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担心两个女孩子天不亮就上路,赶来送一送,倒是在情理之中,可丁婆子手上这几个鸡蛋是怎么回事儿?
丁婆子大约也没做过这类关心人的事儿,说话也是硬邦邦的:“我看你们也没准备啥营养品,可别把我儿和我孙子的身体耽搁了。先就吃我准备的这几个蛋。过几天我就下山,去医馆看看我儿子。”
施灵对这个别扭的老太太的感受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丁小月倒是在大伯干巴巴的笑声中,麻利接过鸡蛋,放在篮子里,连连感谢奶奶:“这些鸡蛋一定会补充好爹和弟弟的营养。”
三人很快上路。这时浅浅的月亮还在天上挂着,隐隐约约可以清楚村庄的轮廓,脚下的路并不明显。手上的火把并没有起很大的作用,好在丁大伯很熟悉情况,有了他在前面引路,后面两个姑娘倒是放心的跟着。
走了大半个时辰,天又明了一些,两姐妹赶紧劝丁大伯回去。丁大伯想到家里确实有活,也不可能送两个姑娘到医馆,又嘱咐了几句,也就回走了。
一路上再没有人家。手上的火把也熄灭了,偶尔有几只鸟叫声从从天空撒了下来,越发显得赶路的姐妹俩清冷孤单。
耳边只有“哼哧哼哧”的喘气声和微弱的“砰砰砰”心跳,施灵觉得有些烦闷,开始和丁小月随便唠聊天儿。趁机了解一下风俗和其他人情世故。
原来现在“产妇之家”的掌舵人已经是安平乡君的那个女儿魏雅芝。
施灵很惊讶脱口而出:“她姓魏?”
丁小月的脸色却变了,眼中闪过一丝的那抹为难快得让施灵查点没有捕捉到,拿出做姐姐的架势,很严肃地问:“妹妹是不是听到什么闲言闲语?”
施灵的好奇安平的八卦,怎么会与普通人嚼富贵人的龌蹉事一样,哪可是她亲自经历有亲自改变的大人物命运啊。想到魏雅芝的真实身分,也不知道魏府是怎么吞下这口气的,那个闹腾的赵墨承,后来究竟咋样了,哦对了,他还有说不出口的病,他原配的日子又过的怎么样啦?
施灵认为自己的好奇可是天经地义啊。
可丁小月却误会了,看她默不作声,便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不管妹妹听到了什么,你想想安平乡君开办的这个‘产妇之家’。给咱们的娘多了一条活路。开办的这些作坊也让我们这些女娃也比以前多受些重视,被扔的卖的少了,平日收的打骂,是不是也少些?对我们而言,她就是一个大善人,我们心里要感恩。”
施灵赶紧点点头,抬头望着丁小月,正想再说几句,这时候,太阳却一下子就跳出了地平线,从丁小月的背后射出光芒。
丁小月好像整个人都被这太阳光包裹住了。偏她看见施灵的点头,又高兴的笑了笑。不知道是太阳的光芒点燃了她的笑容,还是她的笑容感染了这太阳的光芒,就在这一瞬间,整个天地间似乎都散发出坚定,让人不由心向往之。
施灵看得发呆,以至于再后来很多时候,都会回忆这个特别坚定的微笑,心中就莫名安定,仿佛得到激励,不再畏惧前途艰险。
丁小月只当妹妹是不解,又给施灵讲了一些她在作坊里听来的故事。
一些走投无路的女子,有了“产妇之家”和作坊的帮助,终于又闯条生路。只是后来大多是独自生活着的。这样的日子肯定还是辛苦,有那么些人的心里就不安生,可是再嫁的也不见得比以前更好,还有甚者,那娘家是狼窝或者那夫家是虎穴,被几句话哄骗回去,最后尸骨无存的也有。
听这类故事施灵并没有难过。毕竟这些历史她心里当然明白。在男权社会,即使女子有了经济收入,也不可能完全改变政治地位,社会地位。
就是在现代社会,当生产劳动力已完全从男子的体力中解放出来以后,女子的收入并不比男子少的时候,家庭矛盾也有新的方式出现。
婚姻的实质是男性的权利彰显,他是通过这种方式宣示其他同性,这个女人归属于他。所以,传统婚姻中,总是要求女人可以一直容忍男子,但是,当女子的经济可以完全独立,甚至超越男子时,又怎么可能对那些缺点有很大的包容呢?
于是现实生活中,破碎的婚姻愈来愈多;人们羡慕那些金婚、钻石婚,但仔细解读后,高知女性又纷纷止步。
所以现在安平乡君她们的做法只是给走投无路的女子一点点选择,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经济结构,更谈不上是女权主义的诞生。
施灵再一次提醒自己,要认清现目前的现实,千万不要冒失。
两姐妹说说笑笑就进了城,先把一些东西从医馆后门放下,嘱咐了范小花几句,就牵着毛驴去了作坊的食堂。
作坊里的女工还在吃早饭。姐妹俩又等了一会儿才见到管事。叫把她们把野菜直接拿出来大家看一看。账房、采买、安排菜的管事都在这里,仔细看了看菜。便提议收十二文,每天二十斤,每三日一送。
丁小月很高兴。施灵却大着胆子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是每三天一送不是每天移送吗?”
丁小月心里好紧张,她害怕管事训斥施灵。
几个管事相视一笑,看来他们并没有介意施灵的大胆。那位负责菜单的管事说:“你们的野菜种类太多了,我们在安排菜的时候并不是很好的选择,因为我们虽然不要求吃的很好,但是大面儿上大家差的不要太多。”
施灵听懂了,这是害怕长期有不一样的实物分配。造成误会积累矛盾爆发冲突。于是建议:“我们每天只送两样野菜,每一样都有8斤,新鲜度都和今天的情况是差不多的。连续四天再轮换一次。”
负责菜单的管事听她讲的倒是有条有理,又多问了几句:“你准备送哪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