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做的腊八粥,魏臻臻破天荒地噗嗤一下笑了。
“笨得要死,连粥都不会煮,这一粒粒干巴巴的怎么吃!”
“不是放锅里吗,八种材料一起煮?”
我分明按监管侍女所说做的呀,还特意每样都匀好了摆放的,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子?
“你这个摆法肯定是蒸的,傻瓜,不跟你废话,将就凑合着吃吧。”
我,明明是在水里煮的粥呀,就放个隔板没让它们混在一起而已,跟一起煮吃起来有区别吗?
“没味道,剩下来的全倒掉。”
她尝一口,根本不舀第二勺,病恹恹一推,继续拿起镜子关注她的脸。
难得有次机会下厨,不夸不吃就算了,还直言让我全倒掉,就该饿着你让你继续伤心去。
金灿灿的小米,银糯糯的大米,红通通的枸杞粒,绿莹莹的葡萄干,透明晶莹的百合,乌黑发亮的黑豆,花里胡哨的薏米,乌中有黑的桂圆……看着八种不同颜色的粥,我开心地拨一点这舀一点那,随心所欲地配着喜欢的色,高兴了还用豆粒搭作鼻眼画小猫,再给小猫添条鱼,小黄狗啃着银骨头……
玩的不亦乐乎,吃也越吃越香,香味融合地恰到好处,每一种你都能吃出其他七味,但肚子只有一碗的量,没办法,忍痛割爱,最后把这些饭放到盘子里,重新划为一朵七色花。
花,热温尚存,却只能随便找个地方倒掉。
扔到哪里呢?我端着盘子四处物色,可不是有人便是没地方,王宫规矩多,不准浪费不准随地乱扔杂物。乱转不行,也不能老端着盘子跑,远望着还有值班的人在寒风中站着,我打定主意,转身进了前几天的园子。那里黑灯瞎火的,星月全无,可没有人大晚上去赏花寻月。
“病梅树,我给你带好吃的了,全都是你喜欢的味道和颜色。”
我扒开前几日的尘土废叶,把剩的腊八粥一点点铺填进去。撒完最后一小把肥,不由地对着它凌乱的盘节感慨万千。花木无情无罪,却总是受到人的好恶影响,这病梅若不被元昇的母亲喜欢,恐怕也不必忍受日常各种摧残,但它要不遭受各种折磨的话,又没有谁喜欢并照顾它。都说鸟为食死,人为财亡,没感情的一花一木难道不也是为了生存努力挣扎?
“以花养花,愿你吃好长肥不生病,不病不美就会少受很多伤害。”
就像一时风头无限的魏臻臻,凭着精致绝伦的脸上位,也因为这张脸的受伤迅速销声匿迹。
“被人观赏是花的命,没什么好哀叹感伤的。”
冷不丁有人接上话,舒清的声音在黑暗中像极了一个人,赫连从,真不巧,又遇上他了。
想起自己拜他所赐的命运,我没把他话放心上,“古来芳饵下,谁人不食钩。因为希望,结果令人更加失望,这也是所谓的命?”
赫连从可能心虚,并没有回应魏臻臻的事,“因噎废食,为此就拒绝所有希望?”
“不想帮她,就不该从一开始给她幻想;选择帮忙,命悬一线时候便也要倾力相助。这是自己选定的事,既然选定了她,就不能敷衍了事。不然,还不如不作决定。”
“你自身难保,关心的倒挺多。”
“多关心一点,心不会变小一点,为什么不趁心还在跳,努力关心多点呢。”
“有效吗,关心不得心岂不是自添烦恼。”
“关心在我,是为自己,不是为了让谁感恩。世人千万,谁又曾欠过谁呢?”
“抓铁有痕,踏石有印,满腔付出的还是会耿耿于怀,你难道不是尚在记恨于我。”
他沉思良久,主动提到了我俩的恩怨之初。
一开始是恨,但浑浑噩噩到现在,没心思去感恩,也没力气去恨谁了,“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在每年的病梅看来,恐怕再多的恨与爱都不过一瞬而过。”
“花枝如此想,未免也太出世了,是你和她心心相惜生的感慨吧。”
讽刺我和花同病相怜?多日不见,赫连从脾气大有长进,变得伤春悲秋起来,不好意思,我没工夫听你难过,“花我喂完了,您夜巡注意风寒。”
“喂花?你到底给病梅施的什么肥?”
不顾他殷勤地探看花树,我转身拿着托盘离去,你既然怜花伤感,就好好当护花使者吧。
“当然是合病梅口味的肥,吃啥补啥,不然它怎么色彩缤纷甜美诱人。”
漆黑的夜必须走的小心,我一路摸着回来,正迎上站在门边依偎的魏臻臻,“剩的东西全倒掉了。”
“笨手笨脚,你干脆慢到明早再回来!抓紧给我整理床铺,难不成等我伺候你是吗!”
小巧的樱桃口一启,魏臻臻平时的刻薄犀利跃然全出。
“是,不是。”
我唯唯点头又摇头,连走带跑地冲进里面,上下忙活着两只手,根本没神思分辨门边的魏臻臻,眼中一闪而过的是焦急忧虑还是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