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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一场大雪

那公子为何出现在曲子社里?

莺啼从戏台子侧面下来,正要绕到后面去,抬头看见柜台旁边一高大身影立着。

那人抬了抬毡帽,莺啼的心咚咚直跳。

柜台处的烛光却亮些,莺啼看到毡帽下那张脸。

浓眉大眼,鼻直口方,正正经经一个男儿模样,不是那公子是谁。

莺啼的步子由不得自己停了下来,那公子又抬抬毡帽,朝莺啼露出一个微微的笑。

莺啼猛然醒道,我怎这般直直地看他,叫人看见岂不臊死。

慌忙向后面楼梯上去,只步子却乱了,险些被那罗裙绊倒。

又是一夜恍惚,他怎么会来这里?他怎么会来这里?难不成在这里真有一段姻缘。

只他是甚么人,我又是甚么人。

我只一个戏子,倒是竹官和我一般,只我却厌那竹官。

又想到小贾,那人倒也生得男儿样,这些日子,莺啼也偶然发现,那人偷偷拿眼瞅她。

竹官都留心到了的。

那眼光自是不同于往常的,只她看向他时,他的目光却装做无意地转向别处。

似个男儿样,却又不是个男人样。

那男儿样儿全在脸上身上的,那骨子里却是个拉不展伸不直的,就连竹官也不如。

听说那小贾无依无靠,但也无牵无挂无约无束。若他真有那心时,这个姻缘倒是可能的。

只他又是个阴郁隔塞人,又是个没胆气的样子货。

只那公子,可是个有心意的?可真是个有心意的?

他可是公子,将军的公子。

也许只是自己的瞎想吧。

不该想,不该有这一想,可偏偏忍不住。

那公子已成了莺啼每日唱曲时的期盼。

期待中,日子漫长难耐。

回头时,时光却又如水般,不知不觉又流走了多少。

转眼间,两个多月又过去了。

风,没停过,天气一天比一天冷。

不知这地儿本就雪少,还是这个冬天特別。入冬两个月了,竟无一场雪,只风吹得干涩地冷。

那公子再也没来。

忽然风紧了一夜,雪,终于来了。

一起来的,还有那公子。

那雪真个似鹅毛一般,被风搅和着,从棚子后面和院墙间的一段空档里飞舞着,不甘地落下来。

虽然点了几个大火盆,但还是没有几个客人。

只要有客人进了棚子,曲子就得唱的。

台下的人和台上的人一般多,台上几人唱得实无兴致。

曲子快要唱罢时,进来一个客人。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子,拍了拍毡帽上的雪,抖了抖灰色的棉布斗篷。

低着头,没有说话,往老赵收钱的笸箩里放下两串钱后,悄无声息地坐到了靠边的座位上。

只他抬头时,莺啼的曲子却险些乱了。

他,终于又来了。

莺啼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什么,好在这些年就是这么唱的,也没出什么岔子。

莺啼人在台上心却在下面。

又一曲唱吧罢,便到了曲子收场的时间。那人站起身来,抬了拈帽檐。

小贾和李孝背向后收拾台上的行当,竹官前面先下去了,莺啼有意落在绿意后面。

这次,莺啼在那台下特意停了停,也大胆地向那人看去。

那人又抬了抬帽檐,手却没有放下来,从侧面遮住他的脸。

但脸的正面却给了莺啼,又是微微一笑。

莺啼不敢多停,但也回了一个轻轻的笑。

还有眼神。

眼睛是个很好的传情工具。

只一眼,莺啼低下头急急向后去了。

只那一低头含羞一笑,又露出多少妩媚风骚。

上得楼,忍不住向下望,已不见了那人。不舍地关了门,心还在乱跳。

那雪落了整整一夜。

天明时,风野城已在白雪覆盖中。

不止风野城,城外方圆几百里也下了整整一夜的雪。

一场大雪,好大的雪。

山里,莽莽苍苍。

老军们都煨在炕上,就连犯人们也没有出来干活。

漫山皆白。

十余个黑点在白色的山峦中缓缓移动着,格外醒目。

这天气,老军们不敢出来走动,要吃饭,自己来取。

每个队派了两个犯人取饭,看管的军士都懒得跟。

这十余个犯人都背着背蒌和木桶,里面装着的还是糠面窝头和荞面糊糊。

取饭的饭人每人额外得到了一个烤土豆。

焦黄的烤土豆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尤承之朝韩远笑笑,“兄弟,我说得没错吧,让我们出来是看得起我们。若是没好处时,定让阮老大那几个半死不活的余党来了。”

韩远手里焐着烤土豆,“大哥,你说得对,这一趟跑得值。”

说着,把那烤土豆咬出满口的香。

自从阮老大被打后,韩远就称呼尤承之大哥。

阮老大死后,他的那些兄弟也主动靠近尤承之,但尤承之始终不认那些人做兄弟。

他对韩远说,我没有欺人的兄弟。

韩远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阮老大不敢抢尤承之。

尤承之子笑笑,“抢过,我后退一步,铁锹便搭在了他的脖子上。我告诉他,我杀过一个人,也可以再杀。”

韩远吃惊,结结巴巴地道:“大哥,你,你杀过人?”

尤承之脸色冷浚,又不屑地笑笑,“杀过,兄弟你别怕,我杀的是该杀的人。”

只有尤承之自己知道,黄树扑过来的那一瞬间,他的刀是来得及避开的。

但他没有避,反而握紧了那把刀,不要它左右摇摆。因为他觉得,扑过来的是个该死的人。

尤承之做的没有破绽,普通人在慌乱之中不知所措,都是正常。

殷朝实没有理由定他死罪,有目击的人做证,是黄树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身子扑向那刀的,那刀又是他黄树自己的。

殷朝实想让尤承之死,毕竟,他杀的是殷朝实的忠实走狗。

但依律法,殷朝实不能判尤承之死罪。

殷朝实判他充军,充军比蹲大狱死的可能性要大得多。

但尤承之并不是一个容易就死的人。

万事不同,但道理相通,吃了一次大亏后,他明白了应该怎样保护自己。

黄树不该追他的,最初他没有杀他的心,是他自己找死。

有些事情,看起来很可怕,但做过一次以后就不那么怕了。

“兄弟,我听说过你,你是因嘴惹的祸。倒是你说的话,却是我赞同的,所以我愿意你当我兄弟。”

“大哥,我是不是很笨。如果不是你,我想死的就不是阮老大,就是我了。”

尤承之拍拍韩远的肩膀,“兄弟,凡事用心,人,也是可以改变的。况且,你也并不笨,只是没有看清这世事。”

韩远多少明白了这位大哥的话,也相信跟着这位大哥,也许能从这里走出去。

军汉打发他们两个出来取饭时,韩远满心的不愿意,只不敢表露在脸上。尤承之象是猜到了他的心思,他低声对韩远说:“走吧,这是对我们的好。”

果然不错,走这一趟虽是背上沉重,但换来一个烤土豆,绝对的值。

“兄弟,能背的动吗?”

“还行。”

“这军爷派的活儿是不能偷懒的,你看他们不管不问,其实心里有数。”

韩远嗯了一声,“我知道。”

尤承之忽然看向侧面的山,抬手指了指,“你看,那个小军又去爬山了。”

韩远转脸望去,一个黑点正向山上移动。

虽比往常慢些,但很稳。

往常,伙头军们每天的伙食也只有黑面馒头和糜子糁饭,菜也只有腌白菜和萝卜土豆。

但宋双第一次打死只野兔后,便常有了野味吃。只天气越来越冷,山上的野物更加少了。

宋双向里面的山里去了十多里,还是先后逮到了一只野兔,两只野鸡和几十只麻雀。

这些野物,让宋双结实了许多,也让那些老军的冬天好过了一些。

老万感慨地说,倒是你这娃子帮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没有这些东西,又不知哪个挨不过这个冬天。

娃子,你不是个一般人。老万又唠叨着那句话,不是个一般人,你不是个吃过苦的,但能吃得了苦,是老天造就的,不是个一般的人。

宋双每天还去爬山,还去练功。

在那背阴的山上,几天后,被他踩过的地方雪实了,露出一条明显的细窄的道儿。

十多天后,那雪虽没化,倒多多少少被吹走了些许,露出些土皮草根来。只被宋双踩出的那条道,雪实了成了冰。

宋双依然从那条道上爬上爬下,他始终选择那条道,是因为那条道滑。

他向两边撇着脚像鸭子一般,上山时,脚尖儿用力,下山时,脚跟用力。

他努力着,把那双破旧的军鞋当钉鞋穿,他的脚趾,脚掌,脚跟,用力处就是鞋钉,他的脚要扣住那滑溜的路面。

也跌过几次。

第一次,身子在那道上滑下了十多丈,宋双手脚并用,脚蹬手抓,终于在一块突出的草根上停了下来。

又一次,刚滑出几米,他的脚跟用力,在那压实的冰雪上滑出了两条深槽,手也紧紧地扣进了那半冰半雪的地里。

每天,都在努力。

每天,都有长进。

那老万定也不是个一般人,要不他怎么看出宋双不是一般人,而且他说,是老天造就的你不是一般人。

的确,有些东西不是努力就做得到了,也不是天生下来就带着的。

宋双不是个一般人,他天生就带着一些,而且他很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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