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没说话的钱宁，突然有动作，把众人都吓了一跳。
“千...千户大人，认得这小子？”
曹元惊得话都说不利索。
钱宁嘿嘿冷笑，眼神凌厉：“曹大人，你就是这样对待同僚的？”
“同僚？谁？”
钱宁一把拉过张本草，大声道：“张本草，今年新晋的太医院医士，虽还不入流，无品级，可也算是领了皇差。两位大人竟敢如此欺辱与他？意欲何为？”
太医院的御医分为许多级别。
统领太医院的是院使，一名，正五品；
协助院使的院判，两名，正六品；
御医十名，正八品；
太医院吏目，十名，从九品；
医士，按需求变化，十名到三十名不等，不入流，无品级。
一般新招入太医院的大夫，都要从吏目或是医士做起，主要是给御医们打下手，加上负责日夜值班。
这一点倒和现代医院的制度很像，新人医生要从住院医师开始做起，日夜轮值当班，算是医疗系统的最底层了。
听到钱宁说张本草是医士，别说曹元和苏太医了，就连张本草自己也惊得不轻，张嘴要问。
钱宁手上加劲，捏了捏张本草，眼神示意他别说话。
张本草立即会意，想来钱宁也不会害自己，便静观其变。
“千户大人会不会是弄错了？老夫协助掌管太医院，可从来没见过这小子。”苏太医斩钉截铁地说道。
钱宁哼了一声，冷道：“太医院今年的选材，上达天听，由皇上御批，你当然不清楚。张本草是万岁御批征召的新一届医士，再过两日，自会有圣旨送到太医院。”
“啊？这...这...说不通啊...”
苏太医一时无语，钱宁是皇上跟前近人，他要这么说，苏太医哪敢反驳，只能自己小声嘀咕。
偏巧钱宁听力极佳，苏太医的喃喃自语，他听得一清二楚。
“苏太医~~”钱宁一阵冷笑，“我没听错吧？你是说皇上的旨意，说不通？你是质疑皇上，还是要抗旨不遵？！”
哇靠！
张本草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暗骂一声。
大帽子扣得这么利落！
短短三个字嘀咕，就被扣了个抗旨不遵的帽子，那可是抄家灭族的罪名啊。
苏太医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千户大人~~千户大人~~冤枉啊~~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饶了下官吧！”
在明朝，锦衣卫的职权极高，一个部门同时掌管刑，狱，还有巡察缉捕之权。换句话说，抓人也是他，审问也是他，判决也是他，关押也是他，公检法一体，还搭个监狱。
更不用说，锦衣卫没有上司部门，是直接向皇帝负责，在朝中横行无忌，连皇亲国戚都是他们的监控对象。
被一个锦衣卫指控抗旨，和直接被宣判斩立决，已然没有太大区别......
苏太医脸如死灰，跪在地上，扑簌簌地发抖。
钱宁闷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会他，直勾勾地看向曹元。
见钱宁的眼神瞟向自己，曹元虽然贵为兵部侍郎，心里也不免一咯噔。
“曹大人，你可知罪？”钱宁又问道。
曹元惊疑不定，搞不清眼前这是什么状况。
钱宁是刘瑾的义子干儿，朝中许多人都知道，曹元之前一直巴结刘瑾，自然更是清楚。按理说，两人该是同一阵营的关系，怎地钱宁却突然发难质问？
“千户大人，本官有些糊涂了，本官只是拒了这小子的提亲，何罪之有？”曹元试探道。
毕竟是兵部侍郎，官居三品，曹元说话的底气，比苏太医还是强点。
钱宁故作轻松，笑道：“曹大人对一个太医院的医士，处处讥刺，官威大的很呐。”
“那又如何？千户大人要为区区一个医士，处罚本官？”
钱宁心中一凛，要吓唬住曹元，可不简单。
不过钱宁在锦衣卫当值已久，这扣帽子，安罪名的功夫，已经练到家了。
“先帝在位时，为人宽厚仁慈，德泽昭天，更是希望大臣们也能亲君爱民，宽容待人。曹大人当年入朝为官，也颇受先帝仁慈之恩，怎么今日却全然忘了先帝的教诲，苛待下臣。这可是对先帝不尊啊！”
钱宁一番话，侃侃而谈，说的曹元是冷汗涟涟。
张本草听得也是口瞪目呆，要不是现在情势不许，真想跪倒在地，大叫66666。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扣个帽子安罪名，都能说的引经据典，还搬出当朝皇上的老爹来，绝对的人才啊！
钱宁扫了一眼曹元，问道：“你还有什么说的？”
“曹元知罪......”
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先帝都特么搬出来了，曹元官位再高，也只得咬牙认栽。
“既然这样......”
钱宁满意地点点头，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笑脸：“我今天也效仿先帝，做个宽厚仁慈之人。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就不往外说了，还望两位大人，今后为官也宽容待人。”
“是是是，谨遵千户大人教诲！”
苏太医原以为今天死定了，没想到钱宁竟然放过他们，又是把头嗑的咚咚作响。
钱宁一看计谋得逞，对张本草一使眼色，拉着他快步出府。
钱宁心里清楚，曹大人怎么说也是三品大员，更和刘瑾有联系，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虽然是锦衣卫，也吃不了兜着走。
一出府，张本草憋了半天的笑声，一下放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钱大人，你太牛逼啦！”
钱宁也肩膀抖动，不住偷笑，说道：“刚才那些话，只骗得了他们一时，还是快走吧......”
两人刚要加快脚步，街角突然闪出两个人影。
两个妙龄女孩，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和丫鬟，拦在了张本草和钱宁面前。
张本草认出那个丫鬟，就是刚刚在曹府送药的小丫鬟。
丫鬟拉着那个大户人家小姐的衣角，急道：“小...小姐，我们回府吧？老爷要是知道了......”
小姐？
被曹府丫鬟称为小姐的，难不成婚约中的女孩就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