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已经进入体内的奥术能量储存于法杖之中,在魔法的光芒下,暂息了自爆念头的路西法,开始努力回忆起面前这个出尘绝世的面庞。
......
六年前的七月。
“陛下,如果那些可疑的大臣被牵连,是因为宁杀一千不可错放一个的话。您就不能饶恕那些无辜的妇孺吗?”
看着王座上的达索斯,路西法苦苦的哀求着。
“无辜?如果他们成功了,被处决的将会是无辜的安娜,你有想过吗?”
此时的达索斯已经有些不耐烦,他不想再与路西法纠缠这件事情。何况,一直以来,路西法与昔日的守旧派,如今的叛党,两者之间模糊不清的关系,一直是他的一根心头刺。
“那样的话,我会守护安娜到最后一刻。”
“呵呵,如果你的父亲选择投靠掌权的叛党,如果你的母亲死死的拉着你,你还会这么说?”
“......”
面对这样两难的问题,路西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如何开口。
空旷的大厅内,达索斯静静地看着低头不语的路西法。
两人就这样沉默着。
许久之后,达索斯打破了平静。
“路西法,我们还算不算是最好的兄弟?”
“当然了,达索斯,永远!就像安娜是我的妹妹一样!”
“那你为什么,总是,在这种事情上,违背,我的意志!啊?为了那些无关紧要的人!”
愤怒的达索斯将拳头重重砸向王座的扶手,过于用力下以至于手掌都渗出了血丝。
“我,我只是,不希望,你成为一个......”
两人相处时,一向快言快语的路西法此时却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什么?成为什么?”
“......”
“说出来啊!在你的眼里,我也是一个暴君,是吗,啊?!”
“......”
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你不要忘记,当你想学魔法时,是谁,暗中帮助你;当你想一展抱负,改造这个国家的时候,是谁,在宫廷之上挡住了悠悠众口;当密探发现了你和叛党的来信时,是谁,一把火将其全部烧掉?
你也不要忘记,十世之仇犹可报也,这是你告诉我的。而你现在却在为那些满怀仇恨的妇孺求饶?”
“达索斯,我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国......”
路西法的话尚未说完,达索斯就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打断了朋友的解释。
“你走吧,我累了。还有,以后在任何场合,都要称呼我为陛下。”
达索斯的王座之下,近侍菲奥娜忠诚的执行着皇帝的命令,走到了路西法身前,弯腰做出了一个请的动作。
见达索斯双目紧闭,执意逐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虚的路西法,只好悻悻然的转身向殿外走去。
“很多时候,对一个人的仁慈,是对更多人的不仁慈,送给你,也送给我。”
在路西法即将迈出大殿的时候,达索斯悠悠然的说道。
第二天,达索斯下达了处决所有叛党家属的命令,由路西法负责执行。
看着面前这些眼神空洞、毫无生气的妇孺,一个一个被士兵粗暴的推上囚车,路西法心里有一股无法名状的忧伤。
乱世无良善,是真的没有良善之人,还是因为良善之人都已死去?
突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趁卫兵不注意,冲出了队列,扑倒在路西法面前,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小腿,拼命地磕着头,发出咚咚的响声。
“路西法大人,路西法大人,救救卡琳娜吧!她还小,她什么都不知道!您知道的!她只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最喜欢吃您做的菜了......”
看着这个躺在地上,额头流血,被士兵粗暴的踢打着,却仍然坚持哀求的妇人,路西法面无表情。
“对不起,大人,我疏忽了,请您责罚。”
将被揍得半死的妇人丢上囚车,卫兵队长连忙跑过来道歉。
“没事。”
看着囚车里,抱着昏厥过去的母亲,低声呜咽的花季少女,路西法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
“这是五万帝国币,把它们藏好,一次使用不要太多。我记得你父亲说你的针线活不错,你可以找一个地方打工,但最好离开柏林。”
将一包五万的纸币零钱交给卡琳娜之后,路西法又施展变形法术,将眼前这个孤苦无依的十二岁少女变得丑陋无比。
那天与达索斯在宫廷争执过后,路西法已经发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帝国密探的身影,这并不是一个好现象。因此,路西法只能选择将老友的遗孤送走,为了她,也为了自己的安全。
......
再次碰到卡琳娜,是三个月后的一个雨夜。
披上法师披风,享受完晚餐的路西法,在留下了自己的评语后,走出了这家较为偏僻的餐馆。
突然间,一阵声嘶力竭的呼救声,打断了独自走在柏林的街道上上,享受着静谧的路西法。
从右手大拇指的空间戒指中掏出法杖,路西法闻声赶去。
在一个昏暗的小巷里,三个流氓正在对一个女孩施暴。
对于这样的畜生,路西法从来都不把对方当做人来看待。
阴影魔法·血肉分离
在路西法的怒火下,三个衣衫褴褛的流氓在阴影的纠缠中,被一点一点的切削,如同千刀万剐一般,直至成为一摊碎肉。
这个已经可以算作黑魔法范畴的法术,是路西法从师弟奥兰那里学来的,残忍而暴虐。
当第一次使用这个法术的路西法,意识到自己不应该在一个被迫害的少女面前施展这样的黑魔法时,少女却无比冷静的向他走来。
“谢谢你,先生。”
优雅的鞠躬,优雅的起身,而后,双方才发现彼此早已相识。
在确认附近没有其他人后,路西法带着卡琳娜进入了一家已经关门的服装店,换下了她身上有些残破的衣服,并在桌子上留下了足够的钱。而后,又将卡琳娜带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餐馆。
“卡琳娜,你身上的变形法术呢?”
看着面前的少女那难以遮掩的风华容姿,路西法不由得有些疑惑。
“不清楚,有一天醒来,魔法,就被解除了。”
少女一边熟练的使用着手中的筷子,一边从容的回答着路西法,一点不像是刚刚经历危险的人。
似乎是因为经历了太多,曾今那个只会抱着母亲啜泣的少女,此时已经变得超乎常人的冷静。
“不应该啊......这样吧,你把这个项链戴上,遇到危险的时候,你就默念‘于无声处欢喜,于无影处深埋’,然后你就可以获得隐身。虽然这并不能遮掩你发出的声音,但是也足以应对一般的危险。”
放下手中的筷子,接过蓝宝石银项链,少女欢喜的戴在胸前,嘴角微微一笑。
“好看吗?”
这个十二岁的少女,已经有了一丝芳华绝代的感觉。
不知道看了多久,看呆的路西法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呃......嗯......好看......其实,这个是我做的第一个魔法物品,里面的光影魔法·无形者,对于法师来说是其实一个很鸡肋的魔法。因为不能隐藏声音,所以只要有所行动,就会被经验丰富的敌人察觉。因此,我还被师兄们嘲笑过。”
“但我......很喜欢,谢谢你......”
少女又是浅浅一笑,笑的路西法心神一阵摇曳。
“你为什么不离开柏林?这里对于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没有钱的话,我再给......”
“不,我留在这里是因为我自身的原因。”
看着眼前忽然变得无比坚定的少女,路西法叹了口气。
“好吧”
......
“卡琳娜,为什么,你会加入暗黑兄弟会?”
路西法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责问,对卡琳娜,也是对自己。
饱受家庭破碎之苦的少女,如今成为了更多家庭破碎的罪魁祸首,当初救下她的他有些不能接受。
“这么久不见面,不谈这个,好吗?”
没有回答路西法的问题,如今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温柔的转移了话题:
“再请我吃次晚餐吧。”
已经发生的既定事实,既然无力去改变,又何必去询问?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点愚蠢,路西法便也不再纠结自己的困惑。
“可以,不过我需要先出去通知部下,否则,我怕他们会掀翻整个城市。”
关于这次的袭击案件,路西法有着不少的疑问。而卡琳娜很可能是知情者之一。
或许,自己能套出一些话来。
“嗯,我等你。”
清冷的面庞上又是微微一笑,此刻的卡琳娜,仿佛不再是一个传奇刺客,而只是一个即将去约会的羞涩少女。
“你的衣服有些凌乱,我来帮你整理一下。”
优雅的走向前来,卡琳娜仔细的帮路西法打理着披风和军装,同时也在仔细的感受着这个男人身上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