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遂、赵璋师徒把隐身草放到鞋里,霎时间便都隐身不见。
赵璋急忙把隐身草取了出来,显出身来,喊道:“师傅,我看不到你了,快现身。”
毛遂也取了隐身草,显出身来,道:“璋儿,又有何事?”
赵璋道:“师傅,你带了隐身草,我无法看到你,我们无法一起行动。不如你我各寻各的路,不管寻到寻不到,明日午时都到大云寺黄王处会合。”
毛遂点了点头,道:“不愧是我毛金眼的徒弟,想的就是周到。”二人俱都踩了隐身草,消失不见。
不说毛遂,单说赵璋。隐身之后,大摇大摆,拿出那九宫八观阵图,辨别方向,走不出不过十里,便已辨别不清。
赵璋心想:“这图看着很清楚,为何用起来就不灵了。我还是靠太阳辨别方向。”
赵璋便一会仰头看天,一会低头看地,走出了十里,又辨不清方向了:“刚刚觉得太阳在南方,为何转了个山坳,这太阳就偏了路径呢?前几日我只在山中漫无方向的闲逛,却没有发现太阳的怪处。”
赵璋心头一动,喜道:“我听孙教主说过,树木的枝叶并不平均,一面茂盛,为南方,一面稀疏,为北方,我且以树木枝叶来辨别方向。”
赵璋便仔细看那树叶,看了十几棵树,觉得奇怪,心想:“这些树叶茂盛处朝哪边的都有,甚至还有两棵树相对面茂盛,我真是找不到北了。难道孙教主诳我不成。”
刚有这个想法,脚下就被一根树根绊倒,栽了个跟头,跄了一脸泥。
赵璋直呼晦气,把隐身草取了收好,到河边洗了把脸,躺在草地上休息。不知不觉红轮西坠,紧接着便是繁星满天。
如今正是七月底八月初的时节,天上无月,更显辰黑星朗。
夜晚的天空底色为辰,好比布一般,星星月亮都在辰上点缀。
赵璋道:“星星升起,我正好观星辨方向。在我学艺时,每晚睡前往窗外看,都能看到参宿那三星高照。”
赵璋举目望去,果然找到三星,便站起身来,循着三星走去,走出去大概有一个时辰,觉得二目酸疼,低头揉了三揉,再抬头看,却看不到那参宿三星了。
赵璋不解,心想:“我一直盯着三星,为何倏忽不见。”又去辰中其他地方去找,扭过头来,发现了三星,喜道:“果然是我转晕了,原来在这儿。”
赵璋继续循着三星往前行走,又走了一个时辰,前面横着一条河。
此时子时已过,赵璋心想:“我且去河边洗把脸,歇息歇息,再找桥或者找水浅处趟过河去。”
赵璋到了河边,洗了把脸,突然觉得这河好生熟悉,道:“这不是我天黑之前喜欢的河吗?”
又去看去,不远处果然又块草地,正是之前自己躺着休息的地方。
赵璋顿足推胸,道:“我怎么又回到了原处。”抬头再道天上看那三星,却已缥缈不见。
赵璋怒火中烧,道:“我就不信我走不出这黄金山了。”
也不看天、也不看地,赵璋迈开自己的小短腿,按照自己想象中的南方,见路就走,施展轻功提纵术,如飞一般跑了下去。
赵璋跑累了,稍事休息,便继续跑,一直跑到了第二天的巳时,累的气喘吁吁,见前方似乎有房屋。
赵璋见路边有个大石,坐在石上,把隐身草收好,顺势躺下休息,心想:“我此时应该离了黄金山了,我且休息一会,再仔细辨认路径。”
赵璋迷迷糊糊,过了片刻,突然听到有人嘻嘻直笑:“我说赵军师,说好的去找出山的路,怎么在寺门口睡了一天一夜。”
赵璋睁眼一看,一张丑脸正对着自己,吓了一跳,大喊:“鬼啊!”翻身坐起,稳稳心神,仔细看面前站着个丑和尚,身穿僧衣,短发浓密。原来是传能和尚。
传能和尚上前扯住赵璋衣领,道:“我是鬼,你是个猴。我且把你拉到主公哪里。”
二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到了大云寺的方丈室,黄巢、毛遂、皮日休、崔璆等人正在一处聊天。
皮日休、崔璆一直在军中,二人是文人、官僚,不谙武事,平日只协助做些后勤罢了。
黄巢甚是恭敬毛遂,把他当作世外高人来对待。虽然毛遂是个不稳当的神仙,如今在义军跟前也装了深沉,所谈也都是高深透彻的学问。黄巢就把皮日休、崔璆也叫来了,陪着毛遂攀谈。
传能和尚进了方丈室,指着毛遂鼻子,对着黄巢道:“主公,昨日这两个老道说是出去寻出山的路,这个老牛鼻子天还没黑就回来了,我寻思这个小牛鼻子能尽心寻路,没想到我刚才在寺外,发现这个小牛鼻子正躺在石头上睡大觉呢!”
牛鼻子乃是对道士的蔑称。
听了他这番话,毛遂面色如故,没有羞愧,也没有生气。
黄巢脸色阴沉,道:“传能,他二人乃是我义军的贵客,不得无礼,还不退去。”
传能见黄巢斥责,不敢再说话,怏怏退出。
赵璋满面羞愧,朝黄巢叉手道:“黄王,昨日我在外面跑了一天一夜,用了平生所学,也没有找到出山的路。”
黄巢道:“我义军多日寻路不到,莫要心急,此事军师不必挂怀。”
赵璋闪在一旁,站到毛遂身后。
黄巢问毛遂道:“仙长,我义军被困在山中已有半月,又有瘟疫肆虐,应是又恶神恶鬼从中作祟吧。”
毛遂摇了摇头,道:“这正宗的神仙一般不会使瘟疫,多是旁门左道在使坏。但是这个困山的法术,我看不像是鬼砌墙之类的歪门邪道,应该是修行颇深的大罗金仙所为。”
黄巢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有道的金仙为何与我义军作对呢?”
毛遂道:“这具体缘由,贫道就不得而知了,恐怕他有难言的苦衷吧。”
黄巢闻听,陷入沉思。
正在这时,控鹤将军林言领着小扁鹊进了方丈室。
原来黄巢让小扁鹊每日汇报瘟疫情况。
小扁鹊拉着个脸进了方丈室,抽泣连声道:“黄王,如今因为瘟疫,我义军弟兄已死了三万人了!病者不下五万。如再困在山中,缺医少药,死的弟兄知会越来越多。”
一旁的毛遂听了,面色涨红。原来毛遂自恃自己是个神仙,却也困在山中,却不能施救这些生灵,一者于道者修行有亏,二者自己心中也觉有愧,所以脸红。
黄巢紧缩双眉道:“你且下去吧。我正在想法出山,不出几日,应该有办法了。”
小扁鹊挥泪而去。
小扁鹊刚走,林言又领着独坐将军乔钤进来了。
乔钤面带兴奋,道:“黄王,我刚才往山外望,看到了飞火的信号,恐怕是援军到了,特来向黄王禀报。”
黄巢且喜且忧,道:“有援军甚好。只是如若这些援军也进了山,只怕被困的弟兄更多罢了。”
乔钤在汇报时,偷眼看方丈室的人。皮日休、崔璆两位文人,他虽不多见,也认得。毛遂近几日一直在眼前,他也认得。赵璋昨日才到军营,还没有向众人引见过,乔钤不认识。
赵璋被传能把衣服扯坏,正在收拾,隐身草自然贴身收好,那张九宫八卦地形图他正展开研究。
乔钤一看那张图,登时火气,一个箭步窜到赵璋跟前,左手夺过地图,右手挥拳就打,边打边骂:“哪里来的贼根子,偷了大爷的地形图,今日被我逮到了!”
赵璋一看是乔钤,正是偷的他的地图,心中有愧,只是躲闪,不敢还手。
毛遂最忌讳别人骂他是贼,如果有人打他徒弟,他也没有上前阻拦。赵璋被结结实实地打了几下。
黄巢面色阴沉,道:“乔钤住手。”
话刚出,林言上前把乔钤拉住。乔钤也觉得冒失了,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黄巢问道:“乔将军,因何动手打人?”
乔钤道:“黄王,我之前得了个黄金山的九宫八卦地形图,却被人偷了,今日正好见到这个小瘦鸡拿着那地图,一时激动,多有冒犯,还请黄王治罪!”
黄巢听了,看了看赵璋。
赵璋只得回话道:“我前时不知道这位将军也是义军的,一时手痒,便偷了来。”
黄巢已知来龙去脉,对乔钤道:“乔将军,这位乃是赵璋,是我的救命恩人,昨日也加入了我们义军,是军师。盗图一事,乃是误会,你二位看在黄某的薄面上,把这段冤仇解了吧。”
有黄巢从中解劝,二人握手言和。
乔钤道:“赵军师,你真是厉害,盗了我的图,我却一点察觉皆无。”
赵璋道:“乔将军,还是你独闯官军大帐的胆魄更让人敬佩。”
黄巢道:“乔将军,把那地形图给我吧。我出山有用。”
赵璋道:“黄王,这图我昨日照着用了,没有找到出山的路,这图无用了。”
黄巢道:“这图我自有用处。献图之功,你二人各记一笔。”二人大喜谢恩。
黄巢又道:“乔钤,既有飞火传信,你这几日且留意山外消息,一有援军进入,速报我知。”
乔钤领令而去。众人也都散去。
赵璋跟着毛遂到了僻静之处,把隐身草给了毛遂,问道:“师傅,我跑了一日一夜,你怎么昨天就回来了?”
毛遂道:“我昨日带了隐身草去寻路,走出不到几里,我就想,我之前已经找了好几日的路了,都没有找到,如今隐身又有何用?所以我便回来了。”
赵璋满面惭愧道:“弟子受教了。”一身疲惫,回去休息不提。
单说乔钤去察看消息,一直在想:“这飞火传信是不是有援军到了呢?”苦苦等待消息。
究竟是不是援军到了?且看下文分解。