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名欺军,屡闹校场,你到底居心何在。”
元昇平静地问道,问责完孟将军,他的怒气并未减少丝毫。
“青城自知有罪,不该欺瞒身份,但立功心切,只想从军出征为国效力,还请殿下恕罪,待极尽一席之用,青城全凭殿下处置。”
一再地主动跑来请征,多单纯的动机也会让人心存疑虑,更不要说眼前的是阅人无数的晋王。
“还没有女人跟本王提条件。”
预编的词一个也记不住了,我低着头心一横,实话实话吧,把回去后的准备和盘算如实交代。
“……青城窃以为,出征中青城译的文可以帮助殿下定边,但放在崇文堂里的译文只能给朱女史看。
……青城本诚心请征,如今五体侥幸及格,还望殿下弘德发恩,再给青城一次建功立业的机会。”
“你是铁了心,对自己都狠得下手,但对其他的你还有决心吗。”
听我啰嗦半天,元昇居然没发火,还淡淡笑着摊开信函。
口干舌燥的我忽然后悔了,以他的深沉和谋虑,对我不可能不多方提防戒备。尤其他在罕见地笑,看他这个表情,不是拖出去军仗侍候,就是设好圈套等着你。
坏了,劈柴满山跑如今落得个事倍功半,甚至还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连昭陵观都不好回去。
“看在你还挺执着,第三次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出发前把这个人说入军,否则,滚。”
话未落音,元昇信手甩下信封,无比轻松地离开了议事厅。
我捡起信函,读完心里直后悔,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身来。
他让我说服赫连从参军。
我自请随军是为了建勋出宫,赫连从凭什么要参军啊。无论是功名还是利禄,他横竖都不缺更不在乎啊。就算他心血来潮掺和,他的父亲赫连国公也根本不允许——
赫连氏祖上即为北狄世袭贵胄,怎么可能让人家后人去征自家人,再说一路很明显地,赫连家跟晋王关系微妙,既让儿子在晋王宫谋职,又在关系重大的事件中保持均衡,老谋深算的赫连公,玉玺事罢,他都不舍得儿子再进王宫,又怎会让儿子冒险虽晋王北征?
“哪是机会,这比坑还坑啊。”
能不能说动还是个事,就算说动了,这回可不亚于南征,不是一战解决的辽东,元昇不定什么时候才班师回朝。再说,战场上情形莫测刀枪无眼,赫连从真有个三长两短的,光是方大小姐那里就能让我不得安生,那时候就算我跑出宫,路上的仇人危险也只增不减。
最主要的,为了出宫,我愿意上山苦力锻炼,不惜剪掉三千青丝,包括几番低头卑膝,这全是你执意选择的,也是你自愿付出的代价。可是跟赫连从有什么关系呢?
赫连从为人最是友善,可这不是好人吃亏的理由。从遇见我到现在,凡事可没少麻烦他,直到今天,我还欠着他一份人情呢,哪有欠债不还反而变本加厉道理?
你可不能让好心的他受连累。
我哪还有心情砍柴,把欢腾的白点放到地上,我让它快点回赫连从身边。白点疑惑地离开我,一步三回头地回望着我。
“白点,快回去吧,好好跟大人学猎,别再乱撕乱咬。”
我还是费尽地把他抱起来,刚生时不过巴掌大,如今胖墩竟肥到比盔甲沙袋还沉,摸着他的头终是放下嘱咐道:
“往后早晚别找我了,我马上要回昭陵观。它们不准你进去的。听懂没有啊,白点?”
“嗯……嗯……”
白点拉长了音,不知有没有听清,和往常一样躺地上打两个滚,后腿一使劲跳起,四蹄生风一溜烟地飞速奔向赫连从所在的荒山。
矫捷自由的样子,真好。
“回去吧,能梦到这也挺好。”
我眺望远山好久,终是提着背篓和斧子,慢慢地往昭陵观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