭了.....
做事太磨叽!
“臣的意思是说,刘瑾这次对臣下手,就是在去掉皇上兵,等到皇上身边无人可用时,就将军了!”
张本草也不理什么大不敬了,用手指在脖颈上一划,看向朱厚照。
“哦~~~将军啊~~~”
朱厚照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张本草又再说道:“象棋中,双方将帅容易被将军,就是因为只能在九宫格内行动。若是将帅可以出了九宫格,就没那么容易被将军了。”
朱厚照疑道:“你要朕离开紫禁城?”
嘿~~
这一下朱厚照反应倒快。
张本草微笑道:“办法虽然简单,有用就行。紫禁城内的守卫,都是锦衣卫和金吾卫,只怕现在很多都是刘瑾的人了。皇上如果离开紫禁城,另建行宫,到时所有守卫可以换成自己信赖的人选,危机自除。而且没了宫中这些人的监视,皇上有什么行动,也可以隐秘些。”
“啧啧啧~~朕真怀疑你会读心术啊~~~”
朱厚照笑嘻嘻地,似乎很高兴。
“皇上何出此言?”张本草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
“你教给德妃的健美操舞,是朕看过最合朕心意的舞蹈。今天又提出另建行宫!朕早有这个想法了,只是碍着母后在宫中,不敢说出来。这下可找到个完美的理由搬出宫去喽~~~”
朱厚照欢呼雀跃的,这时的他才真像个17岁的少年。
张本草皱了皱眉头。
让你离开宫中,是为了避祸,可不是让你去玩啊!
朱厚照兴致勃勃地,忙不迭问道:“那朕这就去拟旨建行宫~~”
“额...皇上。”张本草拦道,“臣认为还是找钱大人一起再商议下吧......”
“也好,过一会南书房会面,本草你也来。”
......
......
京城北郊,一处锦衣卫的卫所内。
钱宁带着昨晚行动的几个锦衣卫在这里休整。
那个被砍伤的锦衣卫躺在床上,大腿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只是伤口挺深的,过了一晚上,他还是脸色苍白,一时半会不能下地。
屋里无人说话,一片死寂,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到。
“嗒~嗒~嗒~~”
屋外有人慢慢走近卫所。
如此安静的环境下,锦衣卫们都是何等耳力,立马听到脚步声,齐刷刷站了起来。
那个腿伤的人,也在榻上撑起身子。
门“吱呀”一声被一把推开。
“刘总管!”
刘瑾脸色凝重,缓步踏进屋内。
所有人,包括钱宁,连忙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各自心中都惶惶不安。
刘瑾冷冷环视了一圈,哼道:“锦衣卫现在就是这副挫样了?咱家真替你们感到丢脸!”
“刘总管恕罪!”所有人齐声喊道,脑袋伏的更低了。
刘瑾走到钱宁身边,尖声尖气地说道:“钱大人,你可是锦衣卫的栋梁之才,由你带队的行动,竟然也能失败,这可说不过去吧?”
“伧啷~~”
刘瑾一俯身,抽出了钱宁的绣春刀,架到钱宁的脖子上。
“刘总管!!”
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急忙叫道。
钱宁却是毫不惊慌,身子动都不动,连头也不抬,依旧保持着跪姿。
“钱大人~你要是出了全力,怎么可能连一个小小太医都杀不了?还是你已经不听咱家的话了?”刘瑾阴阴地问道。
钱宁沉声道:“此次行动失败,由我一人全权承担,和兄弟们无关。是我办事不力!”
刘瑾哼了一声,还没说话,那些锦衣卫倒先忍不住了。
“这事不怪钱大人。”
“对呀,兄弟们都出了全力,可那太医的帮手们实在太强了!”
“刘总管明鉴呀,您看,裴兄弟都挂彩了~~”
刘瑾皱了皱眉,奇道:“堂堂锦衣卫,天下还有人的武艺,能胜过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