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过了,别提了,那也是个没有良心的……”
卫敬山似乎是找到可以述说的人一般,叽叽喳喳的就抱怨了起来。卫敬森却是越听越难以置信,卫敬山还以为他这个表情,是和自己同仇敌忾呢。
“你说说,我养他这么大做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就出十两银子,那里够啊!”
最后的终结话语,还是银子给的太少了。卫敬森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实在是太莽撞了,怎么就一下子答应了呢,起码要问问需要多少钱啊!
“敬山啊,你们还差多少钱啊?”
卫敬森开口就是这么一句,卫敬山说的正是兴起的时候,忽然被这句话问的哽了一下。
“还差四十两呢,家里实在是拿不出钱来了,小风说这一趟去,起码也要五十两银子呢。”
这意思是让族里出四十两?他们家里倒是一分都不出了?这一家一户出个一二两的虽然不容易,但也不是不行。可总有那么几户抠门的,加上家里实在没有钱财的。卫敬森算了算,能深明大义的帮着出钱的,恐怕就五六户人家,这么一来也就凑一个十来两银子罢了。还有三十两缺口怎么办?
而且这不是将他们当做冤大头的吧?这次去考秀才的还有安楠呢,他们之前还担心会不会要花费很多钱财。当时卫长忠说了,安楠去考科举,不过就是十来两银子的事情,他能够供的起。十来两银子,普通人家确实有些困难,卫敬山家里的情况他也大体知道一些,想着估摸也就差个三五两,他们凑一凑就是了。
可怎么人家卫长忠家里只要十来两银子,到了卫敬山这里居然开口要五十两银子?!他还当卫长忠到底给了多少,而实际上,人卫长忠已经将大头都出了。作为一个已经分家,甚至净身出户的大伯,做到这个程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敬山啊,四十两银子,族里也才二十来户人家,百多号人而已呢。不说那些个家里头条件不怎么好的,就是好的,一年到头也不过三五两银子的剩余。哪家哪户没有点儿事情啊,正要帮忙,人家也不可能倾家荡产啊,这四十两银子恐怕……”
卫敬森的话让卫敬山从觉得卫长忠有钱,所有人都应该有钱的心态里头出来了。是了,他们一家子,当初大孙子还没有去王举人那里念书。一年到头,还有卫长忠夫妇这对肯干的在家里头,也不过剩了五六两银子,这里头还要除去束脩什么的。那还是当时他们家里所有花钱的事情,例如儿子娶媳妇,女儿嫁人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了,才能剩那么些。旁人家总有要办事的,那里能全给了他们呢。
“那你这里能挤出多少?!”
卫敬山清醒了过来,也明白自己这是求人呢,可不是别人求着要给钱给他。
“十两银子吧,多的我也不敢向人家开口,有钱的那几户人家我还是知道的,到时候就去那几家走一走就是了。十两银子里头,我就出三两吧,剩下的分摊一下,应该不是难事儿。”
到底是族里的大事儿,作为族长怎么都得比别人多出一些的,卫敬森不是不心疼钱,而是明白责任。至于别的人家,他这个族长出了三两银子,旁的人家,就是心里不痛快,半两银子也是有的,这么凑一凑可能还是够的。
卫敬山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子就凉了,加上他打算借的,还差了二十两银子呢。
“你小女儿不是嫁的不错吗?娘家侄子若是考上了举人,你小女儿以后腰杆子也硬气啊,去找找她看看能不能借一点吧。”
卫敬森是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靠秀才,一个只要十来两银子,另外一个居然要那么多。可看着卫敬山这两年越发苍老的面容,心里到底是不忍心的,给出了个主意。大儿子给了十两银子,二儿子没有分家卫敬山自己做主,三儿子如今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受苦,唯一还能指望的就是女儿了。
特别是这个女儿还嫁的不错,也争气的很,进门生了男娃站住了脚跟。人家可是县城杂货铺的儿媳妇呢,如今也算是能当家做主的了,说不得还能多出一些呢。卫敬山这几个孩子之中,卫长忠再出息,不也还是乡下住着么,反而是卫长仪那可是县里人呢。
“是了,是了,多谢老弟提醒了,那族里凑钱的事情,就麻烦老弟了!”
一提起自己的小女儿,卫敬山再次挺直了脊梁,想起了自己最自豪的小女儿。卫敬山顿时也没有了刚刚的颓废气息,对着族长也从刚刚的族长,到了现在的老弟。现实的简直是让人无语,卫敬森心里暗骂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刚刚还同情人家呢,人家那里需要你同情啊!
之后卫敬山还真的去了县里头,至于之后回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卫敬山将家里的地卖掉了两亩。有人说那日卫敬山去的时候,卫长仪还是很高兴亲爹能来看望的,可之后估摸着是提了钱的事情。最后似乎卫长仪家里还闹了一通,之后卫敬山脸色不怎么好看的走了。据卫长仪店里的一个小伙计说,当时卫敬山开口就是二十两银子,卫长仪的丈夫还在呢。
立马就说,家里的情况不好之类的,话里话外说他们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最后只拿出了五两银子,卫敬山本就是倚老卖老的性子,加上一直自豪女儿的出息。不好说女婿不好,自然要说女儿不念旧情之类的,本就是娇生惯养的卫长仪这些年越发的气盛了。如何能忍受卫敬山的说教,当即就反驳了好几句,然后就吵嚷起来了,还吓走了好几个客人。
最后卫长仪又添了三两银子,凑了个八两银子,还说再多是没有的了。这不,一圈下来,卫敬山还差十二两,也就只能将地卖掉了两亩,还是以一亩地六两银子卖掉的。也是赶着要钱,不然这年头等着秋收的地,一亩起码要八两银子的、秋收的粮食就值四两银子,加上田地本就卖四两银子。
卫敬山的脊背再次弯曲了下去,家里就只有十亩地,分家的时候一次次的闹腾。弄得两个儿子都被净身出户出去了,只余下不成器的二儿子在身边。卫敬山知道二儿子是个指望不上的,也从来没有打算指望他就是了。田地就是他最后的倚靠了,如今却卖掉了两亩,只剩下了八亩地。
他这辈子从最穷的时候发家开始,就暗暗发誓,这辈子只买地不卖地。临老临老,终究是破了誓言。这还只是考秀才呢就卖掉了两亩地,还借遍了所有的钱财。等考举人的时候,又该如何是好啊!卫敬山都觉得,似乎自己走在村子里,总是面对着各种各样的嘲讽奚落。
“你这回去,可一定要给爷爷争气啊,爷爷可就全指望你了啊!”
要送卫墨风去府城的时候,卫敬山一再的叮嘱,卫墨风不耐烦的点了点头。有了王举人的那些个关系,他一定能考上举人的,反而是安楠,之前压了他一头又如何,这回一定要让他脸都丢尽了!这只队伍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他们这次去的人可是不老少,整个县里头起码有三十四号人,都是结伴而行的。
送走安楠,之后的事情卫长忠就管不了了,也照顾不到安楠。秋收即将到来的时候,金媒婆再次上门了。金媒婆之前可是尝到了甜头,给卫小春做媒,因着这媒做的不错,可是让卫长忠给了不少的谢媒礼。之后等成婚的时候,恐怕只会更加大方了。也因此,金媒婆就盯上了剩下的两个,是的两个。卫墨冬么,金媒婆之前也想着招婿么,她也可以帮着留意的。
甚至还给介绍了一个家里儿子多的养不活的人家,还没有同卫长忠说呢,只是多瞄了亮眼卫墨冬。就被卫墨冬看透了,然后示威的秀了秀自己的力气道,她的性子强硬,自己的事情不爱别人多管。金媒婆何等眼力。立马明白这是让自己收了给她做媒的心思呢,看看那个粉碎的大石头,摸了摸自己的骨头,果断的不说这事儿了。
没有了最小的卫墨冬,不还有卫小夏和卫小秋么。卫小夏自然是下一个要介绍亲事的对象了,金媒婆可是打听了不少。当然是从卫家人口里,已经卫小夏透露出来的意思。卫小夏可能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择偶标准,被金媒婆在闲聊之中了解了个透彻。
“我这个二女儿,性子倔的很,这事儿您先同我说说,到时候我去打听好了再同她说。”
金媒婆上门的时候也是巧了,卫小夏正好不在家里,去了山上采野菜。卫家条件再好,女孩子平日该做的事情,都不会让他们偷懒了去。
“成咧,女娃子们遇到这婚姻大事儿,总是不好意思的多的!我说的这个人家,说起来这次和你们家安少爷一起去城里赶考去了呢。说起来也是孤儿寡母不容易呢,这家人姓向,向家也只有向大郎和他母亲两人,向大郎的父亲原来也是个秀才公,可惜早年得了痨病走了。”
这户人家,最好的地方就是家里虽然钱财不多,可向大郎是个有成算的,平日里也是个懂事的。而且向大郎这次也是中秀才的热门之一,他之前的童生试成绩,就在安楠之下。今年不过十八岁,长得是文质彬彬,儒雅的很。在家里对母亲孝顺的很,平日也不是个懒的,能够下地干活不说,还会抄书补贴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