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厢飞这次没法,只得端起碗一口闷下,那药汤湿滑黏稠,顺着嗓子落下,顿时肚内翻江倒海,只得捂住嘴压住气,才没吐出来。
待他气息稍平,何顺贵上来说道:“今天先这样,英雄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看伤势如何。”
蔡厢飞拜谢,又与他寒暄几句,末了问道:“恕我直言,我看你们这里清静得很,你也不像什么绿林好汉,老先生你们到底干的是什么买卖?”
何顺贵听了,惨然一笑,说道:“只怕又是外面传言,说我们是什么强盗匪徒吧?”
蔡厢飞说道:“此话怎讲?”
何顺贵叹口气,说道:“丰州这个地方,不知道打了多久的仗,方圆百里的百姓都作了流民。我平时住在山里,总遇见人往这里跑,都是些逃难的人。他们没吃没喝,人少时我还能接济点。等消息传开了,说山里有吃的,多少人都跑过来,也只能啃树皮吃草根。我于心不忍,便带了个头,将他们留下,采果打猎,把荒地翻垦开了,圈出一块寨子,自己养活自己。后来也是为了自保,又挑了些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拉了只队伍起来,立了个名号叫“独立寨”,有零星的贼人匪徒来了,也能打跑他们。兴许是这些人胡编乱讲,硬说我们这里是强盗窝,得了坏名声。不过也好,这两年过得也清静。”
蔡厢飞听了这番话,只说佩服,也不再多问。何顺贵又问起他来历,他只说自己游历江湖,到了此处,杀了辽兵,别的也不多说。何顺贵说本地连年受辽兵侵犯,蔡厢飞只身杀敌,是大英雄,着实敬佩。便让他在此地安心疗养,自己一定尽力治好他的伤。
夜已深沉,何顺贵叮嘱几句,起身便要离去。临走到门前,返过身来,看了蔡厢飞一眼,欲言又止,出了门去。
待人走远了,那在一旁的董吉忙上来悄声说道:“大侠,不可听了这老头的谎话!”
“什么意思?”蔡厢飞问道。
“你听他说得轻巧,什么流民自救的话。”董吉说道:“他们暗地里干过的坏事勾当能拿出来说?骗你而已。”
“蔡厢飞说道:“那他们干过什么坏事,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董吉又说道:“岂止是我,本地人谁不知道他们独立寨耍的威风?这‘赛药王’口口声声说他们只为自保,可暗地里没少杀过人。大侠你想,这丰州是什么地界,大的有两军对峙,小的有各路流寇,如果这里真如他们所说,只是些流民藏身之处,那可真是一块肥肉没人吃,说不过去啊!可周遭百里,连官兵都不敢惹他们,你说到底是什么来路?”
“那你什么意思?莫非这老头要加害于我?”蔡厢飞摸了摸伤口,问道。
“只是劝大侠小心,别被坏人趁机利用了!”董吉劝道。
“听你这么一说,我确实觉得这‘赛药王’有问题。这人眼神飘忽不定,谈吐间总有些说不出的怪异。不过你想,咱们头一次过来便折了他家威风,他嘴上再是恭敬,心中总是不甘,可以理解!”
蔡厢飞说完,又想起何顺贵那一副样子,突然问道:“董吉,你是本地人,你听这‘赛药王’口音,到底是哪里的?”
董吉道:“他说话舌头打卷,怪里怪气,真不知道是哪里的话音。大侠莫怪,我听他说话倒有一点像你。”
“哦!”蔡厢飞心中琢磨,又问道:“那你看他会不会武功呢?”
“这我哪能看出来。”董吉笑道:“不过他能做个山寨头领,武功应是不差吧。”
蔡厢飞听了,不再说话,只把刀把死死握住,胸中暗潮奔涌。他自发呆,那董吉帮着收拾了床铺,请他歇息了,走去外面,搬了干草铺到外屋地上去睡。
蔡厢飞躺在床上,只觉伤口隐隐作痛。他心中默念道:“显示自创武功。”
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应声答道:“‘红星刀法’现为‘卓尔不群’5级400点经验,离下一等级‘臻微入妙’1级差100点功法经验。”
“什么样的功法能值100点经验?”蔡厢飞心中又默念道。
许久未有回答,蔡厢飞又问道:“杀什么样的人,能让‘红星刀法’一次升级?”
那个声音又重复道:“‘红星刀法’现为‘卓尔不群’5级400点经验,离下一等级‘臻微入妙’1级差100点功法经验。”
蔡厢飞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不多时,听得外面鼾声大作,他心中更是莫名烦躁。想起董吉说的一番话,的确是江湖险恶,不得不防。自己孤身在人家的寨子里,绝不可大意,若是对方扮猪吃老虎,那还得小心提防。
想到此处,蔡厢飞下了床来,操起宝刀推开窗户,轻声翻了出去。此时已是后半夜,近处不过虫鸣,远处倒有些响动,是那大门前放哨的巡丁,亮着一两盏灯火。
蔡厢飞往那暗处钻,把周遭探察了个遍,无非是寻常农家光景,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绕过两三间房,看见前头有亮光照出,他蹑足上前,透过窗户偷偷查看,正是那何顺贵在屋中,伏身在桌上不知在写些什么。
蔡厢飞怕他惊觉,不敢多动。只看见何顺贵全神贯注,毫无防备,偷偷摸摸,不像好人。他心中倒是有些慌张,手上虚汗直冒,紧紧握住刀把,慢慢抽出,死盯着老头,脑中想着如何破门而入,或是翻窗闯进去,第一刀该怎么出,若是对方防备,后手该怎么破。他想得出神,把那一套流程在脑子里过了几遍,到最后不过一刀劈下,是要结果了他性命。
“叮!”
一个声音从脑中传来,像那升级的声音。蔡厢飞抖个激灵,忙撤回几步,屏息凝神,原来是耳鸣,自己听错了。他再看那何顺贵,也没听见外面响动,还在自顾自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