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
扇离和青免正坐在石凳上下棋。见苏合进来，扇离立刻站起身想去迎她。
还没走了两步远，便腿一软朝一旁倒去。
“小心。”青免扶住了她。“慢些走。”
才一天没见，她就已经连跑动都做不到了么？
苏合心里很是酸涩，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扇离，我给你买了些刚出炉的梨花糕。”她笑着把手中的纸袋塞到扇离手上。“怎么，又在下棋呢？”
“是啊！”扇离很开心地指着棋盘。“师姐，我差一点就赢了青免！”
“这么厉害？”苏合瞧了瞧棋盘，看不明白。
“是啊，只输了我几个子。”青免也微笑着，眼神片刻也不离扇离的脸。
扇离打开手中的纸袋，举到鼻前陶醉地闻了闻。“我去拿个盘子装着。”
她转身要走，却被青免扶着。
“我自己可以。”她却微愠。青免只得放开了手，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出去。
“她的情况，已经越来越差了。”苏合凝神看向扇离离开的方向。“青免，那日我问你的话，你有结果了么？”
青免垂下头许久，终于转过身来。
“她还有多久？”
“看这样子，大约不过三日。”苏合叹了口气。
“那个救她的法子究竟是什么？”青免抬头，热切地看着苏合的眼。“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苏合看着他的眼。
“如果……要你的命呢？”
青免愣了愣。
苏合有些感慨。凰后娘娘曾经问她的这个问题，她如今又同样地问了另一个人。虽然只是试探，依然让人哭笑不得。
有多少人，可以为了自己的爱人付出生命？
青免垂下眼，死死地抿了唇，没有再说话。
这个问题一定要让他回答的话，也许太过勉强了。苏合笑了一声。“只是开个玩笑罢了。不要当真。我们已经想了一个法子，应该可以救扇离。”
青免却没有如释重负的表情，而是紧蹙着眉，仿佛在面对自己内心最大的难题。
“扇离她很可爱。”青免艰难地说道。“可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为何会喜欢我。”
苏合挑了眉，听他继续说下去。
“还没有化身成人的时候，我喜欢过邻居家的小妹妹。因为她常给我吃桂花糖，会温柔地替我梳毛。”青免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对苏合说这些，然而他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自己的心事。“后来，我被辰星主子救了……呃……
说到这儿，他看了苏合一眼，似乎有些尴尬。
苏合点点头。“别把我当她。”
于是他继续说。“辰星主子救了我，还助我化身成人。她很美，也是对我最好的人。所以我喜欢她。可是扇离……”
他露出苦恼的表情。“我对她不算好。最多就是曾经一起患难的交情，可那时我们都还只是不谙世事的鸟兽。这……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喜欢我？我也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苏合笑了一声。为什么？爱一个人究竟需不需要理由？
“青免，我一直以为你是爱憎分明，我行我素的人。”
青免怔了怔。
“是什么让你留在扇离身边，不为了任何目的？是什么让你现在这样烦恼？”苏合摇摇头。“真是伤脑筋啊，你们这两只榆木脑袋。”
青免呆愣在原地，显然受了些震撼。
“怎么了？”扇离端着盘子，慢慢地迈步进来。“怎么愣在那儿？青免，过来帮我一把。”
青免这才反应过来，伸手去接她手上的盘子。
不过是端了个盘子，她的额头上居然已经渗出了汗。
“师姐，白狐狸呢？”
“他跟孙叔去了东市采买些祭扫的用品。眼看着清明快到了。”苏合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替她擦了擦汗。“这两天感觉怎么样？”
扇离拉开大大的笑容。“师姐，我觉得自己挺好的。也许那个什么衰竭，只是耸人听闻而已。”
苏合拖住她的手，握在手心暖了暖。“扇离，我有话对你说。”
扇离敛去笑容，垂下眼。“师姐，你也想让我用那个法子么？”
“不是。”苏合有些心疼。“扇离，你的时间不多了。我和师父商量了一个法子，也许会有用，但还想听听你自己的意见。”
“忘情水？”青免和扇离俱是一愣。“真有这样的东西？”
苏合点点头。“事实上，我已经配了出来。扇离，现在师姐想知道的是你愿不愿意。”
“忘情水，是我让我忘记了一切么？”
苏合皱了皱眉。“目前还不清楚具体会有怎样的后果。因为之前从没有人试验过。但这已经是唯一也许可行的法子。”
扇离侧过脸去看青免，却与青免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她犹豫了片刻，垂下头。
“只有活着，就还有希望。”苏合轻轻地说。
“一切都听师姐的。”扇离点点头，然后咧开嘴笑了笑。“不过这几天，我可得把之前没做过，没吃过的都体验一番。青免，你可得陪着我！”
青免勉强笑了笑，点点头。
“大小姐。”孙管事提着几包纸钱果品，匆匆进得院来。白略阴沉着一张脸，跟在后面。
苏合闻言，忙迎出去，接过他手里的纸钱。
白略的神情很冷。他甚至没有看一眼苏合，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苏合愣了愣。孙管事看了看白略的影子，表情有些尴尬。“大小姐，那个……刚刚我们在东市的时候，听到了一些传言，所以白公子他……”
所谓传言，真是无处不在的东西。
传言说，美人香的老板苏合昨儿个大闹明月楼，揪出了正在明月楼里逍遥的未婚夫杜少尹。两人怒目相视，后来又在雅间内不知道争吵了多久之后，苏老板忿忿而出，杜少尹在后面急追，一直追到了美人香。
又说美人香里，杜少尹又与情敌白公子红眼相见，这么一来二往的，苏老板和杜少尹的婚事，怕是彻底告吹了。
苏合哭笑不得。这些不负责任的流言传播者，哪只眼睛看到她跟小杜争吵了？！这下子好，把她说的谎话也给戳穿了。
难怪小白那样生气。这下子可有得哄。
“大小姐，你可得好生劝劝。白公子他当时就沉了脸。啧啧，大小姐，这可是你的不该。你毕竟是女孩子家，怎么去了那种地方？”孙管事满脸不赞同。
“孙叔，我知道了。”
“小白？”
白略坐在窗边，冰着一张脸喝茶。
苏合挪过去，戳戳他。“小白，我是骗了你，不过我去明月楼是因为……”
“你承认了？”他没有看苏合，捏着手里的茶杯。“你真的去了明月楼？”
“是，不过跟小杜半文钱关系都没有。我是去见那儿的劫火公子的。”
白略的脸刷地黑了一层。“又来一个劫火公子？”
“不是，小白，他是……”
“我不想听。”他碰地一声放下了杯子。起身便走了出去。
“你要去哪儿？”
“喝酒。”
苏合怒。
当年你这样骗我，我不也一样原谅了你？现在就是个小小的谎话，至于这么生气么？！
个小气狐！
她来了气，索性也不理他，回了柜台里帮忙。
“白公子他好像有些误会。”和罗凑到苏合身前。“小姐，要不要我替你解释解释？”
“不必了。他要气，就让他气罢。”
苏合挑了几瓶香露加一只花笺，用绸布包好，递给一名小伙计。“这是宋二小姐要的货，赶紧送过去罢。”
“小姐……”和罗有些担忧。“都是因为我……”
“和罗。”苏合蹙眉。“不关你的事。”
“可是……”和罗咬咬唇。“小姐，你不是已经吃惯了白公子做的饭菜？白公子不在的话，今天的晚膳……”
苏合愣了愣。
“我去找他回来。”
苏合的厨子，这个时候正在酒肆里喝酒。
她进门的时候，恰恰看见一个满面娇羞的姑娘，正试图接近那只喝酒喝得满面媚色的狐狸。
“公子……，这样喝酒，很伤身子。”
狐狸没说话，自顾自地倒了杯酒，继续喝着。
为什么不拒绝？苏合看得很上火。
“公子……”那姑娘干脆直接去夺他手上的酒杯，却被他躲过。
苏合终于忍不住，走上前咳了咳。
“这位姑娘，多谢你照顾我家小白。”
那姑娘尴尬地看了满面不善的苏合一眼，慌张地说着不用谢便转身离开了。
苏合在他身边坐下，他捧着酒盏喝了一口，看向另一边。
“小白，适可而止了罢？那明月楼的劫火公子，是和罗的大哥。我去见他，不过是想把他赎出来。”苏合垂下眼。“我不告诉你，是怕你误会。毕竟这件事是和罗的私事，我也不好多说。”
白略手上的酒盏顿了顿。
“小白，乖，跟我回去好不好？”苏合试图安抚他，伸了手握住他的手背。“没有你做的饭菜，我完全没有胃口。”
白略别开脸，却没有抽出手。
“所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厨子？和罗，扇离，她们都排在我前面，是不是？”
苏合皱了眉。“小白，你怎么了？你和她们是不同的。”
“是不同。她们是得到你关爱的人，而我是被你忽略的，不重要的人。”
“小白！”苏合是真正地发了怒。“忽略？不重要？我会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枉顾自己的性命么？”
她猛地站起身，忍了鼻间的酸涩往外跑。
这些日子，她很累。那些难以言喻的委屈和担忧，只能往心底里塞。
可是这个，让她为之付出了一切的男人，却说了这样的话。
白略的手拦住她的腰，将她带到自己怀里。“娘子，你生气了？我只是……”
“你放开我！”苏合的言语有些哽咽，白略越发慌了神。
“娘子，你怎么了？”
他揽着苏合的腰，转身进了旁边的雅间。
苏合已经垮下了脸，哭得很难看。
一边哭着，一边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
“你这只……臭狐狸……呜……这些日子，我每天都过得很难受……你还凶！”
白略承受着她的拳头，手忙脚乱地替她擦去脸上的泪和鼻涕。她却索性抓了他的衣襟，胡乱擦了几下，然后继续。
“娘子……别哭了，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白略完全没了主意，语无伦次。“我不该跟你生气，不该凶你，不该跟你闹脾气。”
“呜……”苏合哽咽着，擦干脸上的泪，睁着朦胧的泪眼看着他。“臭狐狸……”
白略叹息一声，又是心疼又是懊悔。“对不起，娘子。我不知道……”
苏合看着他慌张得全无章法毫无气质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
“死狐狸。”
白略见她笑了，才松了口气。
“娘子……”
话音未落，苏合揉了揉哭红的眼，忽然往前亲上他的唇。
白略怔了怔，随即揽住她的腰。
苏合在他唇上咬了咬。“臭狐狸，不是说要侍寝么？”
白略的狐眸倏然燃起两道暗色的光彩。“在这儿？”
“想什么呢？！”苏合敲了敲他的头。“今晚。”
洛阳八卦报：
三角恋终分胜负！杜少尹最终出局！苏美人情归何处，还看今朝《洛阳八卦》！
牡丹江湖广播局：
苏美人大闹明月楼，杜少尹无语泪先流！支持苏杜恋者，请发送红色飞镖，并写明支持理由至洛阳县衙；支持苏白恋者，请发送绿色飞镖至洛阳县衙。飞镖三文钱一只，不收取服务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